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山林中鳥鳴蟲吟之聲已將趙琨喚醒,盡管昨夜與李廣折騰到差不多半夜,但經(jīng)過半個晚上的休息精力恢復(fù)的差不多了。睜開惺忪的雙眼,只見李廣披著甲衣坐在已經(jīng)燒盡冒著白煙的柴火旁。
疲憊的雙眼里盡顯沮喪與無奈,故國的消亡是趙琨無法感同身受的,但與這個時代難以相融卻能十分理解。趙琨右手輕輕拍在李廣肩上,安慰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漢室雖亡,但漢風卻仍然在傳承!你可能在為不能為漢天子馳騁疆場而抱憾,但現(xiàn)在你也可以為保衛(wèi)從大漢傳承下來的東西而戰(zhàn)斗!”
趙琨說的話,李廣并不能理解,忠君報國的思想其實已經(jīng)根植到古代文臣武將們的心中?!松鸁o悔入華夏,來生還做大漢人!’,劉漢江山與趙宋天下又豈能一樣。
可嘆的是如今的李廣除了射箭和會點武術(shù)以外身無長處,但又不想為大宋王朝賣命,于是只能跟剛認識不久的趙琨同行,如果他敢對自己不利,可以直接把他秒殺。當然,對于趙琨來說,還是很敬佩李廣的,畢竟是王昌齡口中的‘龍城飛將’,與其讓李廣四海漂泊,還不如讓其留在自己身邊為自己所用,起碼也是個保鏢吧。
二人整理好了行囊,趙琨費了半天勁才從昨天被老虎包圍的那顆樹下找到自己的玉佩。而后兩人便匆匆上路了,由于那匹棗紅馬已經(jīng)不知去向,所以二人只能步行,按照母親的吩咐直接去東邊的臨安府。
一路上李廣腳力還不錯,但趙元啟這具身體就讓趙琨叫苦不迭了,沒走幾里路趙琨就感到雙腿發(fā)軟、腿腳抽筋。趙琨發(fā)誓,等安頓下來一定要重新將這具身體好好塑造一番。
李廣比較沉默寡言,漫長的旅途讓趙琨覺得格外沒趣。于是就開始打聽李廣穿越之前發(fā)生的事情。因為是千年之后,李廣也就不再隱晦什么軍事機密了,但結(jié)果李廣這么一說倒是讓趙琨聽得十分出神......
“自朝廷伐匈奴以來,我每戰(zhàn)必與。才能、功勛不及我者皆為朝廷封侯,我才能不比他們差卻沒有絲毫功勛得以封侯,我曾想過無數(shù)次,或許是因為沒有王侯將相之骨,也許是因為在隴西我坑殺羌人......也許是因為.......元狩四年,天子發(fā)兵三十萬征北,本想暮年之際還能夠為朝廷建功立業(yè),卻未料奏折天子不批?!?p> “那你是怎么參加這次戰(zhàn)爭的?”趙琨問道。
李廣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還能如何?估計是天子經(jīng)不起我多次請求,才同意命我為前將軍,率騎兵兩萬跟隨大將軍行動?!?p> 天空再次陰沉下來,蒙蒙細雨隨風即至,細雨打得周圍的樹葉沙沙作響。李廣一生戎馬,那場戰(zhàn)役是他永遠也無法忘懷的屈辱。
“這次會戰(zhàn)我軍有十成把握將單于殲滅于漠北,徹底根絕大漢邊患。本來,按大將軍計策,我軍優(yōu)在兵多將廣,又在戰(zhàn)前占卜天相,料到那日日暮必有大風。是故,大將軍先行出擊以武剛車環(huán)陣為營,與早已布陣的單于大軍接戰(zhàn)。其實,我們知道他們早有準備,但是天助我大漢,武剛車陣單于久攻難下,日暮,大風驟起,沙石撲面,兩軍的喊殺聲幾乎響徹了整個大漠。但同時,單于也得幸于大風,大風使我和我的人馬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盡管聽到廝殺聲震耳欲聾就在不遠,但無論如何就是無法尋到。大風把我們吹得人仰馬翻,風沙入眼我們無法辯清道路,我能聽到的除了風沙的呼嘯聲還有部下的求救聲,來自四周、來自天上......”
“天上???......”趙琨瞠目結(jié)舌,那個時候沒有空軍吧?
“對!他們被大風吹刮到了天上,我也被大風吹到了不知何處。等到醒來時,已經(jīng)是千年之后了?!崩顝V吞了一口唾沫,說道。
“等等......史書上說,漠北之戰(zhàn)李廣迷路不假,但后來被你們的衛(wèi)大將軍找到,李廣......”說到這里趙琨突然閉嘴,心道:‘歷史的軌跡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偏移了吧?’。其實趙琨說出來的這些史實全是趙元啟積累起來的,他自己只是大概知道一些重要的歷史事件。
“或許是他們隨便找的個替罪羊吧!”李廣隨口說道,對趙琨的話他并不在意。
兩人的話題越聊越熱,由于被腦子里不知道被誰灌輸了自西漢到南宋的歷史,相形之下,李廣更加關(guān)注這個時代的形勢,于是說道:“如今的大宋與我當年的大漢頗有相似之處,不知先生打算如何報效朝廷呢?”
