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黃昏有些微涼,微風(fēng)輕輕搖曳著樹梢,帶起一陣簌簌的輕響。那紅中帶點(diǎn)兒綠的楓葉零星飄落好不凄涼。
瑤光乘著公交車,看著那沿途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街景,回憶著那如夢般的住院時光,感嘆著城市的變化。
瑤光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到了她居住的出租屋樓下,看著那原本破舊不堪的小樓被重新修葺過,瑤光不免有些感嘆:
“看來這包租婆在那場爆炸事件里得了不少賠償啊?!?p> “喂,小姑娘你是來租房子的嗎?”
忽然瑤光聽到她腦袋上方傳來好似包租婆的聲音,瑤光連忙抬頭看向了二樓,只見那圓潤的包租婆探出那還沒燙完的腦袋向樓下看。
“嗨,房東,好久不見?!?p> 瑤光顯然對包租婆這造型見怪不怪了,她友好的揮了揮手。
“呦,我還以為誰呢。聽說你住院了,嘖嘖嘖,就知道你皮糙肉厚的好得快。對了,咱倆這合同早就過期了,你要續(xù)租就趕緊把欠的那倆月房租交了?!?p> 這包租婆是個十足的勢利眼,而且欺軟怕硬諂媚的很。每每得空她就嘲諷著那些個租客,這條街的人都知道她瞧不起外地人,她之所以能這么囂張,還不都是因?yàn)樗袀€在檢察院當(dāng)官的哥哥。許多租客最后都無法忍受,所以這里時隔幾個月就又會換一批租客?,幑馑闶亲〉谋容^久的租客了,她能忍包租婆這么久,純是因?yàn)榉孔獗阋送饧咏煌ū憷?,而且瑤光基本上每天都早出晚歸,除了每月交房租以外,其余時間根本碰不到那個萬惡的包租婆。
“您瞧,我這剛出院,還沒來得及回屋里看看呢,我...”
“哼,房間里可沒錢給你裝修,政府給的補(bǔ)助,你也看到了我都拿來裝修這臉面了。你把房租補(bǔ)齊嘍,我才好適當(dāng)?shù)慕o你換套家具。行了你趕緊拿錢,不給錢你別想進(jìn)來?!?p> “可是,我錢都在里面,你不讓我進(jìn)去我拿什么給你?”
包租婆厭惡的看著瑤光,她又朝著瑤光丟出一串鑰匙:
“得得得,懶得跟你廢話。你趕緊進(jìn)去吧,真實(shí)晦氣?!?p> 看著包租婆那惡劣的態(tài)度,瑤光也懶得和她計(jì)較?,幑馐捌鸬厣系囊淮畠鸿€匙便快步走上了樓梯。
樓梯被重新填過,走廊的墻壁也重新粉刷過,樓梯間的燈雖昏黃,但也算得上是明亮的了,小樓的環(huán)境也比之前干凈不少。雖說瑤光租的是一個小單間,也就只有十來平米。但畢竟是她在這座城市里唯一落腳的地方,自己的房間還是布置的很好。
瑤光開心的走到自己的房門前,只見面前的大門上,還黏貼著一層藍(lán)色的塑料薄膜。瑤光輕輕嘆了口氣,隨便的撕掉幾塊塑料薄膜,瑤光借著樓道里的燈光,從那一串兒鑰匙里找到自己房門的鑰匙。
當(dāng)瑤光打開了大門,樓道里的燈光灑進(jìn)了她漆黑的房間,伴隨著刺鼻的味道,瑤光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幑庀乱庾R地摸索著燈的開關(guān),這燈卻怎么都不亮。
瑤光壯著膽子走進(jìn)了她那一股霉味兒的房間,瑤光打開了手機(jī)里面的手電筒功能,四下的照了照。只見那墻壁是黑呼呼的,還有許多大裂紋。房間里唯一的一套桌椅也七扭八歪的,她的落地鏡也碎了,手電筒發(fā)出的光照在地上一閃一閃的?,幑獯采系谋蛔右渤闪嘶也焕瓗椎念伾囊路彩桥K亂的散落滿地,還有那隨處可見的蜘蛛網(wǎng)。
瑤光百感交集、不知所措的看著這樣的環(huán)境。
“哎我說,你開個門怎么這么慢?”
突然包租婆刺耳的聲音出現(xiàn)在瑤光的門口,著實(shí)嚇了瑤光一跳。
“房東,我、我這間房怎么成這樣了?”
“什么怎么成這樣,你不看新聞啊,后面那幾條街發(fā)生了爆炸。你這窗戶沒關(guān)才搞成這樣,我還沒管你要錢呢?!?p> 包租婆在門口插個腰大聲的叫到。
“那,那我這房間你是不是該給我修一下,你這讓我怎么住???”
