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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故人1

半夜十二點。

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街道上滿是飄落的樹葉,樹枝低垂著腦袋,昏黃的路燈下盡顯蕭條。

玻璃窗上殘留的雨漬,給景色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就連庭院的玫瑰也都染了濕漉漉的頹意。

室內的氣氛死氣沉沉,昏黃的燈光落在大理石地磚上。所有人安靜坐著,時不時看向那扇緊閉的門扉,各自揣著小心思。

彼時,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黎家掌舵人很可能活不過今晚。

黎家掌舵人膝下無子,按照規(guī)矩傳男,則是黎家老二繼位,傳女則需成婚。

“大哥能熬過今晚嗎?”

“我覺得懸,大哥的身子骨受不住這寒。”

“大哥要是走了,那不就是他老二的天下了。”

“也不一定,大哥不是還有個女兒嗎?”

議論聲此起彼伏,黎老二聽了一大半,心中別提有多開心。

黎老二翹著腿,表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在盤算著之后自己該謀取的利益,大哥的女兒至今未婚,這掌舵人的位置必然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等這一天已經等得太久了。

而黎家大嫂孟女士,此時早已哭成淚人,底下的各種碎語隨著風吹進她耳朵。

她氣得一拍桌子,客廳內瞬間又恢復了死水一般安靜。

“只要你們大哥在一天,你們就休想打上位的主意!”

“就算他不在了,還有阿月,也輪不到他老二!”

聽到這,黎老二不干了。

“大嫂,說這話你就有點寒心了吧?”

黎老二手肘彎曲搭在膝蓋上,身子微微前傾,語氣看似溫和,卻充滿了野心。

“大嫂,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大哥中風四年病情反復不見好,床不能下,生活不能自理。就這樣,他拿什么管理公司?”

“黎老二,你!”

孟女士一口氣沒上來,被唾沫嗆到了嗓子,捂著胸口劇烈咳嗽。

所有人都被嚇得噤聲。

外頭的雨勢越來越大,陰沉沉的臺風肆意刮著,蕭瑟的秋風吹得人心惶惶。

黎老二接著帶頭起勢:“大嫂,阿月年紀也不小了,女孩子家家的,成天在外面拋頭露面不好。”

“她也到結婚的年紀了,在家相夫教子,公司那邊——”

“二叔。”

黎老二話說到一半,卻被一個清脆悅耳的女聲打斷。

“噠噠噠?!?

一陣緩慢的腳步聲響起,眾人循聲望去,一抹俏麗的聲音出現在雨廊外。

油紙傘下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身著深綠色的旗袍繡上山茶花,皮膚白潤細膩,細腰如柳枝纖纖,柔若無骨,獨特的腰身設計完美展現了她的姿態(tài)。

黎月手里拿著油紙傘,穿過雨廊來到大廳,將傘遞給一旁的管家,微微頷首致謝。

隨即看向客廳眾人,高跟鞋在室內噠噠作響,徑直走向孟女士。

“媽,我來晚了?!?

黎月自帶氣場強大,眾人見她紛紛低下頭,分支沒什么地位,更是大氣不敢喘一下。

兩年前她進入公司,將黎老二安插的所有眼線全部拔出,帶領黎氏在藥企圈站穩(wěn)腳跟,遙遙領先。

為人手段殘忍,讓人聞風喪膽。

嚴苛的規(guī)定下,倒也讓不少人對黎月抱有怨言,日日盼著黎家大房倒臺。

可黎家到她這一輩,大房只出了她這一個女兒,底下不少有兒子輩的旁支,包括黎老二在內,都是對她不服的。

黎老二不怕她,在他眼里黎月就是乳臭未干的黃毛丫頭,不足為懼。

“阿月,你怎么來了?”

黎月坐在母親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捏了捏。

她朱唇譏誚,語氣冷冰:“我若是不來,難道任由你們欺負我母親嗎?”

“欺負?”黎老二裝起無辜,“何談欺負一說,我們這也是為了黎家將來做打算?!?

“那就不勞煩二叔費心了,我父親會沒事的?!?

話音剛落,緊閉的門扉打開,出來的老人年近古稀卻精神鐫爍。

孟女士迫不及待地想要起身,身子綿軟無力,黎月扶著她站起來。

“老師,情況如何了?”黎月問。

應松年撫摸著白花花的胡子,“你爸是染了風寒,我用了杏仁、炙甘草、麻黃、桂枝四味熬成湯藥,勉強讓他服下?,F下就看他今晚能不能退燒,熬過去就沒事了?!?

聽到黎老大沒事的消息,黎月和母親皆是松了一口氣,心中大石終于落地。

眾人里有喜有憂,也有失望和嘆息。

“老師,今天辛苦您,我已經讓阿姨給您收拾好了房間,您上去休息吧?!?