‘呵呵,相似?’趙琨搖頭嘆道:“同樣是外敵進犯,大宋這幾代天子雖勤儉持家,有的也有些作為,但誰又有武帝那樣雄才大略?大宋富裕不假,但自孝宗皇帝以后再無君主能開創(chuàng)文景之治那般的盛世了,何來相似之說?。”
搜集了趙元啟腦海中的記憶,趙琨這才發(fā)現(xiàn),穿越并不像高中時愛看的穿越小說中敘述的那么簡單,憑借一兩場戰(zhàn)役就能改變整個國家的命運。改變歷史,趙琨不是沒有想過,但是并不現(xiàn)實,南宋,并不具備這個條件。在趙元啟的記憶中,盡管南宋并沒有后世有些人詬病的那么苛政,但是日益嚴重的土地兼并和通貨膨脹搞得民不聊生,但并未引起朝廷的重視,在他的考試中他也并不敢提及此事。
海上絲綢之路的開創(chuàng),使得商稅占到了大宋朝廷收入的很大部分,因此宋朝廷并不抑制土地兼并,這也是整個宋朝農(nóng)民起義較多的一個重要原因。但是隨著成吉思汗的崛起,西亞大部分國家遭受重創(chuàng)甚至滅亡,使得大宋的財政收入大幅度縮水,加上生產(chǎn)力比較發(fā)達的京湖、兩淮和四川變?yōu)樗蚊蓱?zhàn)爭最前線,宋朝的經(jīng)濟江河日下,國家財政無法滿足前線戰(zhàn)事及行政需要,朝廷不得以大量發(fā)行紙幣,這又造成通貨膨脹、物價飛漲的局面,更要命的是不斷的發(fā)行紙幣導(dǎo)致政府信用在百姓心中大跌。
當然,這些東西并不是趙元啟總結(jié)出來的,是趙琨根據(jù)趙元啟的所見所聞及所學,結(jié)合自己在后世所學總結(jié)出來的。
不過,換個角度來看,蒙古軍隊的入侵在客觀上還是促進了中華民族的大融合,畢竟在后世蒙古族也是中華民族大家庭的成員,宋室至此三百年也是氣數(shù)該盡的時候了。從這個角度來看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壞事。
只是這些東西趙琨是不敢對李廣說的,李廣靈魂里忠君報國的思想顯然接受不了趙琨的這些東西,而且后世的那些政治經(jīng)濟理論,李廣一介武夫更是不可能聽懂的。趙琨敷衍了李廣幾句兩人繼續(xù)趕路。
兩人一路走著,發(fā)現(xiàn)前方官道好像是斷掉的一樣,跟官道垂直的整個平面就好像是被刀齊整整的切開一樣。踩著濕滑的道路兩人相互攙扶小心翼翼的往前行走。
走到懸崖的盡頭才看到壁立萬丈的深淵,根本看不清對下面是什么,而懸崖對面卻是群山連綿,云霧環(huán)繞如臨仙境。但兩人并沒有陶淵明興致,對這些青山綠水,如紗白霧一點興趣也提不起來,相反是心中升起了一股絕望。這兩天的路白走了,沒有指南針、沒有地圖更沒有導(dǎo)航,鬼才知道這是什么鬼地方。
正當趙琨坐在懸崖邊垂頭嘆氣時,懸崖下方卻傳來了一陣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但是時間非常短暫。盡管如此,依舊被當過特種兵的趙琨和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李廣的敏感的神經(jīng)給捕捉到了。
趙琨站了起來,李廣警惕地從后背上把弓給取了下來,從后背的箭壺中取出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并把腰間的佩刀遞給了趙琨。
下面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至少有一點能夠肯定,下面有人,是敵是友、是好是壞無法辯清。但現(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明確自己究竟是在什么鬼地方。
從懸崖直接下去那基本上是不太可能了,李廣不好說,但趙琨現(xiàn)在占據(jù)的趙元啟的這具身體反正肯定是沒有這個體力的。于是二人穩(wěn)妥起見,決定還是沿著懸崖邊走,看能否找到坡度稍微緩一點的地方再下去。
南方山多,又是連日春雨,使得懸崖邊沒有草和土覆蓋的地方奇滑無比。于是兩人前后攙扶著,離著懸崖邊稍微有點距離向前走,趙琨舉著刀鞘將官道外齊腰的灌木叢辟出一條道來,現(xiàn)在趙琨最怕的是遇到毒蛇和毒蟲,在醫(yī)療條件極為落后的這個時代,被咬一口那基本上是被判死刑了。
探路的同時,趙琨也在抱怨,是哪個傻嗶修路能把路修到懸崖邊上。劈得趙琨心力交瘁,氣喘吁吁,為了保存體力,趙琨把刀遞還給了李廣,李廣始終未接,盯著李廣在動的耳朵,附近應(yīng)該是出現(xiàn)了什么東西。
屏住呼吸,平心靜氣,一陣如蚊蠅細小、在地上穿行摩擦的聲音被趙琨的雙耳捕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