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孝義城這一畝三分地,若論誰的勢力最大,就非茶公子文冰莫屬了。有時候,官府處理不了的問題,找茶公子便能解決。
“孝義城有‘四坊八樓’,這太白樓便是其中一樓?!绷窒6▌倎硇⒘x,自然不知道孝義城的格局,孟倩就跟他慢慢解釋道?!岸@些都屬同一個老板—“茶公子”文冰。這茶公子也是個傳奇人物,五年之前還是個籍籍無名之輩,突然之間異軍突起,以開賭坊起家,發(fā)展勢頭極為迅猛。一年之內(nèi)又開了另外三家賭坊。這“四坊”便是指他開的四家賭坊。之后這幾年又陸續(xù)開了茶樓酒樓妓院客棧等等。這太白樓位于孝義城東,是城內(nèi)最大的酒樓?!?p> 孟倩呷了一口茶,看了一眼林希定,繼續(xù)說道:“再說回這文冰,此人甚少露臉,這五年間據(jù)說除了他的親信,便只有知府大人跟他有過一面之緣,然而據(jù)傳他與府臺大人私交甚好,勢力遍布汾州府。如果川平是被他人關(guān)在太白樓,我們便不必擔(dān)心,以你義父在這一帶的威望,還有我們和知府大人的關(guān)系,定能救出你弟弟。但若是被這茶公子抓的,恐怕就有些棘手。”
希定聽了孟倩的話,不由眉頭一皺。如果連義父他們都沒辦法,那這一次,川平可就兇多吉少了。
“看來這太白樓我們是必須要去一趟了。”孟倩倒不是為了希定,他是要對杜葉青有個交代,他把人交托在自己手中,自己豈能辜負了他的期望。
二人轉(zhuǎn)眼來到了太白樓。太白樓不愧為孝義城最大的酒樓。但見這太白樓傍水而立,環(huán)湖而興。樓高約3丈,呈環(huán)形。墻體顯灰白色,門框兩邊掛著一幅對聯(lián)。只見上聯(lián)寫道:飲春酒一杯,洵可樂也;再看下聯(lián)卻是:和高朋半日,難得閑哉。門上掛著一幅牌匾,龍飛鳳舞地寫著太白樓三個字。店小二眼尖,一眼便瞧見孟倩,趕忙過來招呼。孟倩示意不用他招呼,便觀察起周邊的人來。
太白樓分三層,這第一層稱之為大堂,大多是一些綠林江湖人士,倒是個打聽消息的好地方。這第二層分為十二個雅間,在此訂一個雅間可不便宜,所以這第二層多為一些達官貴人或者富商巨賈。這第三層卻不是個飲酒的去處,乃是酒樓專為一些文人雅士所設(shè),在此可以盡覽這波光瀲滟,以期他們能有感而留下些墨寶。
孟倩掃視一周,并無可疑人物,便抬步上了樓梯。上了二樓孟倩并沒有止步,而是繼續(xù)向三樓走去。林希定一怔,便已明白過來。不到萬不得已,孟倩不想得罪這里的人。然而他們并沒有走幾步,便聽到一聲摔杯聲。希定二話不說便沿著聲源跑了過去,孟倩想攔卻晚了一步,只能搖搖頭緊跟著。
等林希定挽開翠青色的紗幔,映入眼簾的正是其三日未見的弟弟。可房間內(nèi)并不只有他弟弟一人。主座上坐著一個五短身材的男子,一撇八字胡,端著一杯茶正襟危坐地望著剛闖進來的林希定。他的左邊是一個美艷婦人,一身紅衣打扮。一個粗臉漢子站在那里,手里提著一個男孩,這男孩已昏了過去,耷拉著腦袋。川平與另一個女孩子站在墻角邊。三個孩子年齡相仿。川平看到希定進來,神色一喜,然后又顯出擔(dān)憂之色,示意希定快走。
孟倩認出了三人中的其中兩人。那美艷婦人乃是“八樓”之一翠煙閣的風(fēng)四娘,粗臉漢子是“四坊”中吉祥賭坊持牌人何天雄。但中間這男子卻未曾見過,然而這男子卻給他極大的危機感。此人不簡單,這是孟倩的第一反應(yīng),有可能總鏢頭也不是他的對手。孝義城什么時候出了此等高手?
