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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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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刑臺

女子雙手雙腳被鐵鏈銬上,雙手被鐵鏈拉起,無力的上半身也被鐵鏈的牽扯拉起,看著像是刮一陣風(fēng)就會被吹走的模樣。

昔日白皙的皮膚也變得殘破,指尖還有干涸的血跡,上半身勉強(qiáng)有些力氣支撐著,半跪在邢臺上。

她低著頭,三千青絲散亂,任著風(fēng)將青絲吹打在臉上,唯有一支玉簪在那小小的發(fā)髻上不曾掉落,嘴唇被這北風(fēng)吹得干裂出血。

就連昔日看著白皙的皮膚,也被這冷冽的風(fēng)刮傷。

得仔細(xì)看才能看出這是因何而傷。

月光白的衣裳染上了鮮血,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好的,皆是鞭傷。

行刑之人手持戒鞭,一記長鞭甩在地上,聲音極為響亮。

“古城寺方丈之死?!?

“是我所為?!?

“贛州上官一族之死?!?

“是我所為?!?

不論那人問什么,她都只回答這一句。

“湘城獨孤山莊小公子之死?!?

她睜開了眼眸,昔日眼中的清澈,如今充溢著淚水和紅血絲,她聲嘶力竭地喊叫著,“不!不是我!”

雙手的鐐銬被她砸得叮鈴作響,她掙扎著,情緒十分的激動,極力為自己辯解。

“獨孤言一死乃青城派掌門之女靈蕓所為!”

可她所言,在場的諸位,沒有一個人相信。

“放肆!”

蒼穹派掌門人怒吼,一掌打在桌面上,瞬間一分為二,“孽障速速認(rèn)罪,便早些讓你解脫?!?

“速速認(rèn)罪,便能讓你少受些難?!?

她怒視著那位掌門人,眼中充滿著紅血絲。

“妖女,為禍武林,膽敢猖狂!這些罪孽早已人盡皆知,還不認(rèn)罪?!背直拚呤种虚L鞭一甩,一記重鞭打在她的身上。

她悶哼一聲,雙手緊緊反握著鐵鏈。

持鞭者接過一旁遞來的書信,盡數(shù)揮灑在她的面前。

那些書信上究竟寫了什么,她看都不去看,眼前的這些名門正派不過是想有一個替罪羊而已。

她輕蔑一笑,嘴角滲出鮮血,“你們不過是被他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一條狗而已?!?

“妖女還敢嘴硬?!庇质且挥洷拮哟蛟谒纳砩?,疼得緊握鐵鏈,后背的衣裳被抽得崩開,殷紅的鮮血染紅了布料。

鞭子狠狠的抽在她的身上,意識也逐漸散渙,眼前倏然變得朦朧起來,仿佛在最后一刻看見了他。

腦海深處響起聲音,那是提醒也是威脅。

“若你不認(rèn)罪,遭殃的便是秦禎元,被滅全族的便是宋雨宣,被滅門的便是汴州李氏?!?

她好像又聽到了一個熟悉地聲音在耳邊響起,“眼睜睜地這些無辜之人若都被你連累致死,你當(dāng)真就不會覺得有罪惡感?!?

罪惡感?

這三個字一直縈繞在她的腦海里。

她想,若是就此解脫了……

也未嘗不可。

發(fā)絲被風(fēng)吹起,讓她露出雙眼,眼中滿是明亮,還帶著些許期待,雙眸看了一眼問罪臺。

看見了那一抹熟悉的青衫。

見到了自己想要見的人,心中就不會再有遺憾。

她嘴角牽起一抹苦笑,張了張嘴,艱難的說出了幾個字。

“我認(rèn)罪?!?

“江湖之上種種殺孽,皆是我一人所為,與他人毫無干系?!?

我孤身一人,自然什么都不會怕,能與你在棋盤上對弈,是我的榮幸。

你記住,你是大周的女帝,不再是江湖上殺人如麻的女魔頭。

“陛下,該上朝了?!?

殿外的女官候著,眼瞧就要五更天了。

陛下還未沐浴出來,心里也是擔(dān)憂。

半年前,女帝周宴如出巡蜀州,不慎落水,最后救起來時性情大變,這倒是讓宮中人見了水比她還緊張,就怕再出差錯。

當(dāng)日女帝被救起時,諸位大臣都以為頭頂?shù)臑跫喢辈槐!?

女帝卻只說了一句無事。

殿外的女官走了進(jìn)來,站在屏風(fēng)后催促道:“陛下,該上朝了。”

連喊幾聲都無應(yīng)答。

她總會想起那日躺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她手腳全被束縛著,那人問她:“若你答應(yīng)我的要求,我讓你享一世榮華,許你兩個條件。”

“若我不答應(yīng)呢?”她動了動干涸的嘴唇。

“殃及無辜之人就別怪我,我知道你在乎的那個人……”

她回答得毫不猶豫,“我答應(yīng)你?!?

浴池周圍有著無數(shù)薄紗遮擋,屏風(fēng)也是用薄紗一層一層制的,女官見浴池里沒人,心中頓時焦急。

“快!陛下沉水了!”

女官招呼著守在一旁的宮女,就要踏入浴池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

“站住?!?

