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緊閉,在門口便能聞到濃重的酒味,楚云夭蹙著眉,沒有吭聲伸手敲門。
“誰?”男子低沉沙啞的聲音傳來,話語里滿是疲憊孤寂,與之前清冷淡漠卻含了希望與認真的聲音截然相反。
見沒有人回答,他仿佛有些憤怒,一個酒壇重重砸到房門上,酒水從門縫間流出門外,他大聲咆哮道:“我不是說了別來煩我!一個個都聾了嗎?滾!滾!滾!別來煩我!”
聞言,楚云夭板著臉直接用力推開門,隨著門被打開,陽光灑入屋內(nèi),多日未見亮光的屋子多了些生機。
屋內(nèi)沒有點燈,多日的黑暗讓淇澳一時難以適應(yīng)陽光,他側(cè)過頭用手遮住眼,輕輕笑了兩聲:“噢,是少尊主。你來做什么?”
字畫書本被隨意扔在地下,有的被酒浸透,有的被扯爛,上面的字畫暈染開來,看不出原樣。
淇澳躺在地上身邊被酒壇淹沒,原本雪白的衣服如今沾染了各種污漬,頭發(fā)炸成一團,他本就瘦削,短短幾天,人又瘦了一圈,臉頰凹陷,眼下一片烏青,整個人一團糟。
楚云夭向前一步跨過門檻:“你告訴過我有困難可以來找你。”
他嗤笑一聲懶散道:“看看我如今可還幫得了你嗎。”
“走吧,不要再來找我,我斗不過上尊。”他隨手拿起一個酒壇,搖了搖發(fā)現(xiàn)里面已經(jīng)空了便砸了出去,再隨手撿起一個看了看,向口中倒一口,多余的酒順著下巴流下濕了衣領(lǐng)。
“你究竟是因為連累無辜百姓而羞愧還是從百姓受累中覺得自己失敗了,責(zé)怪自己沒有當(dāng)心?!?p> 腦海里閃過小女孩兒倒地的身影,心里微微刺痛面上卻不顯,淇澳只掃了她一眼沒有搭話,自顧自喝著酒。
楚云夭不急不惱繼續(xù)道:“那些百姓的確是無辜冤死,可這不能全都怪你。若我沒有救你任你死在那兒,上尊也不會放過他們,若你帶了足夠的侍衛(wèi),上尊也未必會因為刺殺成功的機會不大而放棄,他不過是任著性子去做事?!?p> “是,他們確實有幾分是被你連累,當(dāng)初你若是沒有站上朝堂與上尊對峙,上尊便不會想殺你而殺死他們,可若是那樣整個國家會是怎么的呢?”
她笑了起來:“你就此頹敗吧,從此以后再沒有人能站出來以一人之軀領(lǐng)導(dǎo)眾人對抗上尊,失去領(lǐng)導(dǎo)人的親皇派就此落寞衰敗,所有想反抗他的人或早或晚都會被揪出來,從此他一黨獨大游戲人間,云家的慘案將日日上演,百姓日日哀嚎,國不成國,永無寧日。”
他喝酒的動作停住,臉上神情晦暗不明。
“楚國和大遼交界處挖出一眼活泉,上尊去了打算建一座宮殿。昨日吏部尚書向我投誠,如今六部已掌握四部,新一屆武林大會于十日后開始,又有一匹江湖上的能人異士可以收入。”
“淇澳,”她凝了他一眼,“我們需要你?!?p> 他怔怔地看著她轉(zhuǎn)身離開,不知過了多久,手中的酒壇因無力舉起而滑落。
他苦笑,若是就此放棄,他該如何面對信任他,期盼他,把希望寄托與他的眾人。
又想起那日給他糖的小姑娘,那樣明亮而烏黑的眸子,對不起……他在心里默念著。
他的眼中是從未有過的堅定和清醒,曾經(jīng)有過的退縮迷茫再不復(fù)存在。
他站起身,踉踉蹌蹌走出房間,迎著刺目的陽光瞇起眼,對著小九揚唇淺笑:“扶你家大人去沐浴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