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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再次找到剛剛那個小服務(wù)生借到了打火機。
“真是難為你了!”袁園接過莫非手上的打火機,熟練的點燃一支煙后,問向莫非,“你要不要來一支?”
“我,還是算了吧!”
袁園也沒有強求,放下手中的打火機,仿佛這一支煙讓她恢復了體力和意識,不過,這種恢復是莫非之前沒有見過的,既不是之前那溫文爾雅儀態(tài)萬千的畫廊老板,也不是這些天面容憔悴形單影只的袁園,而是一個剛剛被從骨子里釋放出來的女人。
“其實,”莫非終于等到袁園開口了,“我之前想讓你畫一幅畫的確也是想幫你,”袁園說到這兒,又吸了一口煙,繼續(xù)說道,“你知道,你那天幫我翻譯資料的時候,我才下的這個決定,我真的覺得如果我不讓世界認識你,是我的錯,但是,當我看到你送來的那幅畫時,我,有些失望,雖然,那幅畫的風格很獨特,但是,太冒險了!盡管我打理畫廊有一段時間了,但是,我對凱文的品味還是不了解,我只能試試,你知道,你的畫送來的時候,畫展的畫冊已經(jīng)印刷了,而且,那畫冊的電子文件我已經(jīng)傳給了珍妮,她看過之后,對我說,她有可能不來看展覽了。”
“什么?師姐,你是說,你很早就知道,珍妮可能不會來畫展?”
“是的?!痹瑘@很淡定的說道,“但是,話已經(jīng)說出去了,我總不能收回吧!我是開畫廊,又不是舉行凱文招聘會的,就算是當天珍妮沒來,畫展本身已經(jīng)可以形成話題,要知道,當天參展的畫家們都是摩拳擦掌,想一決高下的?!?p> “那,珍妮不來,是因為她覺得畫冊上的那些畫不夠吸引她嗎?”
“這個她倒是沒說,只是說她不來看畫展了。我雖然很希望她來看,但是,也沒有特別的央求她一定要來,所以,我就繼續(xù)按部就班的為畫展做準備。你的畫出現(xiàn)之后,我想著,也許我可以再嘗試一下,便將你的畫拍了張照片,發(fā)給了她,簡單的向她介紹了你。她依舊沒有回復。”
“就是說,畫展當天你的計劃是她不會來?!?p> “是的,她的出現(xiàn),是個意外。要知道,如果,我知道她會對你的畫感興趣,我會把那些畫賣給宋老板嗎?正是因為我知道你沒有希望,我才故意向宋老板開價五萬塊錢?!?p> 莫非聽到這些,真是有些驚訝,他覺得眼前分明就是一個商人師姐。
“怎么?不認識我了?”袁園笑著將煙蒂熄滅。
“謝謝你師姐。”莫非干巴巴的說道。
“哈,你是在埋怨我吧!”袁園笑道。
“沒有,真的沒有,我是說真的?!?p> “好,我知道?!痹瑘@接下來沒有拿起筷子,而是又點起了一支煙,繼續(xù)說道,“但是,你不覺得這一切都有些奇怪嗎?”
“奇怪?”
“當然,這一切都是巧合,也說得通,但是,我總覺得這其中有些暗藏的計劃在里面?!?p> “你是指凱文簽我嗎?”莫非問道。
“嗯,我覺得孟旭朝就是個搭配,說真話,我知道孟旭朝的水平在什么位置,但是,他能被簽,真的是件很意外的事,盡管對于目前的他來說,是一件好事?!?p> 袁園說到這兒,臉色又沉了下來,莫非想到袁園此時大概是想到了在某種程度上孟旭朝和自己的處境有些相同。
“師姐,我其實一直想問,你和珍妮很熟嗎?你是怎么認識珍妮的呢?”
“這個,也是件很巧的事。三年前,現(xiàn)在可以說是四年前了,當時,居嚴,”說到這兒,袁園又停頓了一下,接著繼續(xù)說道,“居嚴已經(jīng)開始鉆研制陶,我當時一邊辦著考試班,一邊向人推薦他的作品。有一天,我提著他的作品去機場,在機場包裝的時候,珍妮剛好也要包裝一幅畫,她看到了居嚴的作品,問我,是我買的嗎?要知道,我當時,并不知道她就是珍妮,我說,不是,是我男朋友的作品,她很是驚訝,當場就對我介紹了她自己。我當時幾乎不敢相信,她給我留了名片,也要了我的聯(lián)系方式,說下次來國內(nèi)要見見我和我的男朋友,以及他的作品。我當天還很興奮,將這件事告訴了居嚴,回家還告訴了我父親,居嚴當然很興奮,但是,我父親非常生氣,我不知道他為什么那么生氣,我還和他大吵了一架?!?p> “后來呢?珍妮就來了?”