“哼,誰知道你還住不住啊,趕緊交房租,交完房租就給你刷墻。趕緊的,別耽誤我的美容覺?!?p> 瑤光吵不過包租婆只好極不情愿的從包里拿出邵院長給他的“封口費(fèi)”,緩慢的從里面抽出二十張毛爺爺出來。
“給給給,找我20塊?!?p> 包租婆鄙視的看著瑤光,目光又落到了瑤光手里的信封上。
這小丫頭片子不知道從哪得的這么些錢,目測這信封里還剩不少。嘖嘖嘖,現(xiàn)在這些小姑娘為了賺錢真的是自甘墮落。
包租婆越發(fā)的鄙視瑤光,慢悠悠的從口袋里掏出一張20元。
“收好了,下個月再拖欠房租,我可是要收利息的,明天我就找?guī)煾到o你刷一下墻,今晚你先湊合著住吧?!?p> 說完包租婆像躲瘟疫一般,扭頭就走了。
瑤光還沒來得及問這房間的電怎么停了,這包租婆就已不見蹤影。
忽然瑤光的眼淚不爭氣的掉了下來,心里不停的埋怨自己:
一生氣就飆淚,跟人吵架,吵不過人家,自己卻就成了哭腔。媽的,為什么給我這么慫的生理結(jié)構(gòu)?
瑤光看著臟亂的房間,她真的很想把這些全部扔掉??赡苷娴氖沁^了兩個月的大小姐般的日子,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她變得嬌慣了?,幑夂鋈缓孟虢o自己兩巴掌,讓她清醒一點(diǎn),別再做夢了,趕快認(rèn)清楚現(xiàn)實(shí)。終于,瑤光情緒基本穩(wěn)定了,她開始收拾地上的衣服。一邊收拾,瑤光一邊安慰著自己:
“會好的,會好的,一切都會變好的,啊~”
鮮紅的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綻放出一朵美麗的血花?,幑饪粗潜徊AЦ顐氖种?,似乎想到了什么?,幑獯丝滩⒉桓杏X到痛,只是傷口有些涼涼的。
篤篤篤,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遠(yuǎn)處傳來,瑤光下意識地看向了門口。只見那肥胖的包租婆插個腰,手里拿著個雞毛撣子出現(xiàn)在瑤光的門口?,幑庖詾榘馄攀橇夹陌l(fā)現(xiàn),特意給她送個雞毛撣子,她剛想迎過去道謝,只聽包租婆氣勢洶洶、毫不客氣的說到:
“你趕緊收拾收拾就滾吧,這里不歡迎你!”
瑤光聽到包租婆突然拋出的這句話,震驚的不知所措。
“啥?我不是剛交完房租嗎?你這么說是什么意思?”
“我說我這房子不租給你這掃把星了,拿著你的臟錢,趕緊給我滾蛋!”
包租婆連忙從兜里掏出剛才瑤光給她的那兩千塊錢,狠狠的砸在了瑤光的臉上。
“押金跟賠你一個月房租,兩清了。限你二十分鐘之內(nèi)趕緊收拾完東西滾蛋,不然我就叫人把你扔出去,你自己看著辦?!?p> 說完包租婆便走了,臨走還不忘惡狠狠的瞪了瑤光一眼。此時的瑤光握緊了拳頭,她好想再勇敢一次,把那頭胖得跟豬一樣的包租婆狠狠揍一頓。
從小到大,瑤光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受到這種羞辱了。記得瑤光還在念小學(xué)的時候,她就經(jīng)常被同學(xué)們欺負(fù)。有一次瑤光實(shí)在忍無可忍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竟然一下子把所有欺負(fù)過她的人全都揍進(jìn)了醫(yī)院。而她自己也昏迷了一個星期,醒來時她卻記不得發(fā)生過什么。
等到她再次回到學(xué)校時,她就成為了老師和同學(xué)們心目中的異類,人人避之不及。也因此瑤光的爺爺砸鍋賣鐵賠了好多錢,但有兩個有點(diǎn)小權(quán)勢的家長,始終咽不下這口氣,斷了瑤光的爺爺所有的財(cái)路,把瑤光和她的爺爺往死里逼。最后瑤光和爺爺實(shí)在走投無路,只好離開那座城市,躲到了一個偏遠(yuǎn)、落后又貧困的小縣城里。
只是瑤光現(xiàn)在看不到,此刻異常憤怒的她,瞳孔逐漸變成深邃的紫色。瑤光緊握的拳頭里,滲出一滴滴紅色的液體。但這液體似乎已經(jīng)不是人類的鮮血了,而是類似于硫酸那種有強(qiáng)烈腐蝕作用的液體,那液體滴落在地上伴著細(xì)微滋滋的聲響,然后竟詭異的幻化作一縷煙消失不見,只留下那地面上一丁點(diǎn)的灰色印記。
或許是瑤光天生擁有一顆強(qiáng)大的心臟,一會的功夫瑤光便調(diào)整好了心態(tài),她的瞳孔也逐漸恢復(fù)了黑色?,幑饪粗厣系拟n票不再多想,連忙迅速的一張張拾起。瑤光又收拾了幾件還能穿的衣服便拖著行李箱離開了房間。
沒走多遠(yuǎn),瑤光忽然回頭看著那住了一年多的出租屋,心里無比酸澀。瑤光回想起剛來到Y(jié)城時的興奮,后來的難過,焦慮,不安等等等等,但她唯獨(dú)沒有放棄、離開的念頭??墒乾F(xiàn)在,她突然就生出想要逃離這里的沖動,她不得不承認(rèn)這座城市不屬于她,她沒有資格留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