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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無標(biāo)題章節(jié)

媽媽嫌棄我成績不好,定制了一個智商140的女兒。

定制的女兒被頂尖學(xué)府提前錄取那天,她在五星級酒店大擺筵席。

她驕傲地對大家宣告自己教育的成功:“我這輩子最驕傲的,就是培養(yǎng)了這個優(yōu)秀的女兒!”

問及我的去處,媽媽不耐煩地說:“不管她,死外面才好。”

我真的死了,被小混混連捅十七刀。

1.

我被搶劫的小混混捅死的第二天。

媽媽包下全市最大的五星級酒店,慶賀許沐雨被哈佛錄取。

除了花光她省吃儉用幾十年的辛苦錢,還借了五萬塊。

我之前勸過她:“媽,您不能一次把錢都花光,得留點(diǎn)傍身錢。”

她見我過來,連忙把錢塞進(jìn)懷里,防賊一樣。

“你懂什么?憑沐雨的腦子,以后要多少錢沒有?也就你沒出息,成天惦記我這點(diǎn)養(yǎng)老錢。

“別看了,我的財(cái)產(chǎn)都是沐雨的,你想都別想!”

她口中叫得親熱的沐雨,只是一段陌生的基因。

而我,才是她十月懷胎誕下的親生女兒,許冬芽。

半年前,媽媽看到網(wǎng)上的廣告,基因研究院招募志愿者,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定制孩子。

她看了眼手里揉皺的倒數(shù)第十名的成績單,和雙眼紅腫的我,毅然決然撥通了電話。

“我只有一個要求,要一個成績好的女兒。”

不到一周,工作人員就帶著一個高高瘦瘦的女孩兒來到我家。

媽媽握著她入學(xué)測試滿分的成績單,和智商測試140的結(jié)果,笑得合不攏嘴。

雙方都很開心,只有我,懵懵懂懂有種感覺,媽媽不要我了。

2.

媽媽挨個敬酒,滿面紅光。

我飄在她身旁,焦心地提醒她:“媽媽,別喝了,您有高血壓……”

見她不理睬我才反應(yīng)過來,我已經(jīng)死了,她再也看不見、聽不到我了。

敬到主桌,媽媽周身氣勢一變,抖擻精神,更加神氣,臉上漾著得意。

主桌上坐的,是爺爺奶奶和爸爸,還有他們的近親。

我不明白,他們一向嫌棄我和媽媽,為何把他們安排到這么好的位置,平日經(jīng)常關(guān)照我們的舅舅阿姨卻只能坐在角落。

一改往日冷眼,爺爺主動揚(yáng)著笑臉朝媽媽舉杯:“芳榮啊,你是我們老許家的好媳婦,教出這么優(yōu)秀的女兒,真給咱家爭光??!”

他給爸爸使個眼色,爸爸殷勤地上來拉媽媽的手:“芳榮,你搬回來住吧,沐雨這么有出息,回去好讓咱們村里人看看……”

奶奶激動地把許沐雨推到桌邊,興高采烈地介紹:“這可是老許家第一個大學(xué)生,你們看看,沐雨這丫頭長得多水靈,機(jī)靈勁兒跟小偉年輕時候一模一樣……”

我覺得可笑,許沐雨的基因是實(shí)驗(yàn)室的產(chǎn)物,跟我爸有什么關(guān)系?

奶奶到底從哪兒看出來她像我爸?

許沐雨煩躁地甩掉奶奶的手,奶奶竟然沒有生氣。

以前我和他們住在一起,連呼吸都是錯的,每分每秒都能聽到憑空而起的謾罵。

六歲把蛋煎糊了,奶奶一勺頭敲在我后腦勺,跺著腳罵:“你個喪良心的小賤種,浪費(fèi)我的雞蛋,知道多少錢一個嗎!”

爺爺時不時坐在院子里垂頭喪氣,怨聲載道:“哎呦喂,好不容易才下蛋的母雞沒生個帶把的,我們老許家的香火要斷了!”

我端碗上桌吃飯,爸爸一腳把我踹到墻根,頭撞到墻上咣當(dāng)一聲響。

“女孩上什么桌?滾去廚房吃!”

到許沐雨這兒,全都變了樣。

她輕易得到了我十多年不曾見的和顏悅色,還有綿綿不絕的夸贊。

我不如她討人喜歡。

3.

媽媽瞇起眼睛享受眾人追捧。

今日,她可算揚(yáng)眉吐氣。

曾經(jīng)看不起她的婆家人,此刻在她面前盡是諂媚,小心翼翼地討好。

小姨皺著眉頭,焦急地在大廳找我。

她拉住媽媽問:“冬芽呢?怎么沒看見她?”

“不用管她,那么大個人還能餓著?你們吃好喝好……”

是啊媽媽,我再也不會挨餓了,連飯菜也不用吃了。

小姨氣憤地奪下她的酒杯:“姐,你昏頭了!為了一個試驗(yàn)品把親生女兒拋到腦后!”