“后來,過了很久,你知道,等待一個你特別期望聯(lián)絡(luò)你的人的消息是一件多么漫長的事嗎?我們等了三個月,期間,我給她打過兩次電話,詢問她什么時間過來,她都非常委婉的告訴我,暫時還沒有定行程。我已經(jīng)打了兩次了,我不能再打第三次,這是我的底線,但是,我還是越過了底線,我給她撥了第三次電話,回答依舊和之前一樣。居嚴說,沒戲了,一定是沒戲了。我當時也是那樣認為。沒想到,第四個月,忽然,有一天,她給我打來電話,問我是否方便陪她喝杯咖啡,那語氣仿佛之前拒絕我三次的另有其人,而我們昨天晚上還在一起吃過飯似的。我當然馬上放下手上的工作去赴約了。我們一見如故,喝過咖啡,我還帶她去了居嚴的小窯場,不到一個星期,凱文就和居嚴簽約了。”
“這么快!”
“是的。我和居嚴都樂哭了。”袁園說到這兒,禁不住眼淚又泛了出來,像是依舊在感受當時的喜悅。
“那,后來呢?”
“后來,我們就成了好朋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總之,她對我很親近,不過,我也很懂得分寸,畢竟她在藝術(shù)鑒賞界是那么的讓人敬慕。”袁園的第二支煙吸完了,“我還邀請她去過我家,盡管當時,我已經(jīng)和我父親鬧得很僵?!?p> “為什么?”
“看來你真的不太打聽小道消息,”袁園笑著說道,“因為居嚴,我父親知道居嚴簽了凱文之后,大發(fā)雷霆,要我和居嚴分手,更過分的是,在我邀請珍妮去我家的時候,我專挑了我父親在家的一天,我想,也許珍妮來了,我父親和珍妮聊一聊,會緩和一下居嚴和我父親的關(guān)系,畢竟凱文公司在藝術(shù)界的地位是不可否認的。不過,我真的是要被氣瘋了,我父親見到珍妮之后,居然直接摔門走了?!?p> “你是說袁教授,對珍妮非常反感?”
“是的,很莫名其妙。我就問珍妮,是否以前和我父親有過什么不愉快嗎?畢竟,我父親在國內(nèi)也是有些名氣的。珍妮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她說,她在以前見過我父親。”
“她認識袁教授?”
“是的,她說的很明確。我雖然覺得有這種可能,但是,當時真正聽到珍妮這樣說,我還是有些小意外的。她告訴我說,她是我母親的朋友,這讓我更加驚訝。我母親,從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二歲多吧,所以,我對我母親沒有什么印象,每次我問父親,他也都不愿意提起。我只聽說我母親也是學美術(shù)的,其他的,就一無所知了。而珍妮后來告訴我說,我父親是因為我母親的原因才當上了藍城大學的老師,如果沒有我母親,他恐怕一輩子都會是一個窮畫家,因為他的才華的確有限,這在很早的時候,她便和我父親說過,所以,我父親一直對她心存記恨?!?p> “你是說珍妮并不看好袁教授的畫?”
“呵呵,是這樣的?!痹瑘@說著,忽然咯咯的笑了起來。
“師姐,你笑什么?”
“你此時不會在想,被我爸騙了吧!”
“那倒沒有,我只是覺得珍妮的話太傷人了些?!?p> “她是藝術(shù)鑒賞家,她的評論無所謂傷人,只是表達她對藝術(shù)的感受而已?!?p> “可是,如果是那樣,她認識你母親,她當時也不過是二三十歲吧,她那時已經(jīng)是著名藝術(shù)鑒賞家了嗎?”莫非疑惑的問道。
“這個,我倒是沒想過,不過,就算她當時不是,她一定是評論過我父親的作品?!?p> “那她沒說是如何認識你母親的?”
“這個,她只是說,她在國內(nèi)呆過一段時間,偶然認識的,她說我長的很像我母親年輕時的樣子?!痹瑘@大概是對珍妮的這種評價很是欣喜,就在此刻她提起的時候,臉上依舊泛出了滿足的神情,“珍妮來我家的第二天晚上,我爸就突發(fā)腦溢血,還好救治得及時,可是,你知道他醒來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對我說,讓我和居嚴分手?!?p> “怎么會這樣?”
“我當時就是覺得他瘋了!他是父親,我又能怎么樣呢!我以為,過些天就會好的,沒想到,那只是個開始,接下來,他每天都鬧個不停,包括居嚴來看他的時候,你能相信他朝居嚴吐口水嗎!”
“你說的是袁教授?”
“不敢相信吧!”
莫非搖了搖頭。
“他對居嚴說,要么離開凱文,要么,離開袁園!后來,就發(fā)生了那事兒。”
“什么事兒?”
