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等人相聚【沈閑】
【辛丑年,十月初七-十月初八】
霞海山的霧氣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漸漸變淡了。
這山上的霧氣似乎在一個勁兒地往地下鉆,但是這山體卻看不出有什么地方可以讓這些霧氣鉆進(jìn)去的。
霧氣就如被山給吸收了一般。
在山上的霧海里,已經(jīng)可以隱隱可以看見頭頂?shù)拿髟隆?p> 疏星明月高懸夜空,晚風(fēng)冷冷清清,有些蕭索。
戚有行與奉醒那路人不久前便抵達(dá)上行門。
兩人告別后,戚有行領(lǐng)著手下直接離去。
飛鴿傳書給陳想后,奉醒便一直站在山路口,靜靜看向夜色下的霞海山。
不知何時,他突然發(fā)覺這霧海似乎發(fā)生了些變化,開始變得清朗起來。
可他畢竟離得有些遠(yuǎn),雖有朗月高照,但心中也是不太確信自己的感覺。
藏在袖中的小蛇此時已一動不動。
這個時候,蛇本該冬眠了才是,但是這種蛇,似乎更耐得住寒冷。
小蛇盤繞在奉醒的手腕上,汲取著奉醒的體溫,讓奉醒覺得有些冰涼。
梳流將這條小蛇給了自己,沒想到這條蛇還真是很聽話。
奉醒雖不知這條蛇是哪里來的,也不是完全清楚梳流為什么要求自己說那些話,做那些事。
他更不知道梳流此時去了哪里。
但是奉醒知道,梳流一定是在與什么人合作著,而那個人,定是已將這霞海山一行的所有事端,完全掌握在手中。
這個人,還真是很不一般,也真是讓人覺得可怕。
這個全奎,看來是要死在這座山上了。
不過,到底誰會去殺他呢?
奉醒不相信,暗處的人只為了一些小差錯就舍了一個放了多年的棋子。
一定還有其它的因素,而自己只是幫忙推了一把而已。
奉醒微微嘆息,事情還真是亂。
微微火光照亮著山路,一行人從山上慢慢走來。
奉醒迎上前,語氣里帶著些驚訝,拱手道:“赫連大俠、賀女俠!”
赫連微拱手道:“奉使者,好久不見。”
奉醒看了看那群或多或少都有傷在身的人,對山中的事也是有了些估量。
他向二人詢問道:“敢問二位,這山中還有其他人嗎?”語氣里帶著急切與擔(dān)憂。
賀笑微嘆,道:“還有沒有其他人在山中,我們實(shí)在不知。不過,這活著的,也該都被找到了,沒有回來的,怕是再也回不來了?!?p> 奉醒皺眉,眼中覆上悲色。
那群回來的人本就很是沮喪與低落,所有人都抱著一絲幻想,但按山中情況來看,賀笑的話確實(shí)就是事實(shí)。
有幾人的眼睛瞬間濕潤了,隨后,有壓抑的抽泣聲傳出。
赫連微出聲道:“江湖險惡,命運(yùn)無常,生死之事,誰都難料。你們還是看開點(diǎn)吧,畢竟你們還活著?!?p> 所有人都默不作聲,但抽噎聲卻更多了。
賀笑瞪了一眼赫連微,赫連微攤開雙手。
賀笑伸手各拍了一下赫連微的兩只手,嗔怪道:“你怎么總是忘了?”
赫連微只笑笑。
賀笑無奈,只能不去管那些人的心情,道:“你們快去將剩下的人叫上,隨我們一同下山吧。不過,如果你們愿意,也可以待在上行門過夜。”
那些人聽及此,難過傷心的神色均是帶了些怒火。
“誰要在這里過夜……”
“我們才不要和這些不義之人住在一起……”
“對……這群人骨子里不知道安得什么……”
……
說著,那些人忽然發(fā)現(xiàn),隊(duì)伍里還有一些上行門的人。
那些人眼中帶著嫌惡,都開始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
雷典只能在心中默默嘆息,出了這樣的事,自己再怎么辯解也無用,只能等著事情的最后結(jié)果。
待那些人走罷,賀笑對奉醒道:“奉使者,你應(yīng)該知道,我們是專程來的。”
奉醒點(diǎn)頭,問道:“敢為是哪位請得了二位前來?”
賀笑笑著道:“我們正準(zhǔn)備去,就在這山下。使者與我們一起,自然能見到?!?p> 奉醒疑惑:“這個時候?而且,這里的事……又要如何?”
賀笑道:“所有人都下山了,這里的事自然由這里的人解決。
“我們來上行門,不過是為了送上行門的人回來,然后把留在上行門的人一起帶走。
“當(dāng)然,順便請使者與我們一道下去?!?p> 奉醒看了看山上,突然問道:“這山上的霧……”
赫連微道:“這山上的霧開始散了?!?p> 奉醒雖然已有些猜測,但聽到赫連微的答復(fù)時,心中仍是有些驚嘆。
*
霞海山山下,明月朗照著一家美輪美奐、裝潢精雅的酒樓。
此時的客棧里燈火通明。
繡著“六記商行”標(biāo)志與繡著“遠(yuǎn)客樓”三個大字的的幌子一同沐浴在燭火的光芒下。
酒樓外站有星辰閣的手下,還有四個六記商行的伙計。
沈閑端著杯熱茶,悠然地坐在椅子上品茶。
范識坐在沈閑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桌子上的棋盤,許久也未將手中的棋子落定在棋盤上。
沈閑將手中的茶遞給身旁的伙計,悠悠道:“范掌事,你又輸了??磥砩蚰车臇|西,你是贏不了了。而且還要輸給沈某一大筆銀子?!?p> 范識嘟囔道:“這還差些呢?!?p> 范識說著,帶著些商量的口吻道:“沈老板,你就不能故意輸給我嗎?這樣我不就可以名正言順收了你的錢財,然后欠你的情了嗎?
