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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1.誰的夢

薄霧彌漫在水鎮(zhèn)上空,緩慢溶進(jìn)了木紋雙開門里,雨不輕不重地敲打著房檐,細(xì)碎而溫存。

閣樓之上,路晚靜立于窗前注視著那條熟悉的青石板路,好半晌都沒有動靜,她端起茶杯之時,白玉鐲子順著手腕下滑,貼緊了小臂處柔軟的布料。

雨水說來就來,恰好有人偏愛這種情意綿綿的突然。

老一輩的人說過:要是被江南的雨淋濕了衣裳,那就再也走不掉了。

鋼筋鐵骨的大城市刺傷了那些外出漂泊的人,心臟沸騰著的熱浪被澆熄了一回又一回,可在某個角落,小鎮(zhèn)的生活節(jié)奏依舊緩慢愜意。

路晚輕攏衣衫,轉(zhuǎn)身下了樓,她將門合上后,背過身去撐開了那把素色油紙傘,悄然融進(jìn)了煙雨中。

白墻灰瓦的矮房安睡在雨里,大門被雕刻上了歲月的痕跡,底蘊(yùn)厚重,門環(huán)也染了銅綠。薄薄的一層青苔在石板旁積起,無人問津。

路晚撐著傘,步伐款款。雨簾細(xì)密切且霧氣厚重,她的長發(fā)被松松挽起,都隱在了樸素簡潔的頭巾里,額前留有幾縷碎發(fā),時而任風(fēng)撩起。

面容姣好,身段纖細(xì)勻稱,氣質(zhì)清冷,她是標(biāo)準(zhǔn)的江南女子長相。

“路小姐?!?

這聲線很是耳熟,路晚抬眼,注意到了迎面而來的中年男人,他戴著一副玳瑁眼鏡,很是儒雅。

尹蕭然單手撐著傘,懷里還抱著幾本書,他是鎮(zhèn)上有名的文化人,在學(xué)校里任課。身板高大而瘦削,下巴留有薄薄的胡須,但他向來是和善的。

“這樣的雨天,您出門來做什么?”

“想著去攤販那里找?guī)妆九f書,誰知半路時下起了雨,我又順手買了把雨傘?!币捜恍χe了舉手,“淋濕了半邊肩膀,這下可好,我家那女娃肯定又免不了嘮叨了?!?

“天氣無常,勤帶雨傘就好。”

“對了,你又打算去那邊做什么?”

“我呀,我去尋阿青?!甭吠頁沃鴤阈Φ锰鹈?,“我許久沒見過他了,再不去,他會難過的。”

“阿青?誰是阿青?”

“就是學(xué)堂里的那個啞巴先生啊,您怎么會不知道他呢?他叫阿青,青山的青?!?

“我們學(xué)堂里可從來沒有個啞巴,再者,啞巴如何能教書?”

路晚皺起眉,認(rèn)真解釋:“阿青,是那個不愛笑的阿青!他雖然不會說話,但畫畫可好看了,孩子們最喜歡他?!?

尹蕭然輕輕擺了手,他腦中全然空白,關(guān)于阿青這人。

片刻,路晚的神情轉(zhuǎn)為木然,她捏緊了傘柄,指節(jié)微泛起白,連素凈玉鐲都透著冷。雨水只是輕輕落在傘面,這才墜往地面。

“是阿青,您怎么會不認(rèn)得他呢?他就住在那邊的小巷子里,我要去找他,找他……”

兩把油紙傘錯身而過,石縫里的積水隨著輕顫,蕩起一陣漣漪。尹蕭然目送著那女孩遠(yuǎn)去,背影纖長瘦弱,蘊(yùn)著不易察覺的寂寥。

“青瓦長憶舊時雨,朱傘深巷無故人。”

他熟稔地憶起這一詩句,心覺雨季來得正是時候。

版權(quán):紅袖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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