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多，巴文哲匆匆趕回銷售部，一進會議室，他問大家資料看得怎么樣，有沒有看完，有什么問題。
銷售們普遍反映說資料內(nèi)容太多，而且有的地方很專業(yè)，有的沒看完，有的雖然看完了，也是似懂非懂，一時難以消化。
林曉娟覺得這些同事們故意夸張了，內(nèi)容雖多，但也不至于不能消化看不懂，可能是天然的惰性作祟，想跟培訓(xùn)官討價還價延長培訓(xùn)時間。
巴文哲思忖片刻，表示很難再安排其它時間了，今日事今日畢，他把主要內(nèi)容再給大家串講一遍，誰聽不懂可以隨時提問，爭取把大家的疑問今天都解決掉。
巴文哲把電腦連接到PPT顯示屏，邊講邊做著演示。講了一會兒他發(fā)現(xiàn)這些嚷嚷著看不懂資料的銷售們并沒有誰主動提出問題。
他于是心理沒底，不知道這些人是否確實聽懂。于是他說：“我們換個方式吧，這種單純地我講你們聽的方式，我不知道你們的接受程度怎么樣，從現(xiàn)在開始，我邊講邊提問，你們來回答。我想這樣我們相互有溝通有反饋，我能知道你們是否懂了，或者癥結(jié)在哪里?！?p> 第一個問題拋出去，就沒有人主動回答，巴文哲見狀，要求諸位按座位順序挨個回答，說出自己的答案，或表明同意前面誰的答案。
聽了幾個人的答案后，巴文哲就有些焦躁了，疑惑難道是自己費心準備的材料還不夠通俗易懂么？不應(yīng)該呀？這已經(jīng)是他能夠做到的最深入淺出的程度了！但好像沒有誰是思路清晰，答案精準的，都是模棱兩可，靠猜測碰運氣，還有不敢猜的，猶猶豫豫的說同意前面誰誰的答案。
多數(shù)都回答過了，輪到了挨在一起坐的四個女孩。巴文哲此時對得到靠譜一點的答案已經(jīng)不抱希望，他學(xué)這個專業(yè)的時候，班里就幾乎沒有女生，女生對這些東西的理解能力更低。他突然覺得做培訓(xùn)這個事，真的不好玩，好像是在和一群不同物種溝通，思維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下次再有培訓(xùn)這種事，打死也不來了，他心底里暗想。
果然，女孩站起來一張嘴，邏輯上的矛盾就顯而易見。姚笛，夏月回答過后，巴文哲雙手拄在會議桌上，低下頭，有些沮喪地說：“不必再往下回答了，答案都不對，抱歉，可能是我的材料寫得不好，讓我想想，該怎么講?！?p> 他說完無意識地抬頭，目光正好落在了林曉娟的臉上，他自己搞不清楚為什么一看到這個安靜地坐在那里的女孩，就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在心底輕輕掀動，這個女孩像一個電磁場，會發(fā)出微弱的無線電潑干擾他的思路，每次與她目光相遇，都必須努力集中注意力才不至于思維中斷或開小差，這真是一種奇異的感覺。
此刻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這個女孩，在這個房間里，她像一個冷靜的觀察者，局外人，顯得安靜而理性。他突然燃起了好奇心，這樣一個女孩，會有什么水準的回答呢？她看起來倒是氣定神閑，臉上沒有其他人的緊張局促的表情。
于是他本能的看著她說：“你說說你的答案?！?p> 林曉娟頗感意外，雖然她目測這位巴文哲是在看著自己說話，但也不能百分百確定是不是指的自己。于是看了看左右，問道：“是我嗎？”
巴文哲意識到自己可能對這個女孩顯得太過于關(guān)注了，于是把自己的意思修正為：“還是接著剛才的順序，挨個講完吧，我看也只剩三個人了?！?p> 魚容干脆表示放棄回答，示意林曉娟可以直接回答。
林曉娟見狀，不緊不慢的的說：“我覺得有兩種解法?！?p> 巴文哲眼神一閃，感到意外，說到：“你說說看。”
“第一種我百分之七十同意前面陸飛的答案，但是需要調(diào)整一個步驟，和增加兩個步驟，答案才算是完整的。首先需要...”
巴文哲打斷林曉娟，他不知道誰叫陸飛，但他記得曾有一個人的答案有那么點接近靠譜的程度，但卻因為思路上的疏漏最終跑偏，于是他指了指陸飛：“抱歉，我確認一下，你說的陸飛是他么？”
“是的”
巴文哲似乎迅速意識到了什么，他說：“這樣吧，你到前面來，把你的兩個方案寫在白板上。”
林曉娟走到前面，在白板中間劃一道豎線，分成左右兩個部分，流暢而快速的一左一右寫出了她的答案。
她寫到一半的時候，巴文哲已經(jīng)知道，這個女孩已經(jīng)完全吃透了全部材料，而且已經(jīng)融匯貫通到想出了第二解。他感到內(nèi)心似有一種驚喜的小火焰在忽隱忽現(xiàn)地閃爍跳躍著。
林曉娟書寫完畢，巴文哲問她：“你叫什么名字？”
“林曉娟”
“Perfect，謝謝!”巴文哲示意林曉娟回到座位上。
“真理總是掌握在少數(shù)人手里呀?！卑臀恼茈p手拄在桌子上，仿佛自顧自地感嘆了一句。然后他又抬頭提高嗓音：“各位，今天我?guī)е銈儼阎饕僮鬟壿嬤^一遍，就不搞測驗了，你們現(xiàn)在的水平測驗沒有意義，然后回去每個人吃透你手中的材料，吃到剛才這位同學(xué)的水平，然后我再找個時間給你們做個測驗?！?p> 接下來的培訓(xùn)，巴文哲還是有講解有提問地進行，并有意放慢語速，把每個操作環(huán)節(jié)盡量庖丁解牛般拆解得細致。
材料掰開揉碎終于講完了，巴文哲收起他的電腦離開了，大家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夏月有些羨慕地望了望林曉娟：“曉娟，你好厲害啊，學(xué)得真快！”
魚容也特意看了一眼林曉娟，有一點酸澀：“是啊，你怎么學(xué)得那么快？！”
林曉娟正要表示一下謙虛，還未及開口，忽聽到姚笛的聲音：“林曉娟差不多是最后才輪到回答的，當然思考的時間就比別人多唄?！币Φ颜f的時候眼睛也不看著誰，自顧自地收拾著自己的東西。林曉娟只能看到她的側(cè)臉，卻仍舊感受到發(fā)自她心里一種尖銳的不愉快，以至于都不能夠忍住說出這樣帶著酸味的話來。
魚容和夏月也意外的看了看姚笛，都沒接話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