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舊事,提他干什么!”
現(xiàn)在滿頭白發(fā)的王路杰,更不把曾經(jīng)的雞毛蒜皮小事放心上了。
“恩生于害,害,則又生于恩,大恩之下,若無適當(dāng)束縛,必會產(chǎn)生不可估量的惡果,你我修道一世,難道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嗎?你再好好回想回想過去這幾十年,濱良犯過多少小錯誤?我說的‘千里之堤潰于蟻穴’,你難道一點(diǎn)感覺都沒有嗎?啊?師弟!”
“誰家的小孩不犯錯?大人都難保不犯錯何況孩子,你說得不是一回事?!?p> “事到臨頭,你還不信我?”
陳長老白眉一蹙,“小孩子犯錯不重要,可是你何曾嚴(yán)管過他!從前我是對他非常擔(dān)心吶!”
王路杰一回頭,“哦?你早就盯上我兒子了?你!”
“不要誤會!”
陳長老提手就阻止道:“聰明反被聰明誤,濱良是何等得聰明啊,跟他一起長大的孩子們,除了現(xiàn)任門主,哪有一個比得過他,我也喜歡這個孩子啊?!?p> “呵呵,口是心非?!?p> “放肆!”
陳長老一聲呵斥,“你王路杰從小到大,何時尊重過我?你眼里又瞧得上誰?我是怎么對待你的,你看看你兒子!現(xiàn)在都成了叛徒!你何嘗悔改過,???”
王路杰也紅了臉,“呵!說話小心點(diǎn),事還沒查清楚,不要血……不要被奸人利用,你也不要沖我發(fā)火,我也不怕你!”
“對!就是這句話!”
陳長老怒氣陡增,“這句話,你兒子從小到大說了多少句,你不記得了嗎?”
“只有你們這些對他有偏見的人,才會雞蛋里挑骨頭,我兒子再不聽話,他也幫助御虛門做了那么多大事!呵呵,你們都偏著那個孤兒!卓宗仁自從把他帶到御虛門,你們就當(dāng)個寶貝似的,才七歲,就讓他做七星閣小閣主,簡直目無門規(guī),不把祖宗定的規(guī)矩放在眼里,哼!現(xiàn)在長大了,他當(dāng)了門主,你們?nèi)犓?,我看吶,你們直接把我們趕出去得了!”
說著他就氣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濱蒙是怎么死的?濱歌是怎么殘廢的?濱豪是怎么無緣無故失蹤的?這些到現(xiàn)在都是一筆疑案,你放心!我一定查到底!”
“你什么意思?你懷疑我兒子干的?”
“他十一歲當(dāng)博物閣閣主,十八歲當(dāng)水行堂漕部管事,二十歲當(dāng)金行堂度支管事,二十五歲就做了木行堂堂主,二十八歲又做了火行堂主,三十二歲,當(dāng)了三才樓右使兼水行堂堂主,還能怎樣?”
王路杰一回頭,“我兒子,哪里不如周默梁!他有降龍伏虎的大本事,怎么就低他一等了?”
陳長老兩眉驟露浩然之氣,“降龍伏虎,‘降龍須要志如天,伏虎心雄氣似煙’。這降龍伏虎,降伏的是別人嗎?先降伏自己的不正不道之心吶!默梁,默梁,卓宗仁給他起這個名字,就是對他最大的教育和期望!你兒子呢?”
陳長老極不愿說出口,卻想到從前種種和目前種種,他決定今天就把事情解決了。
“反正,你們都覺得我兒不如周默梁。”
“他不是不如,是不配!”
“你!”
陳長老威嚴(yán)怒目,甩袖子就走到了高處的座位上,“我本來顧及你的顏面,不想說,可現(xiàn)在看來,我又錯了,不該姑息?。‘?dāng)年要不是我從火行堂路過,影畫閣閣主風(fēng)梅就被你家那個逆子糟蹋啦!簡直是畜牲??!”
“你!你血口噴人!”
王路杰登時朝后一趔趄,本以為他們都在排擠自己和兒子,現(xiàn)在卻聽到如此故事,他才知道,自己和兒子早已經(jīng)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我是顧及你們王家人的顏面,也是報(bào)答當(dāng)年兩位王長老對我的養(yǎng)育之恩吶!啊呀,現(xiàn)在看來,都是我的錯!我沒有好好帶好御虛門,沒有把你們父子領(lǐng)上正道,反而害了后輩人吶。默梁這孩子說要辭去門主之位,反省己過,是多么的有自知之明,唉……悔則晚矣……”
“哼哼!別假惺惺地裝好人了,我才不吃你那套,現(xiàn)在,我就帶我兒子走!”
陳長老一個回身,“想走?當(dāng)我御虛門什么地方,該罰則罰,該重處則重處?!?p> “想的美!”
一縱身,那王路杰就要飛出三才樓。
可沒到門前,陳長老一甩袖子,機(jī)關(guān)一開,門即刻閉上了。
王路杰飄然于空,回頭道:“都說你陳靈素,有當(dāng)年創(chuàng)門始祖陳澄的風(fēng)范,我倒要看看,沒有真本事,是如何這般沽名釣譽(yù)的!”
說罷影子一般閃到陳長老身前,一個‘推山掌’重重地打出,明明已發(fā)在陳長老身上,可他卻一動不動。
忽的一低頭,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你!你怎么不躲開!”
