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炮的轟鳴聲作為城市的背景,猶戈·索羅斯拄著手杖走在水仙花街上。在陰影的掩護以及一點神秘的暗示引導(dǎo)下,凡是經(jīng)過猶戈身邊的世俗居民都自然地漠視了他的存在。在他的身后,威廉沉默地跟隨著。
巴勒達底大監(jiān)獄,地面之上的囚室都被羅古爾領(lǐng)導(dǎo)的民眾一一打開。這些新加入的“囚犯”進一步推動了整個運動的進行,在羅古爾沒有預(yù)料到的情況下,新的呼聲已經(jīng)在民眾中醞釀。而此時,巴勒達底大監(jiān)獄一樓一間墻壁上被涂抹著各種抽象畫作的囚室里,借著民眾的掩護悄無聲息進入這里的紅面具男子正用手撫摸著墻上的畫作。在他的身后,一隊戴著寬檐禮帽的上位血族嚴密地看護著這個房間。
突然,紅面具男子在一只古怪的抽象化眼瞳畫作前駐足?!澳晁怪??!斌@嘆的語氣從男子的紅面具下傳了出來,“教授的研究是正確的,那個人果然死在了這里,還留下了線索?!?p> “庫里斯,抓緊時間?!鄙衔谎逯蓄I(lǐng)頭的一位男子看著陷入狂熱狀態(tài)的紅面具男子,聲音有些嚴厲地發(fā)出了提醒。
被稱作庫里斯的紅面具男子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別急,你知道這是怎樣偉大的發(fā)現(xiàn)嗎,這可是至高的煉金術(shù)成就之一。我需要一點時間才能完整地拓印下來,你們注意不要讓其他人干擾到這里?!?p> 為首的上位血族看了一眼那令人暈眩的抽象畫作,“我只會給你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后必須撤離?!?p> 冠冕街區(qū)與翡翠街區(qū)的交界處,國王大道。安梵運動中興起的領(lǐng)導(dǎo)者們聚集在了大道上的勝利者雕像下,民眾們自發(fā)地呼喊著“與國王對話”的標語也開始向著這里聚集。法洛斯王室的住所圣莫爾宮里,菲爾羅斯四世憤怒地撕碎了坎布斯·波尼伯爵派信使送來的請愿書,“國王絕不會自稱其罪,你們這是忤逆,一群忤逆者?!?p> 菲爾羅斯憤怒的腳步在圣莫爾宮的大廳里一遍遍響起,半小時后,這位君主終于無力地坐回了王座?!澳?,也許當初我就不該簽下那份解除商業(yè)限制的命令書。”
站在王座旁邊的王室管家莫洛躬著身回應(yīng)著君主的詢問,“你是這個國家的主宰,陛下,你不會有過錯?!?p> 聽到莫洛的回應(yīng),菲爾羅斯四世臉上露出了笑容,“可是這群愚蠢的民眾不知道,他們以為推翻我就能夠自由,這真是笑話。法洛斯沒有了一位王的鎮(zhèn)壓,就會出現(xiàn)長著教會、貴族以及商人等頭顱的九頭蛇。莫洛,我能看到那些冷漠旁觀的貴族們的冷笑,這群短視的家伙。沒了王室的抵抗,他們遲早會把法洛斯變成一位神靈的教區(qū)。到時候,我會在地獄里等著他們?!?p> “陛下,你有軍隊。”莫洛紅著眼睛跪在菲爾羅斯四世的王座下。
“不,他們不能調(diào)動。我,菲爾羅斯四世是這個王國的王,一群賤民還動搖不了王者的威嚴?!狈茽柫_斯四世注視著墻壁上懸掛的軍事地圖,高隆王國的鋒芒就像一把利刃懸掛在王國的頭頂。
勝利者雕像周圍的人群中,戴著禮帽的猶戈與威廉跟隨著巴魯夫的隊伍走進了雕像的旁邊。此時,這里已經(jīng)布置好一張不知道從何而來的長桌。長桌的一側(cè)盡頭坐著羅古爾,率領(lǐng)民眾攻下巴勒達底大監(jiān)獄的他此刻身后聚集著長桌周圍坐著的人里最多的擁護者。巴魯夫在長桌上也看到了澤斯,他身后的擁護者是最少的一批,都是七號碼頭街區(qū)出來的碼頭工人。此外,長桌上還圍坐著另外五人,其中還有一名貴族科勒子爵。
“來這,伙計?!睗伤箍吹桨汪敺虻纳碛埃吲d地揮動手臂。巴魯夫微笑著回應(yīng),順勢坐在了澤斯的旁邊。猶戈也隨之站在了巴魯夫的身后,禮帽的寬檐十分巧妙地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臉龐,而威廉則將自己藏在了猶戈身后的人群中。
