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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婚約

初雪已下,薄薄一層鋪于地面,枯枝上也殘留著幾點白雪。

天氣驟然下降了許多,臨陽滿城百姓大都選擇窩在家中燒燒炭火取取暖,不到迫不得已都不愿出門。

賀府也不例外,大廳坐滿了人,熱熱鬧鬧的。

“那便這般說好了,等過段時間天氣回溫了些,咱賀家就前去襄府提親?!?

羅占英手掩在唇邊笑,看了看與她一樣樂呵的媒婆,又看向一旁的賀定華,“老爺,你覺得如何?”

賀定華亦無異議,“襄家那大女兒知書達(dá)禮,家境算是配得上我們賀府,與景珩也是郎才女貌,十分適配?!?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們都沒有意見,那這門親事其實已是定下,但總歸還要詢問一番當(dāng)事人的想法如何。

“景珩覺得,可行?”

此話一出,廳內(nèi)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他身上。

被點名的人容顏如畫的坐在椅上,一身黑衣勁裝配上他那立體分明的五官,顯得整個人都凌厲和油然而生的威嚴(yán)。

此時也只是抬了抬眼,拇指蹭著常攜帶于身邊的唐橫刀,表情沒有什么起伏,就連語氣也淡然,“嗯?!?

好似這天大的喜事與他無關(guān)。

他的應(yīng)話讓羅占英和賀定華都稍稍松了一口氣。

弱冠已過四年了,不管是媒婆還是賀定華給他介紹好姑娘,他都說沒有歡喜的,拿著借口推辭。

再好的選擇都不要,外頭都有人傳他是斷袖。

昨天倒是不知怎么就性情大變了,主動提起要找媒婆商定婚姻的事情,夫妻倆人聽了也是立馬操辦起來,生怕他反悔。

好在一切進(jìn)展順利。

人兒踏在雪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打破一片和諧的氣氛。

隨之跑來的,是披著嫩黃色大氅的俏麗姑娘,在漫天雪地之下的一抹亮色,活像一只漂亮活潑的小黃鸝。

“我不愿——”

姑娘的聲音婉轉(zhuǎn)動聽,只是跑了一路,氣息有些不穩(wěn)。

羅占英見侍女還是沒攔住她,抬手揉了揉眉心,站了起來,“好了,兄長是娶媳婦回來給你當(dāng)嫂子,日后能多一個人照顧你,是件好事,不許任性了。”

好不容易說服了一個,又不知她這閨女為何這般極力反對,昨天聽了今天有媒人來談親的事情也鬧了好陣子,今早還特意叫侍女看住她。

賀遙知聽不入他們的勸告,眼眸通紅,望向賀景珩,他卻依舊一言不發(fā),仿佛不知她來到了一般。

“我有話要與兄長說……”

“好好好。”羅占英瞧著事情也已經(jīng)敲定好了,也不妨礙他們兄妹之間談兩句知心話,“聊歸聊,不準(zhǔn)任性。”

偌大的客廳只剩他們二人。

她揪緊手帕,小跑到他面前,仍舊帶著一些希翼問他,“阿兄當(dāng)真要與襄家定下婚約嗎?”

手中的唐橫刀收緊幾分,冰冷的聲嗓再次響起,“嗯。”

莫名的堅定。

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她眼眶濕潤起來,“為何?為何這般突然?”她都不知他與襄家何時有的來往,就先得知他成親的消息。

“感情之事,向來是突然的?!彼麛y著唐橫刀起身,未多看她兩眼,“還有事要處理,我先走了?!?

“阿兄……”她知道若是讓他走出這個門,事情就基本不會有轉(zhuǎn)機(jī)了,著急地拉住他的手,“若我與你說,我不歡喜她,不愿她當(dāng)我嫂子,你能否……”

能否把成親的事暫且先擱置?

“不能?!?

他落下一個回答,大步跨出客廳,頭也不回,仿佛在她身邊卷起了一圈風(fēng),終是沒有忍住,清淚順著臉頰滴落在地面上。

嘀嗒一聲,碎了一地。連帶著她的人,也碎了。

心碎的表現(xiàn)是一整日咽不下一口飯菜,食之無味的代價是在夜晚來臨之際生了病。

大夫說是感了風(fēng)寒,加上沒有東西進(jìn)肚,身體虛弱,所以才導(dǎo)致的這場高燒不退,整個人在寒冬也是燙得驚人。

“昭昭,為何這兩日這般任性?”羅占英實在是不理解這丫頭突然鬧脾氣的原因。

兄長娶妻,本是天大的好事。

“還是襄家那姑娘,先前與你有過沖突?”

想來也不是,那姑娘比昭昭要年長幾歲,所上的書塾不同,問了貼身丫鬟,也得知她們之間并不認(rèn)識,甚至從未見過面,怎就這般排斥呢?

躺在床榻上的病弱姑娘沒有余力和精神回答母親的問話,蒼白的唇瓣微張,“阿娘,兄長呢?”

“在書房呢?!?

“我想見他……”

羅占英嘆了口氣,到底是應(yīng)了下來,“好,阿娘去找兄長過來,但昭昭也知景珩最近忙于朝廷的事情,若抽不出時間過來,昭昭便乖乖入睡,明早好了再去找兄長,可知曉了?”

眼下阿娘真的怕她病還未好就起榻出去吹夜風(fēng)。

她也不愿讓阿娘繼續(xù)為她擔(dān)憂,點了點頭,“嗯……”

賀景珩確實在書房忙于公務(wù),衛(wèi)北進(jìn)去傳話的時候,他正對著一桌奏折煩心,眉頭蹙得緊緊的。

衛(wèi)北也是見縫插針,于他將手上的奏折闔上時行禮,說出前來的原因,“將軍,小姐說要見您。”

欲要放下奏折的手頓了頓,“抽不出身,喚她早些休息。”

衛(wèi)北覺得將軍的臉色更暗沉了,周身仿佛散發(fā)著寒氣,險些讓他覺得是自己說錯話惹將軍不樂了,不敢多留,應(yīng)了句“是”便趕緊退下。

否定性的傳話讓原本還存著些期盼的賀遙知再次陷于失望之中。

夜越來越沉,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堪堪入睡,侍女輕手輕腳地熄了房內(nèi)的其余蠟燭,只留下一盞,此時正散發(fā)出微弱的光。

照在桌上的湯藥上,小荷輕輕嘆氣,端著它走出房間,迎面看到了剛進(jìn)門的賀景珩。

眼睛一亮,快走了兩步,匆匆行禮,“將軍是來找小姐嗎?”

他并未正面回答,只是問,“昭昭可睡下了?”

小荷點點頭,“才睡下的,睡前一直念叨著要見您……”

將軍來得實在是不巧,這會兒把小姐叫醒也不是,不叫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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