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飽經風霜,那大理石路面為整體帶來的華美感未被時間削減半分。
皓月之下,那座黑色色調的城堡反而顯得更加陰森恐怖,成群的蝙蝠飛過,振翅聲發(fā)出的刺耳聲音令人毛骨悚然。
不管是什么人,都會自然而然地把這座城堡同吸血鬼聯(lián)系在一起。
一位金發(fā)碧眼的著著貴族的華美服飾的年輕男性,稍稍整理了一下帽子,用那根竹手杖輕輕點著地面,踏著二十歲青年特有的輕快步伐,穿過林蔭,徑直走向后花園。
深夜的花園中彌漫著樹木特有的香氣,夜風更是讓人身心愉悅。但是,這位青年貌似沒有享受悠閑時光的心情了。
雖然這個時間去花園享受下午茶有些不合時宜,但是如果考慮到這座城堡主人的身份,或許能夠接受這種反常理的舉動。
年輕的造訪者摘下圓頂禮帽,向靜候已久的城堡主人鞠了一躬。
“好久不見了,托瑞多殿下?!?p> “‘Il y a lontemps qu'on ne s'est pas vu’?(好久不見?)我們上次見面不過是一周前,”他抬了抬手,身旁的女仆微微欠身,為二人倒好紅酒。托瑞多也把酒杯推到青年的面前,嘴角微微上揚,之前冷漠的表情也柔和了許多?!熬退闶潜粍儕Z了親王的位置,也還是太過拘謹了?!?p> “……”
青年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一語不發(fā)。
“完全沒必要這樣的吧?我們也算是至交,你稱呼我為艾德,我稱呼你為貝爾,也完全不失禮節(jié)。”
“抱歉,我……”
“我這樣稱呼親王,是有失禮數(shù)的”
——這句話被艾德打斷了。
“為什么要道歉呢?你我本身就是朋友,就算身份發(fā)生了變化,只有這一點不會變。”
是吧?
艾德雙手手指交叉,用手背支撐著頦,瞇起眼睛微笑著看著對方。
“你是這樣想的嗎……但是總有人不會那么想的?!必惱駛愄兀ㄘ悹枺┎恢獮楹蜗肟桃獗荛_艾德的視線,只得稍稍錯過頭去,“或許說不定有些家族會借此機會吞并整個布魯赫。畢竟我被迫放棄了親王的寶座,本身就極不團結的布魯赫,再這樣下去會徹底……分崩離析的?!?p> “有這樣的擔憂也是情有可原。”艾德放下胳膊,抬起右手,豎起兩根手指:“畢竟還要考慮到長老院和梵卓(族)這兩大墨守成規(guī)的集團。畢竟前者可是連王的私事都敢插手吶。”他放下手,“果然王在某些地方還是有些優(yōu)柔寡斷了。”
貝利格倫特半開玩笑地說:“這么說,現(xiàn)在能限制長老院的,估計只剩下始祖大人了吧。”
雖然拜托一位存在都是迷的大人有些不靠譜——當然這句話被他咽了回去。
但是誰都笑不出來。
“再討論這樣壓抑的話題可是會影響睡眠的?!卑屡e起酒杯,貝利格倫特也會了意——
“來說說你我都關心的少爺?shù)氖掳??!?p> *
去死吧!魔女……
燒焦的柴草與布料的刺鼻味道令他發(fā)嘔,迎面而來的滾滾熱浪,因為灼燒而發(fā)出的痛苦哀嚎……
一切的一切,都深深地刻在了那個孩子的靈魂上,成為了永遠無法愈合的創(chuàng)傷。
“不要因為我而憤怒??!他們只是……”
這是最后的遺言了。
地獄中所有的魔鬼都在慫恿他去復仇,他感覺天旋地轉。他險些就要奪走衛(wèi)兵手中的劍,去砍下那位肥胖的老教皇的項上人頭。
……整個世界都被顛覆了。
最后,他的劍術老師帶走了他,他的手足接他回了城。
父親發(fā)了瘋,摔碎了名貴的東洋瓷器,他甚至差一點就因為憤怒殺了身邊的仆人,還好他還有一點理智,能夠克制住自己的沖動。但是,他要如何以那副染血的姿態(tài)面對自己的兒子呢?
哪怕直到他的胸口多出了魔王烙印的那一天,他也堅信自己自始至終都是正確的;可是,他因為罪過,已經墮落了。
神強加了給他罪名,他除了接受之外做不出別的選擇。但是,他卻根本沒有反抗命運的自覺,他自始至終都認為他才是命運的主宰。
甚至就連自己疼愛的孩子離開了自己的身邊,回過頭來,用那種悲傷的眼神看著他,對他拔劍相向的時候,他也沒能明白他背叛的理由。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
父子二人不只一次這樣問過自己,問過對方,但是雙方都不能互相理解。他們都貫徹著自己的正義,立場始終不同。
也正因為如此,他們的靈魂,可能已經得不到救贖了吧。
清晨溫暖的陽光灑進了他的房間,如同天使或者女神的吻,希望能夠治愈他的創(chuàng)傷。但是又有多少人能明白呢?肉體的傷口可以復原,可在心上留下的傷口卻永遠不能愈合了。它會在幾乎快要愈合的時候隨時撕裂,流出血與膿。
眼淚不止地流下,就連流淚的本人,可能都不清楚流淚的原因。
“……我……?”
血淚染紅了潔白的襯衫,在其上勾勒出他信仰的宗教的主神的輪廓。
“主人?你不要緊嗎?”
隱去身形的使魔在這時,也只能做到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我沒事……”
“……今天難得的休戰(zhàn),應該借此機會好好休息才對?!?p> 阿諾德能夠聽出,她的話中有些許責備。
“啊……”
本來不愿再回想起的往事,在昨天因李斯特而回憶起了。
他想起了他母親離去的那一天。
“主人?要不要出去轉轉?這樣應該心情會好很多?!?p> “……我沒事?!?p> 阿拉斯托也清楚她的主人那內斂的性格,也只好保持沉默。
他本以為自己早已擺脫陰影了,但是看來他仍沒能走出黑暗。
這樣的思緒終于被一陣敲門聲打斷。
“那個……是我,伊麗莎白。如果方便的話……一會可以一起出去轉轉嗎?”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