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無意風(fēng)與月,待到春來人已失。唐羽芍來方府后,常常會做這樣的夢,在桃花樹下,自己披著那火紅的披風(fēng),手持一條銀鞭,居高臨下地看著方律,她說什么,方律只頷首淺笑地看著她,什么都能包容她??墒牵鹊剿龎粜?,看見的方律依然是冰霜冷面,即使偶有笑意,又過分疏離。
修仙練習(xí)的日子十分枯燥,唐羽芍必須長時間對著巖石陡壁,練習(xí)著畫符手勢,而方律則在一旁教著巧慧,半點(diǎn)不愿理會她。唐羽芍心里也憋著一股氣,更勤快地練習(xí),短時間學(xué)會了飛行咒,也能夠飛來飛去一小陣,倒是讓她高興極了。
那日,她一個人練習(xí)歸來,一進(jìn)方府,就見到方律正坐在桃花樹下,他著一身淡綠色飄逸的紗衣,頭發(fā)不似平時用簪子別好,些許頭發(fā)都散落下來,已經(jīng)凌亂了。但即使不修邊幅,也很難掩蓋住他的好看。他高高舉著那酒壺,恣意地飲酒,甘冽清亮的桃花酒流出畫出一個漂亮的弧線,落入方律的口中,他喝完一口,放聲大贊,“真是好酒!”這是唐羽芍所不知道的方律,此時的他放下了拘謹(jǐn)和束縛,就像是放浪的公子哥,好似在喝花酒一般不羈。唐羽芍有些看呆,卻見漂亮公子轉(zhuǎn)頭見是她,他的眼神微微迷離,但仍不失理智,沖她邪魅一笑,勾勾手指,蠱惑著唐羽芍道:“過來~”
唐羽芍鬼使神差般的過去了,她看著眼前的方律,方律的眼睛亮閃閃的,就像是天邊的星星一樣,他的笑容仿佛也被酒浸透,讓人沉醉。方律伸出手,勾住唐羽芍的下巴,繼而又一把將唐羽芍拉到了懷里,他再細(xì)細(xì)端詳著唐羽芍。唐羽芍完全被方律給迷惑住,半點(diǎn)動彈不得。方律的眼底有些許悲傷,看著唐羽芍,任由酒精襲來,他緊緊將她抱緊,直讓唐羽芍透不過氣來。
方律的聲音像是遠(yuǎn)古飄來:“我終于找到你了?!闭f完,他又定定地看著唐羽芍,吻了上去。
這突如其來的一吻,讓唐羽芍有些懵圈,她想掙脫開,可是她竟然能感覺到方律的那個吻傳來的一股悲傷,逐漸將她吞沒。她不做掙扎,方律吻完她,酒勁上來,又看了她一眼,心滿意足地沉沉睡了過去。他的頭靠在唐羽芍肩上,氣息平和極了。
唐羽芍的心情卻七上八下,她感受到方律靠在身上的重量感,也能感受到方律的呼吸,她和方律是這樣親密的接觸,她的臉騰得紅的厲害。
桃樹也正是應(yīng)景,桃花瓣再度一片兩片地落了下來,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落在他們二人的身上,真是一場漂亮的花雨。
唐羽芍,她突然間察覺到自己喜歡上方律了??墒?,她知道,方律只是把自己當(dāng)做心愛姑娘的替身。對唐羽芍來說,真的是好生折磨。
自那日之后,唐羽芍自己主動開始避嫌方律。就連巧慧都看出了端倪,在修仙練習(xí)結(jié)束的時候,她拉著唐羽芍在一旁,自顧自地說:“你這幾日和方律師兄是怎么了?你不睬他,他也不睬你的?!碧朴鹕植徽f話,她一向是悶悶的,遇到這樣的話題,更是不知道說什么好。
能說什么呢,說方律厭煩自己,或者說是方律覺得面對自己的時候無法用什么樣的情感去應(yīng)對嗎?她自己想了想,也不說什么。
大概是心里藏著事,一不留神,唐羽芍腳一滑,從山坡上摔了下去,骨碌碌地往山下滾。巧慧見狀,忙大喊:“唐羽芍,唐羽芍!”方律聽到了動靜,立馬借用輕功飛過來,正好見到唐羽芍滾下山的情景,他忙不迭地飛身下去,一把抱住了唐羽芍,兩人雙雙滾下山去。
四周皆靜,待方律清醒過來,發(fā)現(xiàn)兩人掉到了谷底,纏纏繞繞的藤蔓將谷底遮得不見天日,唐羽芍還未醒,額頭撞傷了都是血。方律將自己的衣服撕扯開,又看了周邊有什么止血的草藥,將她的額頭包扎好,止住了血。唐羽芍這才因疼痛醒了過來,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了方律,方律見她醒了過來,不由得長舒一口氣。唐羽芍一摸額頭,知道是方律包扎的,但又不敢直視方律,就借故著看向四周。