“你真的是商人嗎?
“你又不缺這些東西。真是太不上路子了?!?p> 沈閑看著范識,笑著道:“我今天本來該在房間里慢慢品茶看書,但如今卻在這里陪你下棋。
“我這么多步之后才困著你的棋,你還想我怎樣?”
范識左右瞧瞧,只見四下無人,只有六記商行的一個伙計在,便探過一點(diǎn)身子,小聲問:“你這是拿我來出氣了?”
沈閑笑笑:“你說呢?”
范識神色復(fù)雜,癟了癟嘴,道:“我要賒賬?!?p> 沈閑毫不在意:“隨你,記得年底之前還給我就行了。”
范識聽罷,愣了一會兒,隨后出聲嚷嚷道:“你也太小氣了吧。而且我都這樣暗示你了,你怎么還這副樣子?你就不能賄賂賄賂我嗎?好歹我也是星辰閣的掌事,我在星辰閣也是很好辦事的好嗎?……”
沈閑道:“你這樣說,不怕被你們閣主聽見了?”
范識手指夾著棋子,哀聲嘆氣道:“我在這里苦守了那么長時間,這霞海山繞道另一邊就是老街了。而我偏偏在這里陪你下棋。
“下棋就下棋吧,你還偏不讓我贏,不讓我贏就算了,還讓我輸銀子給你,你一個富甲天下的人,怎么這么小氣。
“我這么慘了,怎么就不能抱怨幾句了?”
“原來范掌事不僅每次領(lǐng)命做事時要抱怨,在背后也要抱怨?!?p> 背后突兀的聲音讓范識手中的棋子“啪”落在了棋盤上。
沈閑道:“你看,早說你輸了。這一子下去,更是輸了?!?p> 范識此時哪里還顧得上輸贏的問題,連忙起身跑到酒樓門口將惜不成迎了進(jìn)來。
范識邊走邊道:“閣主,四位堂主,你們可算來了。我等你們等得好苦啊,等的我心都碎了?!?p> 馮南雁挖苦道:“是輸?shù)男亩妓榱税??!?p> 范識低頭哀嘆一聲:“馮大仙子,你這樣子,怎么嫁得出去?”
馮南雁傲聲道:“想娶我的人多得是?!?p> 范識“呵呵”干笑了兩聲。
馮南雁偏頭望向樓故辭,而樓故辭只木著臉,目光直直盯著一根柱子。
馮南雁“哼”一聲轉(zhuǎn)過頭。
范識憋著笑。
羅復(fù)與季無傷均是假裝沒看見。
惜不成心中微嘆,卻未阻止他們,而是徑直走向沈閑。
“沈老板好?!?p> 沈閑拱手道:“惜閣主、四位堂主好。來者都是客,眾位若不不嫌棄,就請稍坐片刻?!?p> *
夜色冷清,霞海山山腳的一條路上。
“小童姐,小童姐……”一個小孩子的身影從遠(yuǎn)處跑了過來。
赫連梧桐高興地?fù)湎蛏蛲蓿蛲扪竻s速抬手擋在身前,擋住了赫連梧桐靠過來的身體。
赫連梧桐一臉不高興,帶著委屈道:“小童姐,你居然已經(jīng)嫌棄我了。”
沈童愚放下手,帶著戒備道:“你怎么跑過來的?”
赫連梧桐嘆道:“我當(dāng)然是歷經(jīng)艱難險阻,爬山涉水淌大河……好不容易才過來的。”
沈童愚低嘆一聲:“我怎么忘了,你爹娘都過來了,你這個小魔頭還不也過來?!?p> 赫連梧桐“嘻嘻”笑笑。
高科實(shí)在沒心思再聽兩人閑聊,壓著不耐煩,很是客氣道:“敢問兩位,不知沈老板人在何處?”
赫連梧桐笑嘻嘻看著高科,道:“你看前面,那么大的酒樓,那么亮的燈籠,還有那么大的招牌……沈老板當(dāng)然在那里了。”
元法疑惑道:“貧僧不久之前還經(jīng)過此處,那時候還沒有這座酒樓。這……”
“那是因?yàn)檫@座酒樓的主人是沈老板,沈老板自然有有辦法將一座樓一夜之間就蓋起來?!?p> 隨著聲音,一位長相清秀的女子提著盞燈籠慢慢走了過來。
赫連梧桐甜甜地喚道:“娘?!?p> 鸞鶴宮李輝立看清來人,抱拳道:“原來是賀女俠,怪不得……哈哈!”
賀笑拱手道:“李大俠、眾位英雄好!”
“賀女俠好!……”
“賀施主……”
……
隨后,從酒樓的方向又跑過來一群穿著不同門派衣服的人。
“師父!”
“掌門!”
……
九申跟在那群人身后慢慢走了過來。
他走到沈童愚身邊,朝沈童愚笑笑,伸出手,一臉得意。
沈童愚不甘心地掏出一張銀票,塞進(jìn)九申手中,小聲嘀咕道:“反正以后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