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煙,你生了這么一副好嗓子,容貌又如此絕色,將來不知會是哪一個小子能入了你的眼”一著淺黃色長衫的女子道。
“是啊是啊!不知會是哪家公子?”另一個粉色長衫的女子道。
寒煙每每聽到其他鮫人談?wù)撟约簳r都只是一笑置之,她仍日日待在那片海礁上放聲歌唱,她的歌聲時而婉轉(zhuǎn)時而高亢,眾人皆聽得如此如醉,日子冗長又平淡的過去了。
這天鮫人族迎來了寒煙滿一百歲的日子,西海水君帶著一眾仙友來此賀喜。
寒煙是在那時見到鱗波的,那天陽光正好寒煙穿了件青衣,正坐在海礁上用魚尾劃著水,素來平靜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她本就生的絕色,此刻笑起來如墜入凡塵的仙女。
‘噗通’一聲水響使寒煙回了神,看到水中一身狼狽的男子不禁笑出了聲。
那男子施了個術(shù)一身濕漉漉的衣衫頃刻間便干凈無比,一身藍(lán)袍無風(fēng)自動眉眼帶笑的看著她“在下得見姑娘的芳容,一時不查跌入了這海水,倒讓姑娘見笑了?!?p> 寒煙站起身魚尾自動化為雙腿走到他身旁道“無妨,你是何人來此作甚?”
男子扶了扶手道“在下乃是一名閑散仙人,今日云游到西海,聽聞鮫人族族長之女滿百歲,便想著來湊個熱鬧?!?p> 寒煙不知為何一瞧見他,便忍不住的笑“既如此你應(yīng)當(dāng)去前殿,來這后殿做什么?”
那男子正欲回答,不巧寒煙身后來了個人道“寒煙,你在這里??!族長找你呢?”
男子眸中閃過驚訝之色“原來你便是族長之女?!?p> 寒煙扶了袖子往前道“我看起來不像嗎?”此后的好些年,寒煙都在想,若是那時她乖乖的待在前殿,不貪玩是不是就不會遇到他,這樣也許就沒有后面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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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族長著了件紅衣,看著款步走進(jìn)來的青衣女子,滿眼全是笑意“今日,你已滿百歲這族長之位我便傳與你了?!?p> 寒煙接過老族長遞過來的玉鐲,戴進(jìn)了手腕上,一眾鮫人跪下道“參見族長?!?p> 西海水君淺笑道“恭喜你??!后繼有人?!?p> 老族長扶了扶手道“哪里的事,這些年來若不是水君將這片海域給我們,如今我們還不知道在那里呢?”
“您客氣了,這片海域空著也是空著,你們一族素來奔波如今有個落腳地也是極好的?!?p> 母親說寒煙生性淡薄,鮮少有笑容,她的歌聲里也總是充滿孤寂感。直到那年遇到鱗波,她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多了起來。
老族長同其他鮫人都看在眼里,便也默許他二人的往來,此間百年他二人形影不離。
母親說,外祖母告訴她這些的時候,臉上喜憂參半。
后來鱗波提出帶寒煙去游歷六界,老族長一開始是不同意的,但寒煙執(zhí)意相求,甚至以命相抵,老族長疼惜寒煙便也就同意了。
寒煙走后,將鮫人一族交給外祖母,外祖母終日侍奉著老族長,前面百年她們時常會收到寒煙寄回來的信,信中滿滿的幸福。
后來的百年她們未收到任何信件,老族長一直放心不下,便去找了西海水君尋寒煙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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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族長同外祖母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再次見到寒煙她會是如此憔悴的模樣
寒煙望著自己的好友同母親“母親,對不起是寒煙任性了,母親其實說錯了,他確實是良人,只是他不是我的良人?!蔽裟昀献彘L曾對寒煙說,這男子并非良人,彼時寒煙滿心滿眼全在他身上還嗔怪母親,讓她別冤枉人。
老族長大怒下帶著寒煙回了西海,尋遍名醫(yī)但寒煙已經(jīng)油盡燈枯了,無論老族長如何問寒煙就是不說她為什么會成為這副模樣。
回鮫人族一月后寒煙走了,離開之前落下了最后一滴淚無色的鮫人淚,震驚了整個鮫人族,數(shù)萬年來從未出現(xiàn)過無色的鮫人淚。
寒煙走后,老族長傾盡全族之力尋鱗波,鱗波至此杳無音信,老族長離世后,鱗波卻自己尋到了西海,嚷嚷著要見寒煙。
那時眾人才知道,鱗波不僅是一個閑散的仙人更是一個煉藥師,他有位心上人,無論他煉何種藥都治不好她,后來聽聞鮫人淚療傷效果極佳。
他才會想盡辦法接近寒煙身邊,后來帶寒煙出西海也不是去云游四海而是去救她的心上人。
最可笑的是,鱗波需要的鮫人淚要無色的,寒煙便日日以淚洗面,卻無論如何都流不下無色的鮫人淚。
寒煙終日看著鱗波郁郁寡歡的模樣心中滿是不忍,后來她騙鱗波用自己的內(nèi)丹變做無色的鮫人淚,讓他拿去救心上人,并說讓她百年后去西海找自己。
“你既已救回了心上人,還來西海作甚?”外祖母看著他痛哭道。
鱗波一雙眸子里滿是后悔道“我也是救回了她,才明白原來這些年我對她全是執(zhí)念。我心中所愛之人一直是寒煙?寒煙在哪兒呢?我想見她?!?p> 外祖母一揮手,鱗波便飛了出去“她死了,在你救你心上人那天便死了?!?p> 鱗波來不及擦嘴角的血爬到外祖母身邊道“不會的,她說過讓我等她的,你騙我。”
外祖母將他帶至寒煙臥室,臥室里一枚似雨滴般的珠子靜靜漂浮在半空中,散發(fā)著一股柔光包裹著她的身體。
“鮫人族,數(shù)萬年來從沒有出現(xiàn)過無色的鮫人淚,寒煙的這滴淚是死前留下的最后一滴淚,她死后這枚鮫人淚便一直懸浮在這,任何人都進(jìn)不了她的身”聽蘭記得母親那時的神情,她說那時自己尚年幼,外祖母和老族長一直進(jìn)不了的身,那男子卻直接走了進(jìn)去。
鱗波看著躺在床上的人,依舊是一身青衣,像極了初見那日,只是嘴角再也沒有了笑容。
“煙兒,對不起,你別怕,我這就來陪你。黃泉路上惡鬼太多,我放心不下你一人?!狈讲胚€安靜懸浮的鮫人淚此刻卻急速往下墜,半晌她二人皆化為一道流光消散在了房間內(nèi),獨留那無色的鮫人淚,靜靜躺在那里。
后來外祖母下令,所有鮫人一律不得與外族男子成婚。母親繼位后將那無色的鮫人淚給了天界。
只是這世間從此再無鮫人族,亦不會再有鮫人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