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崔一杯倒
水北國物產(chǎn)并不豐饒,與烏石相比,簡直是貧瘠的可憐,所以多年來一直是戰(zhàn)事不斷。
烏石雖然是站了風(fēng)水寶地,可卻是貪圖地勢優(yōu)勢,幾百年下來,兵力不漲,倒是出了不少文人墨客。
水北國家貧瘠,故整個國家都崇尚節(jié)儉,國君便是其中典范。
整個國家的物資幾乎都用在了兵力上,于是這樣貧瘠的一個國家,硬是將牙磨得鋒利,成為沙漠中的一柄利刃,撕開了烏石牢不可破的邊界。
所以當(dāng)年水北主動提出和親的時(shí)候,烏石國君一口便答應(yīng)了,生怕水北后悔似的,將襁褓中的紅衣許給了水北太子。
水北國君膝下一共四子,大皇子雖然貴為太子,卻也是水北國君最不喜的皇子,只因?yàn)樗钦龑m所出,卻沒有遺傳到水北君那副好皮相,長得實(shí)在普通。
相比之下,只晚了他三日出世的二皇子,便像是集合了皇帝和貴妃的所有優(yōu)點(diǎn)一樣,相貌出類拔萃,還頂頂聰明,就連身子,也是眾多王子中最硬朗挺拔的。
是沙漠中硬朗男兒的典范,只可惜晚出世了這么三天,見過他的人都頗為同情,不過他也繼承了他父親那爽朗的性格,認(rèn)為對于沙漠狼來說,那個位置并不能代表什么。
三皇子四皇子尚且年幼,成天跟在二皇子身后。
于是這太子,拿著宮中最好的資源,卻成為了最不受待見的人,就連他親娘,都不怎么待見他,不過她的不喜,只是受水北君的影響罷了。
所有人都覺得,這太子之位,理應(yīng)屬于二皇子才對,大皇子相貌平平,資質(zhì)平平,實(shí)在是有些…不配。
紅衣聽著暗衛(wèi)傳來的訊息,對于水北了解了個七七八八。
她若是要嫁過去,總是要知道一些才是,只是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
陸蘇那副模樣,卻是是普通了些,可說他長得一般可以,說他資質(zhì)平平實(shí)在過分了些,就說他在公主殿屋頂上的那身輕功,幾只沙漠狼都抓不住他。
另外,若是他資質(zhì)平平,他能憑一己之力,與地府對抗,逃了八百年?騙鬼呢?
多半是他裝神弄鬼,扮豬吃老虎。
去水北的前一天,一匹快馬入了城。
水北二皇子遭遇不測,如今在宮中昏迷不醒,陸蘇被急招回宮。
而看來人的架勢,頗有些來著不善的味道。
陸蘇倒是淡然的很,人來之前,桌上還倒著杯微熱的茶。
他隨意攏了攏身上的衣服,抖了抖身上懶洋洋的氣息,輕描淡寫地說了句:
“去城門外等我?!?p> 那些人雖然是奉旨前來,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可偏偏陸蘇這樣清淡的幾句,像是千斤重一般,叫人一步也不敢往前。
那些人便一路退回城門外,又不敢走遠(yuǎn),生怕一個轉(zhuǎn)身,太子便跑了。
陸蘇當(dāng)然不會跑,就算是真的來了他也不怕,何況對于他來說,這里不過是個幻境。
他走進(jìn)紅衣院中的時(shí)候,她正在曬藥。
從那日她昏迷之后,他第一次來見她,前幾次都被她以身體不適回絕了。
這一次,他沒有走正門,直接翻過了圍墻。
紅衣看上去精神不錯,只是臉色還有有些蒼白。
陸蘇落地之前,紅衣就發(fā)現(xiàn)他了,不過她并不多作反應(yīng),只是瞥了他一眼,繼續(xù)擺弄自己的藥。
“小霽,我要走了。”
紅衣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抬起頭,:
“不是明日?”
原本他是要娶她回去的,不過現(xiàn)在看樣子,是不行了。
“婚期延后幾日,處理完,我回來娶你?!?p> 紅衣聞言,抬起頭,漂亮的眼睛中閃著微光,像是含著笑打量著他的臉頰。
陸蘇忽然有一種被看穿了的感覺,好像她是透過這幅皮囊,看著自己。
“好啊,我等你?!?p> 她這次很乖,每次他說的,她都這樣乖乖回應(yīng),不帶半點(diǎn)不滿情緒。
陸蘇心尖上像是被扎了一下,他有點(diǎn)想要一腳踹翻她眼前一堆堆的藥材,然后扯著她的胳膊將她強(qiáng)行帶回去。
可他不敢,也不能。
別說這事八百年后跑回來找記憶的紅衣,就算是原來的贏雨霽,也不會順從他走。
陸蘇最后還是跟著那群人回了水北。
他總是這樣來去匆匆。
秋天似乎已經(jīng)過去了,吹來的風(fēng)都有些冷。
過完冬天,紅衣便是十七。
她死在十七。
“師父,你說是誰傷了水北那萬年老二?”
紅衣支著手坐在她的老位置上,崔玨替她倒了一壺暖身的熱茶。
“這么冷的天,不要趴在石臺上?!?p> “師父,問你話呢。”
“與我無關(guān)?!?p> 崔玨將一個暖爐扔進(jìn)她懷中,紅衣狐裘下凍紅的雙手這才被捂紅。
“師父,水北二皇子可沒死透呢?!?p> 紅衣抬起頭,臉上帶著笑。
誰都知道,烏石皇家藏著為位神醫(yī),能起死回生,生龍活虎的顧仲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你猜他們多久會來抓你?”
“不過三日?!彼幌滩坏恼f了一句,喝了一口茶:“三日不來,他就死了?!?p> 說完,他微微蹙眉,看了眼手中的杯子,不知道是誰,將茶換成了酒。
紅衣老遠(yuǎn)地便避開了,眉眼間有一絲不快,卻也沒說什么。
崔玨聞著空氣中的酒味兒,暈乎乎的,身子有些不穩(wěn)。
“公主殿下,你先回去吧。?!?p> 紅衣一怔,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yīng),手腕便被崔玨抓住了。
他眼神迷蒙,紅衣一看便知,他是醉了。
才一杯而已。
他唇角勾起微微一抹笑,
“為什么給我喝酒?”
他的聲音很涼,像是初來的冬。
紅衣覺得被他握著的手腕在發(fā)燙,她一時(shí)語塞,父皇賞的酒,她不喜歡,便帶來給崔玨了。
他在黃泉喝醉過,她以為他是喜歡的。
“師父,你醉…唔…”
紅衣看著眼前忽然放大的臉頰,和冰冷的唇,大腦一片空白。
然后崔玨便靠在她肩膀上,不省人事。
紅衣費(fèi)力地扛著崔玨,覺得自己快要燒起來了。
“師父?”
她喚了一聲,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暗啞,還帶著點(diǎn)顫抖。
沒出息,都八百多歲的人了。
“嗯……”
他含糊著應(yīng)了一聲,在她頸窩蹭了蹭,像只貓。
紅衣想到了當(dāng)初幻境中見到的那只黑乎乎的煤球,大概就是這幅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