應松年冷咳兩聲,關心道:“你也是,天氣冷了,別總穿旗袍?!?

黎月只管點頭應下,“好好好,我知道了,您慢點。”

目送老師上樓后,黎月挺直腰桿,眸子明媚燦爛,嬌柔的聲線帶著江南獨特的韻味。

“各位,時間不早了,今天的鬧劇就到這里,都回去休息吧?!?

黎月長著一張白生生的漂亮小臉,泛起一抹極淡的胭脂色,柔長的卷發(fā)及腰,氣質溫婉謙遜。

看似人畜無害,實則話語間全是犀利。

“管家,送客?!?

眾人見狀,只好各回各家,黎老二還想說些什么,卻被黎月堵了嘴。

“二叔,我勸您最好別動歪心思,如果您還念及手足之情,希望今日的話,我不想再聽到第二遍?!?

黎老二氣得臉色鐵青,像是要把后槽牙咬碎。

“臭丫頭,你給我等著!”

“二叔慢走,我就不送了?!崩柙率栈匾暰€,扶著母親上樓休息。

回到房間,孟女士拉著黎月的手還在不停顫抖。

孟女士還未開口,淚水先落了下來,聲音發(fā)顫:“阿月,我害怕。”

黎月眉頭緊鎖,無奈嘆息,身子前傾,抱住孟女士。

“沒事兒的媽,一切有我在呢,別怕。”

黎月將孟女士鬢角的碎發(fā)捋到耳后,“爸的病會好的,萬事還有我跟老師呢?!?

“沒用的?!泵吓繐u頭。

她緊緊拽著黎月的手,眼眶濕潤,哽咽帶著不甘,“現在最關鍵的,就是守住我們大房的位置?!?

黎月心下明白她的意思,只得應下來。

“好,我答應您?!崩柙峦赣H,那張臉不知何時,多了幾道溝壑,整個人看上去蒼老了許多。

父親和母親很恩愛,少時,他幾乎沒讓母親吃過苦,家務活都是請阿姨,自己下了班就回家做飯。

以至于現在黎先生倒下,孟女士變得不知所措,日夜害怕他的隨時離開,好在身邊還有一個女兒。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父母衰老,她變成了他們唯一的依靠。

安撫好母親入睡后,黎月站在走廊外,一個人靜靜的發(fā)呆。

外面暴雨逐漸變小,光線昏暗的天空下,遠方山巒綿延起伏,嶙峋怪石羅列,罡風呼嘯,搖撼著紛亂的樹叢和嬌艷的玫瑰。

空氣里都是潮濕的味道,有點冷。

黎月抬起手,燈光下手腕上的玉鐲,泛著淺淺綠光,里面干凈透徹,是很難得的綠種。

這玉鐲,是她一位故人送的。

正發(fā)呆的出奇,黎月接到了好友云芝的電話。

“月月,怎么樣,你爸沒事了吧?”

黎月放下手,背靠圍欄,仰頭望天花板,明晃晃的燈光射得她眼睛有點不舒服。

“已經沒事了,你那邊呢,剛落地?”

機場這邊的雨剛停,云芝關上車門,電話里傳來砰地一聲。

“一落地就給想你打電話,結果一開機發(fā)現手機沒電了,這會剛充上呢?!?

黎月鼻音略重回了一個嗯,“到家了早點休息吧。”

她正想結束通話,卻聽到電話那頭,云芝激動尖叫一聲,她條件反射將手機拿遠。

“云芝,你要死?。俊?

云芝反應過來捂著嘴笑,“Sorry~你明天有空嗎有空嗎?”

“沒空。”

黎月頓了頓,補充道:“要去相親?!?

云芝從自家偶像演唱會中回神,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什么?你要去相親!”

“嗯,我答應我媽了?!?

云芝將手機換到左耳接,另一只手去包里拿鏡子。

“你哪根筋搭錯了,之前不是最不喜歡你媽說相親嗎,怎么自己想通了?!?

“嗯,想通了?!贝┨蔑L與她擦肩而過,冷得黎月打了一個寒顫。

云芝想也沒想,脫口才發(fā)現晚了,“不等他了嗎?”

“……不等了吧?!崩柙旅臀艘豢跉?,身子半頹,整個人陷入陰影。

“四年過去,要有消息,早就找到了?!?

云芝暗罵自己嘴太快,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口中的那人,正是黎月失蹤四年的前男友。

只留一封書信,從此銷聲匿跡,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哎呀好啦好啦,不提他了,既然想通往前走,那就別回頭看了?!?

云芝跟黎月從小就認識,她的秉性她是最了解的。

黎月默了默,轉移話題:“我累了,你到家早點休息,掛了,晚安?!?

“晚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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