“有一天,本來我和居嚴約好了要一起吃晚飯,我在我們約好的地方,看到他和兩個女人從飯店出來,而且,已經(jīng)一副醉熏熏的樣子,我看了,很生氣,我迎上去剛要問他,這是在做什么?他卻直接對那兩個女人說,看,這是我前女友,你們都打個招呼吧!”
“居嚴?”
“哈,我當時氣得直哆嗦!我問他是不是喝多了,他卻對我說,傻子才會放棄凱文選擇我!我當時,給了他一記耳光,我們就完了!”
“你說那天晚上,居嚴和你解釋的就是這件事?”
“是的?!?p> “那天你見到他那樣之后,他沒有和你解釋過?”
“沒有,我還幻想過,他會來找我,向我解釋,但是,沒有,從那以后,他就徹底消失了,直到我從網(wǎng)上看到他瘋了的消息。”
“他是怎么瘋的?”
“這個,我也不知道?!?p> “凱文那邊是怎么說的?”
“當時凱文好像好要給他舉行個展,他突然就不見了,凱文也找不到人,一個在紅松醫(yī)院附近撿垃圾的發(fā)現(xiàn)了他,當時,他正在吃垃圾,撿垃圾的人看到他穿的衣服雖然臟,但是,好像曾經(jīng)是個很體面的人,便想問他家在哪兒,沒想到他就發(fā)了瘋似的要打人,撿垃圾的人就給附近的紅松醫(yī)院打了電話,醫(yī)院就把他帶走了,還在他身上發(fā)現(xiàn)了證件,聯(lián)系了凱文?!?p> “那你去看他時,你覺得他是裝的嗎?”
“這個,我當時,說實話,沒覺得他是裝的,可能是先入為主吧,畢竟有些藝術(shù)家莫名其妙就發(fā)瘋了,他之前也是個很悶的人,據(jù)說,這種人最容易,”說到這兒,袁園的聲音有些顫抖。
“師姐,我覺得這件事太奇怪了,就算是不能相信人,但是,我覺得他舉的這幾個不可以相信的人的例子太不可思議了!就算是你個人覺得你剛剛說的是袁教授不可以相信的理由,可他畢竟是你父親,然后,就是蔡阿姨,蔡阿姨在你家應該也有些年頭了吧,不相信她做什么?如果連她也不能相信,那么,她又能做什么呢?要是對你有傷害,恐怕你和袁教授早就被她做的飯毒死了;不相信白鶴翔,我想居嚴都不認識白鶴翔吧,難不成是對他的嫉妒?還有,最讓我不能理解的就是連警察他都否定了,如果我們不能相信警察,那,我們還要去相信誰?就算是凱文有問題,連警察都不能相信了,我們還在這個世界上活個什么勁兒啊,分分鐘就告別這個世界了!好,就算是這些都成立,那么,師姐,你覺得是什么原因使你處在如此恐怖的環(huán)境中,身邊有這么多的不能相信的人?盡管,我相信師姐你說的那天發(fā)生的事是真的,居嚴去見過你,但是,我對居嚴的話保留我的懷疑態(tài)度。我覺得,他可能真的是還沒有痊愈,至于說他找到了你家,去見你,我相信在他的意識中你依舊是他最愛的人,這不可否認,可是,他一下子幾乎否認了全世界,這就讓我不敢相信他的病是否是裝的了!”
袁園平靜了一些,她抬頭看向莫非,說道,
“你說的也許是有些道理,也許,我也瘋了,我對他那天對我說的話堅信不疑,我認為,一定是居嚴看到了什么是凱文不想讓他看到的,或者,他知道了什么他不能接受的東西,只有在醫(yī)院里,他才是安全的,這次,他跑出來一定是有什么事要發(fā)生,他在從某些途徑知道了,他是迫不得已跑出來的,來告訴我,不要相信任何人,除了你!”
“我想,是他對你一直放心不下吧!是他腦子里的另一個世界里的幻象驅(qū)使他跑出來見你!”莫非依舊決定隱藏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接到居嚴字條的事情。
聽到莫非這樣說,袁園像剛剛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對面坐著一個人一樣,驚愕的抬頭看向莫非,隨即,雙手掩住了她的臉,開始輕輕的抽泣。
莫非在心中盤算著,是不是可以在這個時候,巧妙的詢問一下袁園畫廊的客戶情況,這時,莫非聽到隔壁好像也進了客人,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經(jīng)時近十二點了,袁園漸漸平靜,忽然,他們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拉開,兩個人都驚訝的看向房門,只見進來的人一邊甩著手上的水一邊說道,
“你這兒的生意還真不錯??!哎?對不起??!走錯了,對不起!對不起!哎?怎么是你們?吼!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