媽媽大著嗓子反駁:“許冬芽哪里比得上沐雨?就她那個成績拿的出手嗎?再說了,我缺她吃缺她喝了?養(yǎng)她那么多年,我比她那個不聞不問的爹強(qiáng)得多……”

比起只會喝醉打我的爸爸,媽媽做的已經(jīng)夠好了。

許沐雨出現(xiàn)以前,媽媽眼里只有我。

我也很愛她。

生病沒胃口,她會去地里挖應(yīng)季野菜,給我蒸熱騰騰的窩窩頭。

夏天她不舍得開電風(fēng)扇,卻給我的房間裝了一臺空調(diào)。

她說,只要我好好學(xué)習(xí),比什么都重要。

她是愛我的吧。

“她妹妹考進(jìn)哈佛,這么大的喜事她不出現(xiàn),故意給我臉色看呢!”

小姨為我辯解:“冬芽很乖的,她會不會出事了?”

媽媽語調(diào)上揚(yáng),滿不在乎:“她死在外面才好,我有沐雨一個女兒就夠了?!?

如你所愿,媽媽。

4.

宴席結(jié)束回到家,許沐雨一如往常一頭鉆進(jìn)書房。

那里,原先是我的臥室。

許沐雨說她的房間太小,放不下書和實(shí)驗(yàn)器材,媽媽二話不說,命令我把房間騰出來,改成許沐雨的書房。

媽媽的嘴角壓不下去,滿足地臥在沙發(fā)上。

“許冬芽,給我倒杯水,沒眼力見兒的東西!”

屋里空蕩蕩,無人回應(yīng)。

有點(diǎn)心酸,我摸著胸膛,那里很平靜。

滾燙的心再也不會砰砰跳動。

媽媽,你只有使喚我的時候,才會想起我嗎?

等了半天,她意識到我并不在家,掏出手機(jī)撥通我的號碼。

“對不起,您呼叫的用戶已關(guān)機(jī)……”

“嘿!這個小賤種,死哪兒去了?”

“小賤種”三個字,在我耳邊重重炸開。

那是從前在老家,奶奶對我的稱呼。

她嫌棄我是女孩,向來不肯叫我的名字。

媽媽每次聽見奶奶這樣叫我,都會跟她理論一番。

我還記得她挺著脖子,跟奶奶爭得面紅耳赤:“冬芽是你兒子的種,你叫她小賤種,你兒子是什么?大賤種?你是老賤種?”

每次吵完,她都會被爸爸拖進(jìn)房間暴打一頓。

我邊哭邊給她涂紅花油,央求道:“媽媽,你讓奶奶罵我吧,我不想你挨打……”

她溫柔地把我擁在懷里,媽媽的懷抱又柔軟又溫暖。

“冬芽,你一定要爭氣,好好念書,給這些重男輕女的人看看,我的女兒不比男孩差!”

“嗯,我一定好好讀書,給媽媽爭氣!”

一定是因?yàn)槲也粻帤?,媽媽覺得我沒用。

她是不是和奶奶一樣厭棄我了?

可是,我依舊很愛你啊,媽媽。

5.

風(fēng)平浪靜過了幾天。

除了班主任打電話問我為什么沒去學(xué)校上課,被媽媽不耐煩地掛斷,我再沒從她口中聽見“許冬芽”三個字。

那時,她正喜上眉梢,幫許沐雨選專業(yè)。

她翻著一沓資料,上面的英文單詞一個也不認(rèn)得,卻不妨礙她看得認(rèn)真。

“沐雨啊,你有沒有喜歡的專業(yè)?”

許沐雨淡淡說道:“有機(jī)化學(xué)?!?

媽媽一拍大腿:“好!理科好,理科有出息!

“我女兒的理科成績比那幫男孩還好,太給媽媽長臉了!”

我心一冷,高二文理分科的時候,我想選理科,她是怎么對我說的呢?

媽媽說:“女孩子腦子不如男孩子活泛,理科學(xué)不好。你的成績本來就差,再選理科,還能考上大學(xué)嗎?

“不如選文,都是死記硬背的東西,你腦子笨,只要多讀多背,成績肯定不會差……”

她替我選了文科。

我不想放棄,我喜歡在草稿紙上寫下一串串公式的感覺。

喜歡鉆研許久,抓耳撓腮,忽而茅塞頓開的豁然。

我求物理老師上門勸她。

“許冬芽同學(xué)在物理上非常有天份,幾乎次次都是第一。冬芽媽媽,要不你再考慮一下?她不走這條路確實(shí)可惜了……”

話音未落,我媽把水杯重重摔在桌子上。

“什么路?就她那個瘸腿成績,次次倒數(shù),選了理科連大學(xué)都考不上,還有什么出路?”

物理老師嚇了一跳,勉強(qiáng)保持紳士風(fēng)度:“冬芽媽媽,你別激動,你可能不了解,如果在國家級物理競賽獲獎,高考可以加分……”

“加分?加幾分?”她的聲音陡然升高,“加了分能保證她上清北嗎?

“我說你們這些老師,不在學(xué)校好好教學(xué)生讀書,跑家里來管東管西。許冬芽年紀(jì)小不懂事,你這么大的人還不懂嗎?