他們現(xiàn)在困在深深的谷底,抬眼看不到外面,周圍都是藤蔓交錯,小心爬行還是可以出去的。但唐羽芍看了眼方律,這才發(fā)現(xiàn)方律的腿在流血,已經(jīng)浸染了他月白色的衣服,明顯刺眼。方律臉上明顯煞白,但仍忍著不出聲,唐羽芍看著他,心疼著眼淚不知不覺就流了下來:“方律,你到底干嘛,你自己都受傷了,為什么還要顧著我。”
方律忍著疼,見她落淚了,心里不知為啥有一處地方柔軟了下來,他安慰道:“我沒事的。這對我來說不算什么的?!碧朴鹕值难蹨I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不說什么了,學(xué)方律找草藥給他包扎。
把方律的腿包扎好,兩人都在尋思怎么出去。如果是平時,方律可能一個輕功就能輕松攀巖而上,但如今自己受傷,加上唐羽芍功力不夠,出去就不容易了。眼下只能坐著等巧慧去叫人來救了。也正好趁著這個時間,唐羽芍和方律有時間獨(dú)處。
唐羽芍的頭還有些微微的疼,方律的注意力在她身上,倒是對自己的腿不甚在意。唐羽芍見他一直關(guān)切地看著她,卻高興不起來,她在想,方律此刻看著她,是不是在想著魔鈺兒呢。她這樣想著,就別過身去,殊不知哪里冒出一條吐著信子的青色小蛇,它此刻用它幽綠色的眼珠子看著唐羽芍。唐羽芍一驚,還未有反應(yīng),方律則一把抱住了她,用自己的身體去擋住青蛇,“小心?!彼拕傉f完,那條小蛇就咬到他的手臂,然后倏地一聲又不見了。
唐羽芍嚇壞了,她回身看著方律,方律忍著腳疼和手臂的疼痛,看著唐羽芍,又安撫道:“我沒事。你不要擔(dān)心我?!?p> 唐羽芍這下將心里的委屈都爆發(fā)出來了:“你憑什么說不要擔(dān)心你。你明明為了我受傷,我怎么可能不擔(dān)心。我知道,你就是覺得怕我會賴上你,你把我當(dāng)你心愛姑娘的替身,但你又一直避嫌躲著我。如今,為何又要救我。如果我不在你眼前晃,不是更好嗎?”她說著,委委屈屈地哭了起來眼淚還是止不住流了下來。
原來她心里一直是這樣想的,她也不想強(qiáng)撐什么。,她擔(dān)心方律他,卻又覺得方律心里有其他人。她無法和魔鈺兒相提并論,可是她就是喜歡方律。方律見她這么說,又見她哭的起勁,他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來,他一把抱住了唐羽芍,唐羽芍想掙脫開,但方律牢牢地抱住她,她也不掙扎了,她聽到方律說:“芍兒,對不起。”方律從未想過唐羽芍會想這么多,其實他是想守護(hù)著她的,有些事他希望她一輩子都不知道就好。
自那日谷底兩人互相剖白以后,唐羽芍發(fā)現(xiàn)方律對自己不一樣了起來。他沒有在避嫌,對自己笑,對自己好,眾人都看在眼里。整天和自己一起進(jìn)出的巧慧雖然小氣一些,但到底是善良的姑娘,心里通透多了,也沒有啥壞心思。
某一日,練功過后,巧慧和唐羽芍說:“唐羽芍,其實我很羨慕你。當(dāng)你初來方家堡的時候,我就知道方律師兄對你不一樣。你知道嗎,方家堡是不允許外人來的,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
唐羽芍心頭一愣,又細(xì)細(xì)想起和方律的點(diǎn)滴,好像跳出自己的視角去看他,他對自己的那份感情里,肯定也有對她的。
方律站在桃花樹下,他抬頭看向桃花樹,花瓣飄飛,他心上原本有一些顧慮,突然也釋懷了。唐羽芍和方律的感情突飛猛進(jìn),很快就成為了方家堡默認(rèn)的一對,也成了大家眼中艷羨的一對。
一晃三年,猶如白駒過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