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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虛英豪傳

第八十六章《前路漫漫》

御虛英豪傳 藜照吾 3415 2019-01-12 16:43:48

  走了許久,兩人也沒察覺,卻也走到寬闊的山路。

  芙莞右手一抬,兇道:“誰讓你的手跑我手里的,我說怎么這么膈應(yīng)人!呸呸呸,臟死了!”

  回到白馬前,玉生子就笑道:“好了這位公主!你的白馬就在那里,趕緊騎著回家吧,連人家門都摸不到,還闖什么江湖,再見了,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后會無期吧!哎呀!這一天真是恍如隔世,人生如夢??!”

  皎月之下,大搖大擺,兩腿邁得好不愜意,這身孤影,已沒有孤兒那般的可憐樣,卻有著純真的瀟灑和自在。

  “玉生子,你既然做了十六年的道士,必知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這天地生了萬物,都各有其用處,你也一樣。而這萬物相克,方能成就萬物本身,人生苦短,不如意是常態(tài),可不能被過往的苦難礙了清正心,該笑則笑,曠達一點,你才能更好地面對當前……”

  想著張道長的勸道,他好似想通了很多事,與其被動地接受心靈煎熬,不如主動迎接自然懷抱,“再見了公主,呵!什么公主,可笑啊,唉……這么個傻姑娘,以后可怎么照顧自己哦……”

  他竟替芙莞擔心起來。

  可走著走著,他就摸著胸口,跳動地著實厲害。

  “奇了怪了,我在想什么,管它呢!回家睡覺!?。〔恢f生,不知惡死,其出不欣,其入不距,翛然而往,翛然而來而已矣。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終,受而喜之,忘而復(fù)之……”

  大步邁去,猶與月夜相融。

  然而他終于又站住了。

  “怎么了我?”

  他忽的閉上眼睛,腦袋里竟閃現(xiàn)一身綠衣裳,頃刻睜開眼,就不耐煩道:“去去去!你救我我?guī)湍?,扯平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不能太?zhí)著,不能太執(zhí)著啊……”

  嘯叫一聲,聽得是漫山回音,叫得是神清氣爽。

  “這丫頭,不會出什么事吧?嘿!我關(guān)心她干嘛?可怎么說她也救過我,這身衣服還是人家的,就這么走了,也太不仗義了,這么把她扔下了……”

  抬頭就看那一輪皎皎皓月,笑道:“如果我就這么走了,你會不會笑話我?”

  明月陡然一陣閃亮,看得玉生子撒腿就跑。

  “走了?好吧!算我多慮了,姑娘走好,好好照顧自己?。 ?p>  對著山路祝福了句,就聽得馬打響鼻的聲音。

  眼皮底下,月華之中,一個長長的瘦影無比清晰地映入眼簾,看得他轉(zhuǎn)身吞吐道:“我,我就是過來看看,看看你走了嗎……”

  芙莞一笑,“行啦,我要是看不出你的本性,才不會讓你騎我的馬呢,我娘說要相信善良的人,你就是個善良的人,所以,你一定會回來的。”

  親切的嬌語,溫柔的如月光,聽得玉生子滿心的溫暖。

  芙莞又道:“我第一次出來,人生地不熟的,就認識你這么一個人,你能回來看我,謝謝你?!?p>  玉生子眼睛緊緊閉著,“停!別謝我!就當我還你人情了,咱們兩不相欠,接下來你要去哪?”

  “上山!”

  玉生子忙不迭回個身,“還上山!你瘋啦!”

  芙莞立刻來了精神,“你才瘋了呢,我剛才看了看山路,的確是我們走錯了,看!那條才是上山的通道?!?p>  玉生子轉(zhuǎn)過身,叉腰道:“我不去,我從沒想過要去闖什么狗屁江湖,武林什么門派的太復(fù)雜了,我想自由一點。”

  芙莞一樂,“太復(fù)雜了?你沒去過,你怎么知道不自由?”

  玉生子苦笑道:“總之啊,學了點小本領(lǐng)就會欺負別人,你看那個少爺,被打得多慘!”