“他爸爸是個不成器的,我們娘倆的吃喝拉撒都不管。我一個人省吃儉用供她上學(xué),她要是考不上大學(xué),我就活不成了。你說得輕巧,到時候你養(yǎng)我們嗎……”

我的頭越來越低,媽媽的聲音疾風(fēng)驟雨般刮進(jìn)耳朵。

別說了,別說了。

求求你……

我在心里祈求。

打在心里的雨點(diǎn)越來越多,澆滅了最后的光亮。

物理老師走了。

防盜門合上的最后關(guān)頭,他停下腳步,冷眉冷眼鄙夷道:“馬上分班了,以后別再來找我?!?

最喜歡我的老師拋棄了我。

那時候,我傷心了一個暑假。

那種執(zhí)拗的追求夢想的感情,在媽媽精心準(zhǔn)備的一日三餐中淡忘了。

媽媽是為我好,她很愛我。

我不可以自私,我不只是為自己活著。

可惜,不遠(yuǎn)的未來,最喜歡我的媽媽也拋棄了我。

幸好,那個時候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如今她對許沐雨截然不同的態(tài)度,又讓我記起了那段痛徹心扉的時光。

我好想問問她,為什么她可以全心全意支持許沐雨追求自己的理想,卻不愿意傾聽我的想法?

為什么她相信許沐雨可以在化學(xué)領(lǐng)域發(fā)光發(fā)熱,卻對我說女孩子學(xué)不好理科?

我們明明,都是女孩子。

答案,我永遠(yuǎn)都無法從媽媽嘴里聽到了。

7.

等待開學(xué)的日子里,媽媽同意爸爸的提議,帶許沐雨搬回老家。

老家的房子只有兩間能住人,一間是爺爺奶奶的,一間是爸爸媽媽的。

分床以后,奶奶收拾了一間窩棚給我住。

冬冷夏熱,四面環(huán)風(fēng)。

最怕刮風(fēng)下雨,棚上的塑料布一夜掀翻無數(shù)次,我裹著濕漉漉的被子蹲在角落,地上全是水。

只有等到媽媽半夜下班,才會心疼地給我煮姜茶,讓我在她和爸爸的床邊打地鋪。

這次回去,老家竟然翻修了。

柴火熏黑的墻面變得雪白,破爛的窗戶重新?lián)Q上玻璃,舊窩棚拆掉,擴(kuò)了一間小屋。

奶奶殷勤地牽著許沐雨進(jìn)屋。

“這是你爸爸專門給你準(zhǔn)備的房間,這床又大又軟,你看看,他多疼你哦!”

許沐雨剛坐上去,床吱吱呀呀響起來,她面色難看,登時掀起被褥。

“就這?”

“沐雨,怎么了?”

媽媽聞聲而來,只見幾個簡易木板拼成床架子,朽木千瘡百孔,依稀能透過蟲眼兒看見幾條肥嘟嘟雪白白的蟲子。

原先因?yàn)榉薹孔由龅南采粧叨狻?

她沖到外面一把揪住爸爸的耳朵,把人拽進(jìn)來。

我還是第一次見她主動跟爸爸動手,奇怪的是,爸爸只是喊疼,一點(diǎn)兒沒有反抗的意思。

要是放在以前,他的拳腳早就落到媽媽身上了。

“許長偉!你就給沐雨睡這種床?她給你老許家長多大臉啊!你個沒良心的,這么對待女兒,當(dāng)心天打雷劈!”

爸爸揉著通紅的耳朵,嘟囔說:“家里翻修這么大動靜,早就沒錢了,我還指望沐雨大學(xué)畢業(yè)掙錢好好兒孝敬我呢……”

奶奶心疼地?fù)崦职旨t腫的地方,幫著解釋:“小偉有心就行了,有沐雨在,以后想睡多大的床都行,計(jì)較這點(diǎn)小事做什么?”

她轉(zhuǎn)身面對許沐雨,一派慈祥:“沐雨啊,奶奶告訴你,你爸是真疼你,當(dāng)初那個小賤鐘在家只能住窩棚。你爸為了翻修房子,一個月都沒休息好,還單獨(dú)給你蓋了間屋,你以后掙錢了,可得好好孝敬他……”

爸爸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就是就是,你一個女孩哪里會管錢,都交給我,我保證妥妥貼貼收好。要是放在你手上,等你嫁人,不就白白便宜外人了?”

他們越說越離譜,許沐雨的臉色愈加凝重。

我湊到她身邊,歉疚道:“對不起,他們配不上你這樣好的女兒和孫女……”

我絮絮叨叨著,許沐雨突然出聲,嚇了我一跳。

“你的手微微發(fā)抖,是常年酗酒,酒精麻痹神經(jīng)中樞的表現(xiàn)。黑眼圈和疲憊感,是因?yàn)槟銖匾勾蚺扑卟蛔?,跟翻修房子有什么關(guān)系?

“對了,你們家徒四壁,翻修房子的錢到底哪兒來的?”

版權(quán):九天中文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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