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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她在這里,里面的娘娘是誰?

三月的天,春雷滾滾,陰雨連綿。象征著萬物復(fù)蘇的雨滴滲透進破敗的宮殿,如針一般扎進她的肌膚里,喚不來生機,只有疼痛。若是前兩天她還有力氣挪一挪位置,到了今天,她連動也動不得了。

門“吱呀”一聲開了,她不用抬頭就知道來人是誰。

她氣若游絲,卻吐字清晰,語氣與往常囂張跋扈的樣子沒什么差別,“下這么大的雨,你還有心情來看本宮?哦,可能就是因為一直下雨,你的膝蓋疼的不行,才想來冷宮故地重游,懷念一下以前在這里跪著為本宮祈福的時光吧?!?

“哀家就知道,光砍斷你的四肢是不行的,得把你的舌頭也剪掉才行。”

柳妃高高在上看著癱在地上四肢不得動彈的女人,女人身上的華服繡著她以前最羨慕的鸞鳳雙飛花紋,不過現(xiàn)如今,這沾滿鮮血的衣裳看起來也沒那么想要了?!安贿^呢,一想到以后就聽不到你亂叫,哀家心里還是有點舍不得呢,林含黛?!?

“你在這里哀家哀家吠個不停,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個太后是先皇親封的?!?

“親不親封又如何,先皇已死,四皇子繼承大統(tǒng),尊哀家為太后——而你到死也只是個皇貴妃?!绷斐鍪持柑鹚南掳停貌坏靡?,“一個沒有子嗣的皇貴妃,一個被砍斷四肢慘死在冷宮都無人問津的皇貴妃,這就是你我相斗十年的下場。”

林含黛毫不畏懼地看著她,滿是傷痕的臉上勾起一個笑容,“那又如何,柳月瑤,本宮還是贏了。我林含黛的椒房之寵、絕色天資,早已在史書留名,我短暫的一生會永遠籠罩你的后半生,你無法企及,更無法忘記——即便你當(dāng)了太后?!?

柳妃洋洋自得的表情瞬間被撕裂,她狠狠給了林含黛一耳光,“賤婦!看來哀家對你還是太寬容了。來人,把她舌頭剪了!”

“是?!?

兩個侍從沖上來,一個按住了她的肩,一個拿起剪刀對準(zhǔn)了她的舌頭。

侍從毫不留情,手起刀落,林含黛以為自己忍得住,結(jié)果還是疼得流下了眼淚,想大聲叫卻被鮮血堵住了喉嚨。

柳月瑤痛快的大笑:“怎么樣,皇貴妃娘娘,這樣死去可還算和你心意?”

林含黛口吐鮮血,已經(jīng)沒法再回應(yīng)她了。

“等你死了,這里的老鼠會把你的尸體啃食干凈,到時候哀家就讓人把你的尸骨化作一塊磚石,放在宮門口日日受人踐踏。待哀家百年之后,將會與先帝同寢,你們兩個生生世世都別想團聚!”

林含黛聽著她的話,心里冷笑不已,所以說她還是很在意啊,在意她和皇帝那些年恩愛的時光,還妄想用這些虛無縹緲的來世來刺痛她的心。

笑話,她林含黛生于林氏家族,作為家族棋子奉命進宮,利用美色把持君上,她承寵的十年給了林氏扎根朝野的機會,即便她死,林氏也不會如何。

她的任務(wù)很成功,可惜沒得到善終。不過從太醫(yī)告訴她此生無法有身孕的那一天起,她就預(yù)見了這樣的結(jié)果,人死燈滅,她早就釋然了。

就是,真的好痛。不是要死了嗎?怎么還是這么痛?

林含黛意識模糊前,唯一的感受就是很疼。

這樣的痛苦延續(xù)許久,連本想看著她咽氣的柳妃都覺得這樣的等待太無聊,帶著手下離開了。然后又是不知道疼了多久,直到她忍不住祈求上蒼讓她快點死掉,疼痛還在持續(xù)。于是她開始咒罵上蒼,咒罵說只愛她結(jié)果四處撒種的皇帝,咒罵和她兩小無猜卻為了男人背叛她的柳妃,咒罵狠心將她培養(yǎng)成棋子送入進宮的家族,咒罵對她苛刻至極卻對她被虐殺的事情一言不發(fā)的文武百官,到最后就只剩自己舍不得罵。

她有什么錯?