孟倩畢竟在江湖摸爬滾打了這么多年。對著三人一抱拳說道:“義弘鏢局孟倩,打擾各位了,請多包涵。只是不知我們鏢局的小兄弟怎么會在你們這里?”孟倩看到希定看川平的表情,便早已知道那孩子便是川平無疑了。
“原來是孟大管家,失敬失敬?!敝髯系哪凶诱酒饋硐蛎腺蛔髁艘灰?,微微一笑道?!斑@幾個孩子可是我們從販子手中花重金買的,我看這幾個孩子骨骼驚奇,若加以陪練,日后必定能成為人中龍鳳,因此才買下他們,卻不知道他們與孟管家有關(guān)系?!彼D了一頓,繼續(xù)說道:“可話說回來,這孩子我花錢買回來的,豈能因為跟你有些關(guān)系便還于你,若日后你個個都說有關(guān)系,豈不是我個個都要給你不成?”
孟倩自知理虧,但也無可奈何,川平是杜葉青的義子,所以,人是一定要要回去的,不如探下他的底?便問道,“未知閣下尊姓大名?”其實孟倩已經(jīng)隱隱有些猜到,只是想要確認一下。因為他實在不敢相信坊間傳言玉樹臨風(fēng)的茶公子居然是這般模樣。
“不用猜了,他就是茶公子。”這句話并不是在場的任何一個人說的,而是來自窗外。希定和川平同時一驚,是他們。這個聲音就是西河堡同他們相遇的那兩個雙目失明的怪人。幾人同時看向窗外,沒錯,確實就是這兩個人,此刻他們懸空站在窗外。
“陰老陽童?”文冰看到他們臉色大變,立馬向二人射出兩根毒針,二人微斜身子躲過毒針,文冰趁機夾起川平便要往外跑,希定看川平被他挾著,哪里能讓他走掉?便攔住文冰去路。文冰心中一惱,就往希定身上拍了一掌,希定連退十來步,口中噴出一口血。文冰趁機跑了出去。風(fēng)四娘和何天雄反應(yīng)極快,一人帶著一個孩子便要逃跑,風(fēng)四娘被孟倩一攔,二人便交織在一起。風(fēng)四娘武功略高于孟倩,但他因為夾著個孩子,只能發(fā)揮七層功力,倒也與孟倩打得難解難分。何天雄就慘了,他剛準備沖出去,陽童手里拿著一根繩子往前一扔,恰好纏住何天雄的脖子,往后一拉,人頭分離。陽童一言不發(fā),往文冰逃走的方向追去。而陰老飛到希定身邊,一把抓起希定就走了。孟倩被風(fēng)四娘困著,一時也脫不開身。只能任由希定被帶走。
陰老一摸希定的傷口便已知道他中毒頗深。世人只知茶公子喜茶,然而他們卻不知道他飲的是一種叫西域野棘的毒茶。飲下此茶后,茶中毒素會沿著血液擴送至各個經(jīng)脈,飲得多了,毒素便會累積,使身體各個部位都有毒性。剛剛文冰擊中希定那一掌,在希定身上留下一個深深的掌印,時間久了,掌印越來越深。老嫗知道時間刻不容緩,要立刻找一處清凈之地為他驅(qū)毒療傷,便來到一處廢棄的城隍廟。
陰老將希定放好,手輕輕觸了下他背在身后的槍,微微有些顫抖。他右手呈掌狀輕輕撫在希定的頭,左手分別在自己的中府、紫宮、關(guān)元三個穴位點了一下。半刻鐘之后,陰老頭上冒起陣陣白煙。
再說那陽童一直追著文冰,文冰知道陽童厲害自己不是對手。便頻頻用毒針射他,可無奈陽童速度又快,就快要追上之際,文冰被逼無奈將川平向后一扔,并從袖子里射出兩支鋼箭,直追被扔出的川平。陽童意在救人,立刻調(diào)轉(zhuǎn)方向,看準時機踏著兩支鋼箭追上川平,再回頭看文冰已經(jīng)跑遠,便不再追趕返回太白樓。
