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同被窗打碎,留下十字的影子。那杯酒被德古拉隨手放在桌角,投影出惡魔的樣子。
阿諾德就這樣垂著頭,任由握著劍刃的那雙手流著血,銀劍也慢慢勾勒出由血構(gòu)成的暗紅色的花紋。
他像是等待審判的罪人一般,一語不發(fā)。
德古拉皺了皺眉,放松了手的力道,那把劍也順勢哐啷一聲砸落。
阿諾德沒了支撐失去了平衡,跪在地上。
“站起來?!?p> 德古拉猛地起身,狠狠地瞪著阿諾德。
椅子悲鳴著晃動了一下又很快安靜下來。
空氣凝固了。
只能隱約聽見木窗借著風聲嘎吱作響,和二人的呼吸聲。
德古拉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這樣憤怒過了。
就這樣,沉默著。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
他終于伸出手,略微欠身提起阿諾德的衣領(lǐng),把他整個人硬生生地拖了起來:
“阿諾德,你不應該是這個樣子?!?p> 失去了靈魂的那雙眼睛空洞無光。阿諾德沒有避開,或者說是沒辦法避開德古拉那被怒火充滿的眼睛。
但是德古拉還是克制住自己,平和地對他說:
“你就應該用那把劍再一次插進我的心臟給我重創(chuàng),而不是過來求我要你的命?!?p> 他放松了手上的力道,把阿諾德一把攬到懷里。
德古拉把手指放在阿諾德的眉間,指尖泛起點點白光,他很快就睡了過去,癱倒在德古拉的懷里。
他把阿諾德抱起來,難得溫柔地看著他——德古拉不知道有多少年沒這樣過了。
“阿諾德啊,我可不允許我的兒子……變成這幅模樣?!?p> ……
伊麗莎白還在試圖了解情況。這里看起來是血族的領(lǐng)地,但是自己還被當做貴賓對待……
開門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見到來者一怔。
夜之一族?好像和阿諾德很親密的樣子?等一下這又是什么情況?——
“你醒了?雖然不知道你經(jīng)歷了怎樣的戰(zhàn)斗,記得等下向阿諾德道謝哦?!?p> 德古拉語氣平淡地對她說,之后就自顧地安頓阿諾德。
伊麗莎白愣愣地看著他做完一切的工作,視線從床邊一直跟到門口。
“那個……”
“嗯?”
德古拉的手已經(jīng)放到門把上,聽到伊麗莎白怯生生的搭話,又把手放下,轉(zhuǎn)過身,微笑著看著她: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嗎,小姐?”
這突然的敬稱有點讓伊麗莎白亂了陣腳,但是她還是很快就調(diào)整好情緒:
“請問您是哪位……?”
德古拉瞪大了眼睛,之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笑出聲:
“啊,我居然忘了這個?!?p> 他拍了拍手,門外的女仆就推開門,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
“記得幫她換好衣服。”說罷把視線投向伊麗莎白:“一起去喝杯茶吧,我會在花園等你?!?p> 本來她是想拒絕的,但是對方一眨眼就沒了蹤影。
女仆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來了好幾套長裙——是伊麗莎白從來沒穿過的那種,裝飾格外繁復,在人類那邊已經(jīng)可以稱之為晚禮服的裙子。
而且只有黑紅色調(diào)。
“好浮夸……”
“這里只有這樣的衣服。”
這應該是血族的獨特審美吧?她試圖去適應這種服裝風格,只是這樣自己看起來太像血族的貴族小姐了。
女仆已經(jīng)拿好伊麗莎白選好的一套湊上前,準備幫她換衣服。
“這個……我自己來就可以了?!?p> “不可以。這是我們的工作之一?!?p> 在對方半逼迫之下,她接受了女仆的要求。
“就這樣出去有失體統(tǒng),但是這里是少爺?shù)姆块g,所以沒有梳妝臺那種東西,只能做大概的梳洗?!?p> 好正經(jīng),感覺和阿諾德平時一模一樣。
伊麗莎白心說。
事到如此她只能接受對方的好意(倒不如說是禮儀),雖然束腰繃得她很難受。
終于她在這位仆人的“折磨”之中解放出來。
女仆鞠了一躬,向伊麗莎白伸出手。
“請跟我來?!?p> “其實這種事我自己做就好了……”
但是對方完全沒有理會,伊麗莎白只能拉起對方的手,提起裙子,跟著女仆走向花園。
現(xiàn)在似乎是休息時間,一路上沒見到人,只有蝙蝠扇著翅膀。
伊麗莎白試圖去和她搭話,緩解這冰冷尷尬的氣氛:
“那個……請問現(xiàn)在是休息時間嗎?”
