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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介女流

盛夏季節(jié),天空陰云密布,地上毛毛的小雨。白楊樹的枝干輕微地抖動著,也不知是在高興還是在畏懼。山,望不到邊的山,厚重得令人感到壓抑的山,以及那不緊不慢、似操縱著萬把利刃,一點一點割裂著世界的雨,這里靜得有些可怕。

“嘩啦!”一棵楊樹忽然劇烈地顫動,略過周圍的幾棵樹,驚起一群棲息的鳥,引起一陣騷動。可以看到那樹下,一只布滿血污的手緊緊地抓著一根不知名的草藤。他在奮力向上爬著——不遠(yuǎn)處便是懸崖。

“何必呢?”他的面前站著一個人,一腳踩住草藤“你我都不是怕死之人,都不是什么富貴之人,死了也不會惋惜什么,也不會有人悲憫。趁著你現(xiàn)在還小,還沒有體驗過世間疾苦,送你早死早超生,嗯哼哼……”

凌闕笑了,“也對,”他忽然起身,匕首朝他刺去。那個人顯然沒想到他還有力氣,還能有如此爆發(fā)力,躲得匆匆忙忙,身體一歪,腹部被另一把匕首捅了個正著。他不可置信地瞪著眼前這位少年——這位不過十幾歲的少年,眼神比手中匕首還寒冷的少年。

“但黃泉路上……總要有人陪?!绷桕I幾乎是同時倒地,大口地喘著氣,老頭子竟已無用到這種地步了嗎?手下混了人都不知道。

“嗷嗚~”耳邊突然想起狼嚎,此起彼伏?!白返眠€挺快?!睋u晃著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崖邊。崖深不見底,泛著紫氣。

“還有毒瘴?!绷桕I望了一眼后面,狼群一般會圍剿,而他現(xiàn)在留著血,也沒有力氣,連樹都爬不上去?!斑B狼群都搬過來了……”凌闕不再猶豫,脫下鞋子躍下懸崖。

一直向下墜落,他只能隱約記得自己抓住了幾根藤條,最終還是因為力氣不夠掉了下去。一路昏昏沉沉,凌闕漸漸失去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他有了一些感覺才猛然坐起,看了看自己的手——血不見了,傷口雖在但也被涂了綠色的液體,隱約透著涼意,竟然沒死,這崖下還有人?

“呀呀,可算是醒了?!绷桕I猛地抬頭,小小的個子,白得有些過頭的皮膚,如瀑的黑發(fā),笑盈盈的小嘴唇——很漂亮的女孩,若不是是身上那件用芭蕉葉拼成的衣服和臉上的泥巴,應(yīng)當(dāng)會更動人。也是這時,凌闕才發(fā)現(xiàn)四周仍是數(shù)不盡的草木,頭上是高高的崖壁。——以及一片人為的、可用來遮雨的植叢。

“你傷得很重,快發(fā)炎了哦。有了這些藥草雖然能治好,但你的內(nèi)傷我可無能為力。”女孩自顧自說著。

“你是誰?”凌闕問道。

“啊……我叫什么來著?”她鎖著眉頭思考了一會,“哦,我叫江離,別離的離。”江離在他旁邊站立,“你是誰?”

“你救了我?”凌闕不回答,繼續(xù)問道,“這里……能出去嗎?”

“不能,能我還會待在這兒嗎?”江離攤開手,“我看你衣著不凡但并不是尋常貴人家穿的,應(yīng)該是俠客,或者刺客?”

凌闕不回答。

“會有人來救你嗎?”

“會,兩天之內(nèi)會有人來?!绷桕I想起了擺在崖邊的那雙鞋。

“真的?”江離眼前一亮,盯著凌闕,“你看,我救了你對吧。我給你療了傷,還幫你清理了體內(nèi)吸入的瘴毒,你是不是應(yīng)該感謝我啊?!?

凌闕看著她,眼神發(fā)冷,示意她繼續(xù)說下去。

“所以……你們能不能把我也一起帶走?我不會拖你們后腿的,爹以前教我的我都有在練,我想跟你們走?!苯x眨著眼睛,“帶我走嘛,我保證,只要你帶我離開這里,我們兩清,井水不犯河水,從此相忘于江湖!”說完,還豎起三根手指。

凌闕沉默了許久,就在江離以為這事涼了,他才緩緩開口:“好啊,但我先說明,你最好不要對外透露我們的半點消息,否則……會死——這是為了你?!?

“好!”江離爽快地應(yīng)下了。“你傷了骨頭,不能活動,而且我接骨并不是很好,所以這兩天你只能躺著了?!?

凌闕無所謂,這幾天刀光劍影,正好休息一下。不過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他身上的衣服……為何如此松散!所有的扣子都是開著的!

“啊,你的骨特別難接,我只好一邊摸索一邊接,所以……”江離看凌闕訝異的眼神,“別這樣看著我,我對你沒有任何想法,不過是想救個人。我可是一介女流,吃虧的是我?!?

一介女流?怕不是一介女流氓?凌闕有些無語,只得將扣子扣好,翻身背靠著墻睡覺。

“你頭那擺著果子,餓了就吃。我再去找點藥草,收拾收拾東西。”江離說到。

果子?她在這山下只有果子可以吃?難怪這么瘦。

兩天時間里,凌闕與江離多多少少聊了一些東西,凌闕知道了江離是兩年前與母親失足落入這崖底,她母親護(hù)住了她,也因此死去,她在這兒發(fā)現(xiàn)了許多藥草,應(yīng)當(dāng)是許多年前有人在這兒隱居過。但藥草已長成叢,估計有個百年歷史了。江離母親獨愛藥與毒,她從小也就識得了一些藥材。她的皮膚看著白又有光澤,應(yīng)當(dāng)與長期用草藥泡泉水喝有關(guān)。

兩天后,崖底果然刷刷刷下來了一群人,其中一個黑袍長胡的老頭子快步走到凌闕面前,笑道:“好小子,命還挺大。”

“托您的福。”凌闕面無表情,梁峰也不惱,這次的事也的確怪他。他走到一旁江離面前,仔細(xì)端詳著江離,“你叫什么名字?”

“江離。”一下來這么多人,看起來也好可怕,他們會不會帶她上去???

“首領(lǐng),這崖底下出現(xiàn)一個人實在可疑,恐生事端,要不要宰了?”其中一個人看著江離,手中刀一開了一半。

“不,她救了阿闕。救命之恩,怎可恩將仇報?”梁峰慈祥地在江離面前蹲下,“小丫頭有沒有興趣學(xué)武啊,拜我為師,在我收下干活,保證不虧待你,如何?”

江離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經(jīng)那人這么一嚇,只得點頭,反正出去了也無家可歸,不如跟著他們,以后靠自己活下去。

眾人皆很意外,那么多人想當(dāng)梁峰徒弟他拒之門外,如今隨便一個小丫頭她怎么就收了?凌闕也很意外,不是說再不打算收徒了嗎?

“好嘞,小荊抱孩子?!绷悍逡皇至嗥鹆桕I,一群人離開了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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