眾人一走,這房間里只剩下孟倩、風(fēng)四娘以及兩個孩童。此時風(fēng)四娘倒不顯得著急了。一掌將女童擊暈,把他和已經(jīng)暈倒的男童放在一起。專心對付起孟倩來。孟倩使的是兩柄短刃,而風(fēng)四娘使用的是一根軟蛇鞭。得益于地形優(yōu)勢,孟倩才堪堪抵住小半個時辰。但是短刃是近身搏命的打法,使起來比較耗力。風(fēng)四娘故意賣個破綻,孟倩一看機會難得,便邁了幾步,近了風(fēng)四娘的身,可沒想到風(fēng)四娘的鞭子甩了出去后呈回旋狀再繞了回來。纏住了孟倩雙腿,風(fēng)四娘再一拉,孟倩下身不穩(wěn),摔倒在地。風(fēng)四娘立馬將鞭抽出,高高舉起。待要落下之時,門口傳來聲音,風(fēng)四娘一喜,定是外出辦事的太白樓掌柜慕白回來了。余光一撇,卻是陽童帶著川平。這風(fēng)四娘倒是當(dāng)機立斷,顧不得倒在地上的孟倩,立刻轉(zhuǎn)頭往窗戶邊跑,準備縱身躍下??上ш柾人?,離窗戶僅咫尺之遙的風(fēng)四娘被陽童一個連環(huán)腳踢中,噴出一大口鮮血,命殞當(dāng)場。
陽童將三個孩童交給孟倩,便去找老嫗與希定。他與老嫗心靈相通,早已知他們來到城隍廟。卻在來的路上,他喉頭一甜,噴出一口鮮血。他大驚失色,不由地加快腳步。
來到城隍廟后,希定恰巧醒來。他輕輕抱起陰老,他知道希定有很多問題要問。“還是先葬了她再說吧?!毕6c點頭。
陰老墳前,希定和那男童站著?!澳憧芍惚成媳车氖鞘裁礃寙??”希定點點頭,然后又搖搖頭。
“你只知此槍名曰神龍,卻不知他的起源。相傳干將莫邪之子赤用九九八十一塊寒冰鐵為原料,輔以東庭龍鱗,西川虎魄,南天雀羽,北海龜甲。用赤火楠木為引,淬煉七七四十九天,才造出這絕世神槍。此槍之所以稱之為神槍,是因為此槍附有槍魂。只有被槍魂認可的人才能拿得起此槍?!?p> “當(dāng)年林家祖師爺林天云機緣巧合在深山之中獲得此槍。恰好槍魂認可林天云,所以才能拿得起此槍。而后,林天云將此槍封印起來。但是在封印之前,他叫來一個人作為神槍守護者,便是我祖上,也是林將軍的副將程天辛。神槍守護者需要將自己的血灑在槍上,與槍建立聯(lián)系。如果神槍被破除封印,那神槍守護者便能第一時間感覺到。雖然經(jīng)過這么多年,到了我與我妹妹這一代,與神槍的聯(lián)系已經(jīng)非常微弱。但始終能感覺到就在這一帶,由此,我們才不遠千里從臨安來到這里。直到在西河堡遇見你們,我們才確定神槍確實重現(xiàn)的事實,之后便一路跟隨保護你們。”
林希定聽了之后感慨萬千,原來其中還有這么多故事,不僅緊了緊握在手上的神龍槍。想到陰老為救自己而死,不禁又向她墳頭鞠了一躬。
“那文冰又是怎么回事?他們怎么會認得你們?”林希定仍有一團疑慮未解。
“早前在臨安我們就遇到過,目前還無法確定,但是他們似乎是一個組織,這段時間有多起孩童失蹤的案子,想必都與他們有關(guān)。”
林希定點點頭,看了看暮色已接近子時。轉(zhuǎn)頭對陽童說,“夜已深了,我們回去吧。”
陽童知道他擔(dān)心川平,便同他一起返回鏢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