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凝自大理寺回來時，正遇上上官連城在府門口。
她剛與他視線對上，那上官齊便自后面趕了上來，橫在兩人中間。
他背對著上官連城，與蘇凝道：“走吧，同爺去聽曲?！?p> 蘇凝眨了眨眼，這上官齊可真是奇怪，方才在大理寺還一副不屑送她回來的模樣，一轉眼又在她后面偷偷跟上了。
“不去?！?p> 上官齊聞言，惱怒：“你這不知好歹的死丫頭，陪爺聽曲是你在菩薩面前求八輩子的榮幸！你還敢拒絕！”
蘇凝無言，與他說話實在心乏。
她繞過上官齊，向那上官連城走去，連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緊緊的。
蘇凝站在他面前：“王爺，你有何要事？”
“踏青。”他簡短答道。
蘇凝的神色一怔，好一會才想起……上官連城與蘇凝約了去踏青……
她蹙了眉：“王爺，蘇凝身體不適，怕是要失約了?！?p> “你身體不適？”他問。
蘇凝未答。
那上官齊倒是在一旁哼唧哼唧的出聲：“蘇凝，你方才說要請我過府坐坐的，快走吧，別磨嘰了?！?p> 上官連城沒有理他，只是盯著蘇凝。
蘇凝瞪了一眼上官齊，她何時說過要請他過府坐？
但……
蘇凝朝上官連城略帶抱歉的道：“王爺，蘇凝先走了?！?p> 語落時她便提腳走，無視上官連城微頓的神色。
只是她一瞥那葉府大門突然出現(xiàn)的的葉雪枝時。
她一轉身突然露了笑：“王爺，不是踏青嗎？走啊！”
上官連城望著她，眨了眨眼：“嗯。”
上官齊還欲說什么，便被后面的人一把拉走了。
――
春天到了，城郊外一片春色，那春意盎然的景象瞧得人心情大好。
蘇凝與上官連城牽著馬兒腳下踏著那剛復蘇的綠草芽。
拂來的春風極是柔軟舒服得，不遠處映著粼粼水光的大湖，那綠綠茵茵的樹影半波，這一切都是春天的恩澤。
蘇凝難得心情很好，足以忽視一切不適。
蘇凝道：“王爺總有這般閑情雅致，可真是羨煞旁人?！?p> 連城牽著馬走在她前面，聞言便停了下來，他望著那一面湖：“游湖嗎？”
蘇凝：“……”
她未應，連城應一個飛身，落在那湖邊上的小船上了。
……
然后便望著她，蘇凝舍了馬，方慢悠悠的度了過去。
連城一邊手拿著船槳，一邊伸出手去拉她，蘇凝沒有伸手，只是神色很奇怪的望著他：“王爺，我能否問你個問題？”
連城望她：“問?！?p> “你以前便是這樣的人嗎？”蘇凝蹙了眉問道。
好像不是的。
這春風正好，吹得旁邊的柳樹在作響。
連城眸子微斂，聲音頗輕：“為何這么問？”
蘇凝笑了笑，很淡。
“聽聞長安城里的瑾瑜王爺鐵面無私，冷漠無情，不近女色，從不予笑臉，活生生的一冷面王?！?p> “傳言不可信，你形容的這些更像大理寺的那位宋寺卿?！?p> 蘇凝微挑了眉，突然被他這么一提，她想起那位宋恕之大人…唔…好像是更貼切。
“那王爺……你是什么樣的人？”蘇凝又問。
連城想了想：“你希望我是什么樣的人？”
蘇凝愣了愣。
什么樣的人？她曾經(jīng)希望他是個溫柔些的人，待她再好點的人……
而今，似乎沒什么關系了。
“上來吧。”連城看她出神，也沒說什么，只是催促著她上船。
蘇凝將心緒落了落，伸手抓住連城的手，手心微溫，似那剛起的篝火散出的第一次暖氣。
連城將她的手握得很緊，一把將她拉上了船。
在湖中央，更能領略那這湖光水色的美景，遠處的山林若隱若現(xiàn)，像極了那畫上的風景。
湖水很清澈，能瞧見底下的水草在飄舞著身子，一下一下的隨著水波而揚。
連城撐著漿桿，姿態(tài)優(yōu)雅得似喝茶，蘇凝坐在后面，望著他的背影與這景色相映。
那一瞬間有些景象重疊，波濤洶涌的在腦中中翻滾。
她覺得心里發(fā)澀，連這陽光都有些刺眼。
連城回首望她，黑眸透亮里倒映著她的身影。
“怎么了？”他在問。
蘇凝露了笑：“王爺，是不是上了年紀的人都會變得溫柔了？”
“你說我嗎？”他蹙了眉問。
蘇凝點了頭：“王爺以前可不這樣好?！?p> 連城的身影一頓，他望著蘇凝的眼神極是深邃。
“你以前認識我？”
蘇凝嘴角的笑凝住了，衣袖內的手指下意識的摳著。
“蘇凝何德認識王爺，只是長安城里的人都這么說，雪枝姐姐也說王爺性子冷漠得很，才好奇?！?p> 她道著眼神無虛的對上他的那如針眼神。
連城只是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方回過身繼續(xù)撐著船桿，那身影杵得筆直。
許久，蘇凝才聽得他道：“那些人與我不相干，自沒有好臉色，你不一樣。”
蘇凝怔了怔。
不一樣……說得是蘇凝，她也并不是難過，便是心里如灌了冷風般發(fā)冷。
蘇凝問：“王爺喜歡蘇凝？”
那小船蕩過湖面，那船后便蕩出一層層漣漪，連這那水下的水草搖擺得更快了。
連城沒有應答。
蘇凝抿了抿唇，不曉得這連城對蘇凝是個什么意思。
為何不承認？
蘇凝垂了眸探了出船身，手伸入了湖里，滑過手指間的水冰涼如初雪融化。
“我喜歡你，自待你好?！?p> 那清冷中帶著真摯的聲音突起。
將蘇凝驚得險些磕上船板，她猛地抬頭望著連城，連城也不知何時回了身正望著她，那眼里清凌如這湖面上的水。
這話就一下子擊中她腦中的某根弦。
蘇凝突然笑了，她低首笑出聲，笑得眼眶里發(fā)紅。
她閉了眼，將那翻滾的思緒壓了下去，方抬頭，扯笑：“王爺啊，王爺，你可真是……”
她話未完，那在水里的手便突然撞上了東西，她下意識的停了話，瞥了一眼。
便一聲尖叫出聲：“啊！”
她連將手收了回來，驚恐的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連城問，
一邊連行了過來，一瞧那水面，眉宇便皺得緊緊的。
那湖面下水里飄著一具尸體，整個人已發(fā)腫得瞧不出原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