校園祭的照片,一下子把人拉到十年前。
照片定格的瞬間,是江城大學(xué)的蓮花廣場,周圍都是穿著古裝的“綠葉”,襯托著“中心”——姜瑩。她舞姿輕盈,整個(gè)人如飛翔的燕子,一只腳輕輕踮起,雙臂環(huán)起,歪著頭,正對著鏡頭笑,吉冠上的珍珠一粒粒的飛起,讓她的美麗像是墜落凡塵的仙女,不染塵埃。
韓景玉此刻,單膝跪在姜瑩面前,就在這張巨大的,有他們過去回憶的畫布下。
“你恨我吧,你可以恨我。罵我吧,我該罵!我口口聲聲說愛你,可我次次回想起來,我為你做過什么事情?沒有?一件小事也沒有?!?p> “你傷重生死一線的時(shí)候,最需要人的時(shí)候。是蘇南為你跑前跑后,是董玉茹為你籌謀捐款,是曾靜照顧你,是文竹挺身而出幫你告你父母。我做了什么?除了祈禱,我什么都不會,什么都做不了!”
“這么多年了,我以為自己已經(jīng)麻木了,就看著照片里的你,就聽著你的呼吸,知道你還活著,就夠了。我還能奢求什么?我不配,我沒有資格!”
“姜瑩,你低頭看看我……求你看我一眼!”
韓景玉輕輕碰觸了一下姜瑩的手,見她沒有太大排斥,頓時(shí)有點(diǎn)激動,拉著她的手,往自己的臉上打去,“你打我吧!打我出出氣!”
“遇到我這種人,有多倒霉!拒絕了無數(shù)次……還是像塊狗皮膏藥,撕都撕不掉!”
“尤其我還心思齷齪,我卑鄙下流!”
韓景玉打開自己的手機(jī),點(diǎn)開里面一個(gè)軟件,里面已經(jīng)是全黑了,他自嘲的一笑,
“我不僅安裝監(jiān)視你的攝像頭,錄下了你呼吸的聲音,我還把你從前穿過的衣服收起來不準(zhǔn)人洗。因?yàn)槲颐刻熘荒芸吹侥愕乃?,聽著你的呼吸聲音,才能入睡?!?p> “你來江城,蘇南說要給你找其他房子住,是我威脅她,不可以!你只能住我的房子!她沒辦法,才同意的。姜瑩,你知道嗎?你搬過來的這幾天,我有多開心?因?yàn)槲颐刻於伎梢钥吹交钌哪?,會笑會說話的你,會在陽臺看花的你,會在書房忙碌寫字的你,會在沙發(fā)上喝咖啡的你……”
“每天看一眼,只是看著,我就覺得莫大幸福。因?yàn)槟愫昧?,就和我無數(shù)次祈禱的那樣,好了!”
“我知道你不愛我,你不能接受我??晌宜蟛欢啵皇窍胱屇阒?,我愛你,比我自己想象的,更愛你。我可以接受你有新的人生,新的……愛情,你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你是自由的。唯獨(dú)你不能……不能讓我不愛你!”
姜瑩呆呆的坐著,任由韓景玉握著她的手,貼在韓景玉臉上。她的視線漫無焦點(diǎn)。
整個(gè)人仿佛被撕成兩半。
一半被強(qiáng)留在原地,傾聽著一個(gè)苦心愛戀著她的男人傾吐心聲。
另一半則是活生生扯入女主李瓊書瘋狂邊緣的強(qiáng)烈情緒震撼的劇情空間。
這次,不是漩渦般文字深井,而是摩天高樓——她親眼看見大樓的基地化為黃沙,那種搖搖欲墜,說不定什么時(shí)候就傾塌的感覺,大概就是原作者的心聲了。
“我居然還存在?”姜瑩發(fā)自內(nèi)心的提出一個(gè)疑問。
“虐文的讀者,都是怎么想的?看到男主十年里只愛女配,對女主視而不見,沒有想砸玻璃嗎?”
原作者╮(╯▽╰)╭,“你是特殊的?!?p> “靈魂女配的優(yōu)待?可我感覺,這優(yōu)待說不定什么時(shí)候會害死我!”
“不會。你的盒飯只有自己領(lǐng),我不能發(fā)?!?p> 姜瑩懂了其中的意思,“覺醒者不在你的控制范圍之內(nèi)。可是,你這是為了虐而虐,毫無意義。”
“愛是什么?愛有什么意義?”