“各位,這位是滑稽黨的黨魁科勒子爵,也是這次會議的召集者?!甭牭搅_古爾的介紹,巴魯夫有些僵硬地轉(zhuǎn)過腦袋,看著坐在自己同一側(cè)靠近羅古爾右手的那位貴族。與此同時,這位穿著在人群中顯得格外高貴且整潔的子爵先生摘下了頭上的禮帽,對著周圍的人群行禮,“改變安梵乃至整個法洛斯不公正的社會現(xiàn)象,是我在聽了溫戈爾先生的一次演講后有了想法。作為一名貴族,我很高興今天的安梵能夠聚在一起進行這一次注定是偉大的集會。”科勒子爵恭遜親和的樣子讓巴魯夫感覺到了貴族的風(fēng)度,在場的民眾也放下了剛剛還有些警惕的態(tài)度。
站在巴魯夫背后的猶戈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這幾天法洛斯局勢的波云詭譎讓他這個局外人很清晰地了解了這座城市底下的暗潮。法洛斯新神教會勢力的弱小是因為王室的抵制,貴族們又因為不滿于國王的專制而開始尋求其他勢力一起制衡王權(quán),再加上法洛斯商業(yè)革命以來新興商業(yè)貴族的崛起,社會技術(shù)變革對底層工人的剝削,這一切的一切聯(lián)合起來導(dǎo)致了對現(xiàn)有社會體制代表王權(quán)的沖擊。
“這個場景真像是一群貪婪的豺狗在爭食,不是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猶戈的耳邊響起,哈特·萊茵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了猶戈身邊。
“地獄的貪婪可比這更恐怖?!豹q戈扶了扶帽檐,露出了諷刺的笑容。
“也許吧,不過我真想看到這里的桌子被掀翻之后,這些家伙在地獄里哀嚎的模樣?!惫仉p手拄著手杖,銳利的眼神掃過長桌上每一個人的面孔。
“菲爾羅斯家族是地獄在人間的盟友?”
“不,當然不是,那個家族只不過是傲慢的奴隸,七大罪在人間操縱的玩偶?!惫卣Z氣有些不屑地回應(yīng),接著靠近猶戈露出了一個隱含著嘲諷意味的笑容,“我這有一個隱秘的消息也許會對你有用?!?p> “你想要什么?”猶戈看著長桌上開始達成一致的與會者們。
“我需要的你以后會有機會給的?!惫亍とR茵將一張卷起的紙片塞入了猶戈的手中,隨即退回到人群之中。將紙片打開的猶戈看見上面寫著四個字,賽繆洛特。
約姆特,溫戈爾居所。經(jīng)過一番交流后領(lǐng)略了菲爾戈斯閣下智慧的溫戈爾感覺到什么叫做真正的智者,隨即熱情挽留菲爾戈斯閣下在自己的居所住下。安梵的暴動進入尾聲之時,從美蒂奇家族回來的溫戈爾發(fā)現(xiàn)自己的客廳中間多了一副畫作。
“塞謬洛特的陷落?”看著畫作上深邃色背景下,一座高墻圍繞的巨人之城到處火焰熊熊,高空中盤旋的巨龍口中正噴出炙熱的烈焰。城池里,絕望的巨人們無助地怒吼。
躺在藤椅上的菲爾戈斯閣下溫和地微笑著回應(yīng)溫戈爾的疑惑,“在這座城池陷落之前,智慧與知識的主宰奧秘者冕下曾因憐憫而派出他的使徒去問塞謬洛特中最有智慧的巨人高安格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依著本能的好奇,溫戈爾自覺地坐在一旁的木椅上。
“如果智慧最終帶來的是災(zāi)難,你還會把它傳播給你的族民嗎?”菲爾戈斯忽然瞇著眼注視著溫戈爾。
溫戈爾的眼前忽然出現(xiàn)大火熊熊燃燒的安梵,以及無助地掙扎的安梵居民。“不,”溫戈爾痛苦地揮動著雙手,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知識應(yīng)該是拯救世人?!睆奶僖紊厦腿惑@醒的溫戈爾看著空曠的客廳,摸了摸身上的冷汗。
“菲爾戈斯閣下在哪?”
“菲爾戈斯?并沒有這個名字的人來住所拜訪過你,先生做噩夢了吧?”正在打掃衛(wèi)生的傭人疑惑地看著滿頭大汗的溫戈爾。
“不可能,”溫戈爾不可置信地從藤椅上站了起來,看著屋子里擺放的畫架,伸手掀掉了上面蓋著的白布,里面正是那副描述塞謬洛特的陷落的畫作?!澳沁@幅畫是誰畫的?”溫戈爾激動地捧起畫作,朝著傭人質(zhì)問。
感到害怕的傭人縮著脖子,小心翼翼地回應(yīng):“那幅畫是您這幾天畫的,上面還有你的簽名?!?p> 溫戈爾看向畫作的右下角,發(fā)現(xiàn)上面正是自己的名字。砰,塞謬洛特的陷落重重地落在了地板上,同時沉下去的還有溫戈爾的心。
“快,去幫我買一張最快到安梵的車票。不不。我現(xiàn)在自己過去?!痹趥蛉梭@懼的目光注視下,溫戈爾沖出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