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沒有？”
“一會就好了……可以了，先生……我們走吧。”，這位小少爺洗過手后，微微笑著說，“多虧了我的好姐姐，不然像這么好的先生……可不好找了?！?p> “就你嘴巴這么甜吧，要是別人……這馬屁，我可討厭得很?！?p> 顧家的大小姐也匆忙地吃完了飯，剛邁出門走了沒幾步，就聽到了她的這位小弟弟的嘀咕聲。
“姐姐，你今天可真漂亮！是不是……又要去見那位大耳朵哥哥??？”
小少爺有時雖可愛，可有時卻又讓這位顏雪小姐難以招架。顧小姐一聽反倒沖馮笑了笑，似乎這有些尷尬的場面只有他可以解圍了。
“該去學(xué)習(xí)咯，少爺?！?p> “就是，快去學(xué)習(xí)吧?！?p> 顧顏雪邊說著，邊朝馮眨了眨眼。這一會意，馮才回過神來，從后面拉了小少爺一把，那兒正是他的右側(cè)胳膊窩。然后他擺弄自己那中指與食指，交替?zhèn)€不停，殊不知成了一團熱鬧來。
“嘻嘻……嘻嘻……哈哈……”
這一撓，小少爺忙把手縮回來，嬉笑個不停。
顧顏雪抬手指了下馮，卻又忽地露出個笑容，“馮……馮先生，可真有你的！希望你在我們顧家，可以安心地生活一段時間?！?p> “我……那一天……那一天，多謝你的解圍了?！?，馮有些不知所措地把手收了回來，又快速地放到了背后。
“可你的一些舉止，可不像什么貧……倒有幾分，嗯……”
然而這位顧小姐欲言又止，可還是輕輕地抿了下嘴，拂了下自己的長發(fā)。就在把那多余的幾縷，朝耳后輕輕地扯了扯的時候，冷不防拋出了這一句來，“你的身份，可值得懷疑喲？”
“之前……之前也做過一陣小生意，之前不都說了嗎？”
這一問，倒令馮不敢去看她的眼睛。那眼睛挺大的，長長的睫毛，黑亮的眸子，宛似青青柳葉附著在了上面。
“緊張……緊張什么……我不問了，馮公子?！?p> 說著，她又沖馮輕輕地笑了笑。
……
這種感覺似乎很甜，直至這位顧家大小姐的背影消失在那拐角處的花壇時，馮還保持著那一動不動的姿勢。
“怎么了，先生……喂，先生……”
“先生，我想繼續(xù)學(xué)了?！?p> 這位小少爺，也不知在何時停止了他的“表演”。其實，人家對學(xué)習(xí)知識還是蠻積極的。
“嗯?！?p> 這時候的馮，才慢慢地朝西邊走去。
“我姐長得漂亮吧？”
“現(xiàn)在不討論這些，知道嗎？”
馮直接一句話，堵了上去。小少爺點了點頭，微微直了直身，也放慢了腳步。
大家族里的孩子更能明白這世間的人情世故，很多鄉(xiāng)間孩子到二十歲還不太懂的道理，他們不過十歲便可了然于心。
對先生的尊重，在這不過十歲的小家伙面前，已經(jīng)體現(xiàn)到了一種細致的程度。他沒有一步邁在馮的前面，最近的時候也要落后個兩三步的樣子。
單單憑借這一處細節(jié)，就可以看出孩子幾分的內(nèi)在想法:
對于這一點，看在眼里的馮倒很滿意。經(jīng)過兩日的講授，最基本的字母已經(jīng)算解決了。
“ABCD，EFG，HIJK，LMN，OPQ，RST……”
馮再次帶領(lǐng)著他的學(xué)生大聲地讀了起來，盡管這課堂上聽課的只有一人。
“那現(xiàn)在我們來默寫一下，把那四條線都看仔細了……要寫的好看，人家才會喜歡的?！?p> 他抽搐了幾下鼻子，便緊閉上了雙眼，額頭上的皺紋也不由自主隨之顯露出來。
“cage?”
不過一個簡單的單詞，就能引來一個孩子的無限想象……馮坐在他的對面，那個高高的圓凳上，看著這位小少爺所流露出的那份真摯的笑容，自己也不由得隨之苦笑兩聲。準確地說來，他這發(fā)出的聲音更像淺淺的嘆息，自那心中難以壓制而“釋放出來”。過往的零星舊夢，大概也一點點地又重溫了一次：仿佛那段歲月已經(jīng)過了許久，可一旦想起之后，牽根扯脈之下的錯亂傷感又怎會輕易地揮之而去呢？
“friend，朋友?！?p> 可那能找回快樂的感覺嗎？一冒出這樣的念頭，便覺得有些可笑。這該是多么“幼稚”的人，在腦海中徘徊出的想法啊……這世間，其實也沒有那么多的不可思議。最重要的原因就在自己的身上，只怪你“停止”了繼續(xù)去發(fā)現(xiàn)的渴望。
可孩子卻不一樣，這位小少爺就有著不同于成人的求知欲。若一個大人拼命地去做一件事情，多半帶有極強的目的性，或為自己更好地發(fā)展，或為了養(yǎng)家糊口過得更舒心一點。
“先生，你覺得我剛才讀得怎么樣？”
馮一聽卻不由得流露出幾絲笑容來，這孩子遠比他想象之中還要再成熟許多。
“對啊，為什么不呢？”
“together？”
“你可以再細心一點，可以說careful嗎？”
總不會，至于讓之前發(fā)生的一幕，再次重演吧？此時的馮卻不動聲色地摸起了自己的鼻梁來，就連自己的想法都沒有考慮清楚，又何必再去多管別人的事情呢。
待夜色更深之時，街上稀疏的燈光就在這個時候斷斷續(xù)續(xù)地全部點亮了起來。若在此刻去仰望下天空，卻不免有些“失落”之感，遼闊穹頂之上，繁星點點也隨之遜色了幾分。
所望宇宙的“黯然”，與不遠處那燈火輝煌的交談高論，成了個鮮明的反比。
在這漆黑的夜幕下，稀疏光芒早已掩映起了大片的樹木。走在這林蔭長道，不知不覺間，恍惚竟失去了所有人的蹤影。馮環(huán)顧了眼四周，又繼續(xù)低頭朝前走去。而此時在陪伴他的，也唯有一只不知從何處跑來的貓兒，不急不緩地漫布在這空蕩而幽靜無比的狹長空間里。同馮一樣地，大概也有著幾分茫然吧。
最讓你覺得舒服的，恰恰不見得會是好的。真正幫助你的，只會是自己。而這個取得收獲的過程，少不了汗水與淚珠，卻與那感覺上的舒服姿態(tài)毫無關(guān)系。
不覺這時光的腳步，越發(fā)加快了起來。半個多月的時間，也不過在無聲無息地幾個瞬息中，就悄然而逝了。
“眼前的生活，多虧了她啊……如果……”
待走到那拐角的時候，連背影都看不見了，更別說聽到他那細語念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