王路杰瞬間面紅耳赤,他根本不會想到陳長老會讓他發(fā)這么一掌,他雖對陳長老抱有怨恨,卻不至于對他起殺心。然而此刻如此局面,王路杰兩目一閉,“回不了頭了,縱是在下錯了,那就讓天來決斷吧?!?p> 瞬時回身,又出了一掌“風(fēng)云際會”。
“好!你不出招,那我就掀了這不公的三才樓!”
待他再要出一手“烈焰纏魔”去打毀三丈高的大石板銘文時,那陳長老一個回袖,一股清氣如圓球一般從十方包裹而去。
那王路杰在里頭劈、砸、推、頂,皆不能破其樊籠。
“這,這是什么功法!”
王路杰渾然不知。
“你不說你兒子可以降龍伏虎嗎?怎么遇到真正的降龍伏虎,反而不認(rèn)得了呢?”
“這……這就是‘降龍伏虎陰陽罩’?”
王路杰兀自拼命,陳長老卻慢慢下了階梯,“我之所以決定閉關(guān)六個月,除了助益童師弟和莫師弟的‘三才還真法’和‘五行眾妙功’,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磨去你和吳師弟的‘丹外六合伏魔功’所帶來的戾氣,將內(nèi)損減到最低。然奉真修道,貴在守中和,你的‘烈焰纏磨’雖霸道剛猛,卻不得不損己元真,你不覺得自己的檀中穴和百會穴,忽有熱脹忽有冷縮之感嗎?”
“你又沒練,怎么會知道?沒有!”
一聲怒吼,那王路杰使個兩掌“撥云見日”,只打得“十方陰陽罩”內(nèi)如大山崩塌一般。
可陳長老依舊怕他用力太猛,損其性命,一眼觀頂,拂袖一出,直徑約摸五十米的樓頂忽的亮光照射進(jìn)來。
二十米高的三才樓建筑于造化峰內(nèi),此刻頂上巨石打開,陳長老兩掌一疊,那“十方陰陽罩”忽的騰飛沖向頂峰,他也騰身追去。
就在那金光燦燦的大罩球直沖霄漢之際,方圓數(shù)十里的山林水澗,走獸飛禽,即被一層溫溫和和,融融暖暖的清氣浸潤得盡皆蘇醒愉悅起來。
翔鳥翩翩飛起,鳴聲穿林入英,只聽得溪魚翻花落濺,攀猿伴猴縱躍。十月的寒天里,造化峰如此清光融融,不愧是造化之仙峰奇嶺。
“門主,快看,三才樓的頂上有一個光圈!”
御虛宮內(nèi)數(shù)十人,御虛宮外數(shù)百人,七星閣,五行堂,各處御虛門院落,整個太乙山西峰絕頂,都朝三才樓造化峰望去。
“哇,師兄發(fā)飆啦!”
童長老一下跳出來,捂著嘴巴奔了出去。
莫長老拂袖邊走邊吩咐,“全都不要動,我等且去看看發(fā)生了什么,門主,這里還是交給你了。”
“是。”
門主一俯首,那莫長老就跟吳長老,還有楚長老,馮長老,騰身而奔三才樓而去。
“我爹!呵呵!你們這些人終于要對我和爹爹下手了……”
是的,王路杰是被收拾了,但卻不是下手,因?yàn)殛愰L老的功力已經(jīng)處在巔峰,只要不是昏聵,如今太乙山上那便是萬眾所歸。
陳長老并沒有讓眾位長老進(jìn)入,而是將王路杰軟禁起來,等待以后處置。目下更為重要的是如何統(tǒng)籌整個太乙山,然后派人去救那些該救之人。
這一日陳長老起床后,神清氣爽,獨(dú)自一人來到了“大崖顛”,大周天行完,身后便立了一人。
“怎么不說話?”
童長老近前笑道:“哎師兄,這幾天山上這么安靜,您是不是有大事要吩咐?”
回頭陳長老便緩緩抬起了袖子,但見一股涼風(fēng)朝童長老輸去,他卻笑得滿臉得意,“多謝師兄,正好這些天缺這個?!?p> “師弟啊,事情終究是要了結(jié)的,你我都是出世之人,但眼下宋遼之間連年斗爭,戰(zhàn)爭陰云始終籠罩著兩邊百姓,廟堂之事,我們管不了,但這江湖之事,道門恩怨,了結(jié)了,廟堂也自然如水流長,改讓宗仁出山了?!?p> “師兄,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懂,只要您吩咐我能干什么就行,至于和誰誰一起配合,悉聽吩咐,宗仁是好久沒出山了,幾十年不見,不知道現(xiàn)在他在哪里?!?p> 陳長老指著前面一座山,“師弟,明早你就去混元宮,山下有一棵大松樹,只要你喊出一句‘大事將生,速救汝子’,就會有人出來見你,到時你就明白了?!?p> “哦,‘大事將生,速救汝子’,也不知救誰,總之有事做就行!”摸摸腦袋,“好嘞師兄,那我不打擾您了,準(zhǔn)備去!”
“師弟!急什么?過來?!?p> 陳長老叫住,“我要把一個人交給你,務(wù)必將本領(lǐng)傳授給他!現(xiàn)在你看清這套功法,我只想傳給他一個人?!?p> “是傳給宗仁嘛?”
“到時你見了,就知道該傳給誰?!?p> 童長老瞪大眼睛,“師兄,這為難我了,哪有這種任務(wù)?不知道交給誰卻……哎哎哎,慢點(diǎn)師兄?!?p> 陳長老畫太極一般,突然陳長老旋轉(zhuǎn)起來,如同一個極速運(yùn)轉(zhuǎn)的陀螺,看似簡單,童長老笑道:“師兄,這么簡單,還要學(xué)啊,我也會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