  芙莞卻瞪著眼睛走近了他,“不是他慘,是你慘??!知道你為什么仰天喊冤嗎?就是因為你沒本事,你要是有那群大俠的武藝,你還會怕別人欺負你嗎?”

  玉生子苦笑著,“我就一個小老百姓,學什么大俠啊?!?p>  從前經(jīng)歷,一一閃現(xiàn)。

  芙莞卻笑道:“你怕了?”

  玉生子兩手一抬,揚聲道:“對,我怕了!”

  芙莞嗤笑著,“你個慫包!你變成小老百姓就沒人欺負你啦?你搭個破棚子還不是被人霸占,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爭斗,你自己不強大,你如何保護好自己和你的家人?”

  玉生子苦笑道:“我沒家人,就我自己?!?p>  芙莞兩眼炯炯泛著光彩,“你連你自己都保護不了!這里是哪,這里是華山,是武林圣地!你還想著逃避,沒用!上山干嘛?學本事!為了不被別人踩在腳下,為了不被別人辱罵,為了不被饑餓糾纏,為了不再無家可歸,再受雨打風吹,就為你自己!”

  玉生子長呼口氣,“上山就能成就一身本事?”

  芙莞道:“待在你的破棚子里,永遠就是個窩囊廢,永遠沒本事!”

  玉生子一想自己的棚子,心道:“剛剛有了自己的家,現(xiàn)在就要離開了,這……”

  “沒有這!”

  芙莞即刻截住,原來她也會讀心術(shù),“玉生子!如果你還是個男人,那就跟我一起上山,如果你覺得現(xiàn)在挺好,那就回你的破草窩里去,永遠都不要出來!永遠縮在里頭,任人宰割!你走吧,我瞧不起你!”

  轉(zhuǎn)身捏著韁繩,芙莞卻沒有動步,剛要上馬,就被一雙大手接過了韁繩。

  月光下,晶亮的雙眸泛著堅毅的光澤,臥蠶眉略略一蹙,男兒氣驟然凸現(xiàn)出來,看得芙莞抿嘴一低頭,“哼,臭小子”

  玉生子道:“我來騎馬。”

  芙莞一笑,“你也會?啊,你騙我,我要揍你?!?p>  上馬馳去,玉生子笑道:“闖蕩江湖,我沒干過,可在江湖混日子,你得拜我為師?!?p>  芙莞想抱住他,可又不好意思,玉生子一樂,“我是道士,六根清凈,抱緊了,駕!”

  玉生子又道:“咱們這么一去,前途未卜,你怕不怕?”

  芙莞驕傲道:“不怕?!?p>  玉生子道:“真的不怕?”

  芙莞一嘟嘴,“怕?!?p>  玉生子得意極了,“哈哈哈……”

  芙莞又道:“但是!我現(xiàn)在發(fā)誓,不學到真本事,本姑娘絕不回去!”

  一聲叫喊,快馬加鞭,月光之下,只留著空蕩蕩的山路。

  富麗堂皇的金刀大院就在眼前,然而四下里都有壯士把門,他們只好停在一棵十多米高的白松下,想要進去,難。

  芙莞道:“別說喪氣話,還沒開始就打退堂鼓啦!”

  玉生子反駁道:“我沒說喪氣話,我只說不容易?!?p>  芙莞一瞪眼,“本姑娘說你說了,你就是說了!本姑娘說你沒說,你說了也是沒說!你說你說了,說了等于沒說!你說你沒說,本姑娘說你說,你就得聽著!哼!”

  玉生子兩耳嗡嗡,卻也不跟她一般見識,只略一微笑,“你行?!?p>  芙莞回身道:“好了,別廢話了,咱們趕緊找個門進去!”

  玉生子苦笑著,“沒帖子就沒門!”

  芙莞道:“那怎么辦?你快想辦法?!?p>  玉生子聳肩,“沒辦法?!?p>  芙莞又踢他一腳,仰頭訓道:“以后你就是我的跟班,得聽本女俠命令,讓你想辦法,你必須想出好辦法,要不然進去了,人家都會小瞧了我,聽見沒有?”