姜瑩竟然回答不出。
猶豫了片刻,她深深一嘆,“有什么忘情水之類的么?給韓景玉吧。他是無辜的,他也不該是苦情戲的主角!”
“你就沒有動心嗎?”
“動什么?”
“感動!為他的深情而感動?畢竟,他是本文真的全心全意愛你的男人,比忠犬還忠犬!同時(shí),他還這么優(yōu)秀!無論人品性情才能,都是一等一!”
“……開什么玩笑!”
原作者嘆息一聲,退走了。
并不是積攢的能量不夠了,李瓊書此刻的情緒之強(qiáng)烈,比之前董玉茹前幾次加起來都多!多好幾倍!
姜瑩手心微微發(fā)涼,回過神來,原來是韓景玉的淚水。
有人哭起來會很丑,可韓景玉眼眶泛紅,倔強(qiáng)示愛懇求的樣子,竟是他的顏值巔峰,比他十八歲輕笑言語無忌的模樣更令人傾倒。
姜瑩瞬間感覺心猛烈一抽,然后就看到對面李瓊書,立刻冷靜了。
“對不起,景玉……對不起?!?p> 對不起,不能回應(yīng)的你愛。
對不起,辜負(fù)你一片情深。
韓景玉神情哀憫,又有些釋然的笑,“沒關(guān)系,我早知道你不愛我。你不恨我,不討厭我,我已經(jīng)……很高興了!”
“你快……起來吧?!?p> 韓景玉動作木然的站起來,眼神依舊是癡癡的盯著姜瑩,萬般柔情,只恨自己無用,沒有能力讓姜瑩喜歡上。
一時(shí)間,誰都沒有說話。
曾靜安靜的像不存在。
董玉茹之前覺得韓景玉可惡極了,現(xiàn)在又覺得他可憐極了。姜瑩審美不一樣,韓景玉雖然帥,可她不喜歡浮于表面的帥,更喜歡那些學(xué)識深厚有內(nèi)涵的,比如音樂功底很強(qiáng),或者寫出一手好字的才子。比如梁毅,當(dāng)年就是靠能上校報(bào)的好字,才吸引姜瑩注意。
“哎,好了,姜瑩不怪你,這件事……就算了吧。以后也別再提。韓景玉你也是,其實(shí)大家是朋友嘛,就不算瓊書的關(guān)系,我們誰也沒把你當(dāng)外人看啊。多少年的老同學(xué)了,你想見姜瑩,往后的日子還怕沒機(jī)會?千萬別再使這種讓人誤會的招數(shù)了。嘖!”
要怪,就怪董玉茹的嘴,有時(shí)說起話來讓人想偏。明明她的意思,是給大家找個(gè)臺階,隨便說幾句,別讓氣氛那么尷尬。可聽在李瓊書耳朵里,就是奚落,就是打臉!
尤其是最后那個(gè)“嘖”,簡直是致命攻擊!
“什么招數(shù),讓人誤會了?”
董玉茹一皺眉,“瓊書,你怎么了?我理解你心情不好……”
“我心情不好,和你什么相關(guān)?”
“我……是和我不相關(guān)。你要是心煩,就別搭理我!”
“你當(dāng)我愿意搭理你?一天到晚八卦個(gè)不停,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八婆,專門管別人的閑事!”
“李瓊書,我懶得和你一般計(jì)較,你可別當(dāng)我怕了你!你算算,你今天都罵了我多少了?你還有理了?要不是我大度,早撕了你的嘴!”
李瓊書渾身都在顫抖,“你有理,我沒理?”
“可不是,韓景玉已經(jīng)承認(rèn)攝像頭是他放的,你還犟嘴否認(rèn)干什么!”
最后一根稻草落了下來。李瓊書顫抖的手指差點(diǎn)沒有化開手機(jī)屏保,花了五秒才打開撥通界面。
“嘟……嘟……”
“喂?瓊書么,什么事情?我馬上要出任務(wù),你有事長話短說?!?p> 李瓊書的聲音也在顫抖,克制著哭腔,“文竹,是不是你?那些攝像頭是不是你放的?!?p> 語氣沒有疑問,就是陳述。
“是,怎么了?”
電話那頭,文竹淡淡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