“是的。”
對方只做了簡短的回答。
……怎么像人偶一樣。血族里都是這樣的嗎?但是感覺阿諾德好像還沒到這種程度。
空氣中彌漫著花和泥土的香氣,紅與黑的玫瑰在月色之下爭相盛開著。
這里有很多她第一次見到的花卉。但是她的視線也只能在這上面停留一會。
女仆帶著伊麗莎白走到木制方桌旁邊,向那個在黑暗之中分外明顯的白色人影鞠了一躬。
“那我就退下了?!?p> “等……”
伊麗莎白完全不知道怎么應對這種場面。
“請坐吧?!?p> 對方微笑著示意。
她咽了口唾沫,手心因為緊張沁出了汗。
“您好……”
“你好。不用這樣緊張,也不用加敬語的——因為我們本身就不是君臣的關(guān)系?!彼麨橐聋惿椎购貌?,“這是她生前最喜歡的東西,你也可以嘗嘗?!?p> “嗯……謝謝。”
伊麗莎白端起茶杯,花草茶的香氣令她把緊張感拋到腦后。
“我的名字是德古拉·弗蘭德。怎么稱呼都可以。”
“我叫伊麗莎白·唐·埃爾羅亞……等等……?”
這個名字她再熟悉不過了,只是平時提起時基本不會有人帶上后面的姓罷了。
“德古拉……你是……?”
這個名字會讓她想起那些慘死的同伴,會讓他想起自己精神失常的姐姐,以及從他這里逃出來那虛弱無比的阿諾德。
她不知道自己是因為恐懼還是憤怒而顫抖著,茶杯差一點就被她摔在了地上。
德古拉按住了她的手:
“要是灑了就可惜了。”
“為什么……為什么你會……”
魔王就在自己眼前。如果抓住這個機會——
“冷靜下來,我只是有些話想問你。”
“問我?!”她猛地站起來,那杯茶也被她打翻,怒不可遏,眼角泛起淚光:“那你為什么要殺那么多人?”
德古拉收起了那笑容。
“因為他們是我的仇敵?!?p> “仇敵?那姐姐她也是你的仇人嗎!她不擅長戰(zhàn)斗,只能在默默地支援我們,除了阿諾德從來沒和血族打過交道……”
她垂下頭,眼淚落在桌子上留下淡淡的痕跡。
“為什么你能去恨你從沒見過的人……?”
德古拉沉下臉色,語氣冰冷了許多:
“是嗎……那那些人從來沒了解過賽麗亞,就能僅僅因為和我接觸過就當做魔女在廣場上處死嗎……?”
“賽麗亞是……阿諾德的母親……?”
“沒錯,我也是來問你有關(guān)賽麗亞的結(jié)局的看法的?!?p> 這話令她不知所措,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癱坐在椅子上。
德古拉重新為伊麗莎白倒好茶?;ú莶杼赜械南銡庠僖淮我缌顺鰜?,這能讓伊麗莎白她放松下來。
他也重新調(diào)整好語氣,變回了一開始的樣子。
“冷靜下來了嗎?”
TBC.

阿諾德弗蘭德
見家長2333 這才是德總應該有的樣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