  玉生子翻個白眼,“哪有這么帥的跟班?人家會信嘛,切!”

  芙莞噗嗤一笑,“哈哈哈……就你還帥?”

  玉生子猛地一甩袖子,背著手就圍著松樹走了幾步,“怎么滴?不行??!這天地生了人,都各有其表,有的表里不一,道貌岸然,有的表里如一,氣宇軒昂,我呢,既不是氣宇軒昂,也不是道貌岸然,我就是我!”

  回首一個仰視,芙莞兩眼一瞠,訓道:“臭小子,你就是臭小子!哼!你是個壞蛋……”

  波瀾涌心,兩頰滾燙,芙莞握緊了小拳頭,圍著松樹就踢他,“從今往后,你就得乖乖地俯首帖耳,任勞任怨,做我的跟班,聽懂了嘛!要不然,哼,小心你的骨頭和你的帥臉,哈哈哈……”

  玉生子心思如果進不去,只能在外面過夜,自己倒無所謂,可她脾氣變化不定,再對自己打打罵罵的,豈不更慘,忽的想到后院一棵蜿蜒曲折,纏繞得如龍蟠的老藤樹。

  老藤樹雖然高大無比,卻曲曲折折,很好爬越,上了樹芙莞就且狠且笑道:“以后說話要講‘秉主子’!”

  玉生子起手就把她嘴巴捂上了,“你小聲點,被別人聽到?!?p>  玉生子側(cè)耳去聽墻內(nèi)的動靜,卻只聽出跺腳的聲音,回頭就見芙莞就躺在懷里,被她捂得喘不過氣來。

  扶起她,就被芙莞掐得痛不欲生。

  翻下高墻,老藤樹后面竟是片果林,幽幽靜靜中,兩人摸去。

  月灑幽林,宛若雪霰,兩人緊挨著朝前探路,不一會前面就聳起數(shù)幢高樓。

  玉生子一笑,“你緊張啊,來看他們武林人士聚個會,有什么大不了的。”

  芙莞一仰頭,“呦!看不出來,你膽子挺大啊。”

  玉生子一樂,“不是我膽子大,我去過的地方多著了,習慣了,小時候師父帶我去過很多地方,塞外長城,泰山之顛,大名府的運河灘,長江口的金陵城,至于洞天福地,那去的更多了,說不過來,黃鶴樓上只能笑笑神仙了……”

  芙莞滿目里崇拜,“哇,好厲害啊,游山玩水,興致不錯嘛?!?p>  玉生子一蹙眉,“后來啊,可就慘了,我又不會謀生計,終于發(fā)現(xiàn),沒錢哪里都不行,可我又不會掙錢,最后就被一幫混蛋帶到這了……”

  芙莞驕傲道:“臭小子,遇到主子我算你家祖墳冒煙了,本姑娘有的是錢,以后好好服侍主子,有你小子享不盡的榮華富貴?!?p>  玉生子嘴角一揚,嗤笑道:“我從不想什么狗屁榮華富貴,我只想知道自己是誰,可惜啊,轉(zhuǎn)了一大圈,一點消息都沒有?!?p>  芙莞氣道:“不用找了,他們既然把你扔了,就說明壓根就不想要你,他們感覺你是多余的,是他們的累贅,總之啊,你要好好過好自己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此刻,高樓的檐牙就清清楚楚地浮在月光之下,越走越近,越近那高聳的瘦影就越顯得通透而蕭冷。

  芙莞望道:“也不知道這里頭住的是誰。”

  兩人又沿著竹林,從回旋的石板道上繼續(xù)攀登,可走著走著,他們就離那樓頂開闊的望月臺越來越遠。

  但越遠卻能憑借腳下地勢的升高而看得越來越清晰,一個身影慢慢走出了望月臺。

  只見中天皓月,朗照得分外清明,那一身潔白如月的披風,就獨立在樓宇之上,儼然廣寒仙子,卻飄飄然有凄然之感。

  五十步距離,兩人躲在一塊巨石旁,芙莞道:“哇!那人誰?。渴巧裣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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