她已經(jīng)要死了。

在無盡的黑暗和痛苦之后,林含黛終于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她坦然接受,在墜落的最后一瞬,她突然敏銳地察覺到一道視線,那道視線仿佛穿越了很久的時光,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力量沉默的落在她的身上。

是誰?

這個問題拉回她最后一絲理智,隨后消沉已久的意識也漸漸清晰了。

“林含黛,林含黛!”

她睜開迷茫的眼睛,只看見一個管事嬤嬤打扮的人兇神惡煞的盯著她。

自從當(dāng)上皇貴妃以來,已經(jīng)很久沒看到這樣把惡意寫在臉上的人了,林含黛看著女人,眉頭緊皺,這是誰,現(xiàn)在又是怎么個情況?她不是要死了嗎?怎么會……

女人見她醒來,不再理她,忙小跑著走到站在門口的男人身邊回稟道:“王公公,人醒了。”

男人身姿挺拔,迎光而立,他仰頭看著一眾飛鳥向南飛去,嘆了一聲:“要過冬了呀?!?

明明是悲傷的語氣,但他黑色的瞳仁仿佛一潭死水,什么感情也沒有。

女人以為他沒聽清,又重復(fù)了一遍:“王公公,她醒了。”

“知道了?!蹦腥说恼f了一聲,轉(zhuǎn)身朝屋內(nèi)的林含黛走去。

林含黛呆愣的坐在地上,她看著周圍的環(huán)境,依舊是破舊的宮殿,但好像不是她死去的那個冷宮。她伸出雙手,查看雙腳,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腳都還是好的,最后,她帶著僥幸心理摸上了自己的臉頰。

“林姑娘,臉上的傷還是別碰比較好?!?

男人的話來得還是遲了,她摸上臉頰,頓時一股鉆心的疼席卷而來,她痛呼出聲。

“嘖?!?

男人似乎并不是想責(zé)怪她,而是有些幸災(zāi)樂禍,仿佛是見她倒霉,俏皮的笑了下。

林含黛抬起臉看著來人,一張熟悉且普通的臉,她震驚:“王城?你居然還活著?”

跟來的嬤嬤聽見她放肆的言論,立馬上來就想教訓(xùn)她:“你竟敢對王公公……”

男人攔住嬤嬤:“無妨?!?

林含黛見鬼似的看著王城,“你怎么還活著?我明明已經(jīng)……”

王城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jiān),她本以為他在后宮從不站隊,后來才發(fā)現(xiàn)他早早就是柳月瑤的人了。之后為了不讓他成為自己封后的絆腳石,她設(shè)計除了他。天啊,一個已經(jīng)死掉的人居然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還有比這更可怕的事嗎?

不……不對,她也還活著。

“林姑娘,你在說什么。我當(dāng)然還活得好好的,這才正利三年呢?!?

“你說什么?”

正利三年?正利三年是她獲封妃位的時候,也是她一路榮寵至皇貴妃的開端……

她有點不明白現(xiàn)在是怎么個狀況了,她沒死,王城也沒死,現(xiàn)在還是正利三年,難道這世間真的有時光流轉(zhuǎn)的怪事?

不對,這不是時光流轉(zhuǎn),林含黛清醒了一點,如果這真的和過去一樣,他們應(yīng)該叫她含妃,還有她的臉……

見她像個傻子一樣,嬤嬤冷笑:“你裝什么,不過是關(guān)了你一夜,你就連當(dāng)下是什么時候都忘了?”說完,她諂媚地看向王城,“公公,我可是按照你的吩咐一點刑都沒給她受,到時候娘娘要是追問起來,您可千萬替我擋住啊?!?

“自然?!蓖醭欠笱芡陭邒?,看著林含黛說道:“我奉娘娘之命,帶罪女林含黛前去甘泉宮聽訓(xùn)?!?

“娘娘?甘泉宮?”

甘泉宮一直是她住的地方,她在這里,里面的娘娘是誰?

王城有些可惜的說道:“看來林姑娘這一暈有很多事都不記得了,也罷,您去了甘泉宮就明白了,柳妃娘娘可是一直在等著您呢?!?

她瞪大雙眼:“柳妃?”

“是啊?!彼?,“你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妃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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