女子從花瓣浴中冒出腦袋,嘩啦的水聲一響,宮女就拿著衣裳走了進(jìn)來,發(fā)絲上的水漬一點一點的滴落著,在這殷紅的花瓣浴中露出一抹白,好不應(yīng)景。

白皙的身子出現(xiàn)在屋內(nèi),她踏出浴池,身邊的宮女為她穿上薄紗,一層加一層。

最后束好發(fā),戴上沉重的帝冕,一步一步的走向金鑾殿。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愛卿平身。”

“謝吾皇?!?

她面前被流朱遮擋,身上的朱紅袍子加身,讓看起來本就面無表情的人,這一身打扮讓人見了更覺狠厲。

身旁的女官越來越覺得,女帝會有比先帝還要出色的地方。

“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大殿內(nèi)的文臣武將都不敢多言,周宴如的一身威嚴(yán),那是見識過的。

可比看著狠厲多了。

說是暴君,卻又不是暴君。

做法卻與暴君有相似之處。

先帝一直推崇的是仁愛之治,卻在這一位女帝身上看到了不同的光景。

與之前廢太子的做法頗有相似。

不知在何處聽見有人這樣議論過此事,她二話不說將那人抓了回來,現(xiàn)在都還在天牢里關(guān)著。

第二日早朝時就說了此事。

“朕不喜效仿先帝,若有愛卿不滿,大可一試。”

若是誰提到了先帝被她聽見,餉銀少一半。

“既然愛卿們都不說,那朕就來說說,近日有愛卿上奏談到貪污受賄之事?!?

周宴如的眼睛一直盯著某個人看,朝堂之上一片寂靜,都不敢說話。

“謝愛卿,你且來說說,這等人該如何處置較好,要怎樣才會警醒諸位大臣?!?

先帝身上怒而面有色,卻在周宴如的身上看到了怒卻不表于色。

“回陛下,臣愚鈍,還請陛下明示?!?

早在三個月前周宴如就已提過此事,交由謝儒年來主此事。

卻在三月后還有這樣的話傳入她的耳朵里。

“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若是還有風(fēng)聲入耳,提頭來見?!?

謝儒年趕緊退下,“謝陛下開恩。”

眾人都覺得陛下今日定是心情好才會如此,若是按以往的性子說,早就被拖出去了。

須丞相:“臣有奏,陛下登基三年有余,后宮卻一直空虛,也該到了選秀的日子了?!?

他沒有提及先帝在位兩年后就有了她,也沒有提歷朝歷代的皇帝在何時就會有子嗣。

朝臣噤聲,只覺得后背發(fā)涼。

陛下也不說話,臉色都變得陰沉了下去。

丞相是真敢問,趕著去送死。

周宴如說:“須丞相說得這么好,這后宮就讓你來掌管如何?”

“陛下,臣難擔(dān)此重任?!表氊┫嗾f,“家中長輩早已為臣安排了婚事,勞陛下費心了。”

周宴如冷哼一聲,眼神淡漠的看著他。

從來到這里開始,他就一直與她作對,處處看他不順眼。

但他確實但得起那個官職,許多事都做得滴水不漏。

“退朝?!?

中書令跟在她的身邊,將捷報遞了過去,意味深長地說:“陛下,秦將軍就快回來了?!?

“最遲多久?”周宴如接過他手中的捷報,看也沒看一眼,收入袖中。

中書令與她身邊的女官見了后相識一笑,都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中書令聞人樓澗說:“最遲三日。”

自三年前一別,就再也沒見過他,如今總算能見面了。

也能問清楚那些事情。

“陛下,咱們可是老熟人?!?

“口說無憑,朕憑什么相信你?!?

讓她奇怪的不是因為他說很早之前就認(rèn)識了,是他喊的那個名字,除了十步樓的沒人知道。

秦禎元平息了戰(zhàn)亂,日夜兼程地趕回了大周,就算是深夜,也趕進(jìn)了皇宮。

身邊的小師弟看不下去了,陸仲林說:“師兄跑這么快,就怕陛下將他忘了?!?

“深夜進(jìn)宮,進(jìn)得去么?”有人問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人家秦將軍那可是有御賜的令牌,去哪兒都不會被攔。”

陸仲林身邊要是沒有秦禎元在,那是什么話都說了,要是說到這些男女之情。

他是知道得最全面的。

“真羨慕秦將軍,年紀(jì)輕輕的還有實力,還被陛下看上了?!?

女官岑奈為她掌燈,見周宴如單手撐在案桌上,額頭抵在手上,闔上了雙眼,熄了殿內(nèi)一半的油燈。

拿起一旁的披風(fēng)給她蓋上,又收拾著桌案上的奏折。

“慢著?!?

岑奈停手,周宴如一臉憔悴的看著她,抬了抬手,“你先回去歇著?!?

岑奈不走,卻問她,“少主覺得難熬嗎?”

“少主。”岑奈說,“得在這偌大的皇宮里待上四五年,一切行動都是由閣主規(guī)定,少主一點自由都沒有?!?

“難熬么?只要不在十步樓,在哪兒都好?!?

她不想回憶在十步樓待的那兩年,那是比在任何地方都難熬的時候。

“陛下,秦將軍求見。”殿外的太監(jiān)說道。

她與岑奈相視一眼,“讓他進(jìn)來吧。”

“臣秦禎元叩見陛下。”

周宴如微微頷首,示意他起身,問:“秦將軍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臣只是想見陛下一面,陛下一切安好,臣就放心了?!鼻氐澰沉艘谎鬯砗蟮陌缸溃挚聪蛩?,“陛下變了。”

版權(quán):紅袖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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