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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斜陽伴客

江山不管興亡事,一任斜陽伴客愁。

落日余暉下,一艘烏篷船在江面上緩緩劃開,遠處不時傳來一陣陣清脆的歌聲。想來船夫也想看個究竟,烏篷船向那艘畫船漸漸靠了過去。

烏篷船上,一位還不滿十五的小姑娘依偎在阿翁的身旁,好奇地看著那艘畫船上的歌妓,只見她手里執(zhí)著團扇,唱著:

團扇復團扇,奉君清暑殿。

秋風入庭樹,從此不想見。

上有乘鸞女,蒼蒼蟲網(wǎng)遍。

明年入懷袖,別是機中練。

歌畢,一陣飛花飛滿江,那歌妓隨風起舞,一個回旋,用團扇輕輕將一片飛花接住,頓時贏得滿堂彩,畫船上的公子哥們和那歌妓嬉戲調笑,一時挑一下臉,一時又攬一下腰。

一片飛花默默飛過江面,落在那阿翁的衣襟上,小姑娘拈起一看,見上面竟像是細細地刻著一行小字:故人,能飲一杯無?

小姑娘驚奇地拍醒了正閉目養(yǎng)神的阿翁。

阿翁一看,眉頭皺了一下,喃喃道:“見鬼了,她怎么也在這!”

話音未落,那歌妓踏著江面,已到烏篷船上,笑嘻嘻地對著阿翁說道:“老毒鞭,這么久不見,都不肯賞臉喝一杯嗎?”

說著,將夜光杯中的酒喝了一半,送到了阿翁跟前,阿翁只得接過夜光杯,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正眼也不瞧那歌妓一眼,將夜光杯送還。

歌妓卻不接,眼神落在旁邊的小姑娘身上,稱贊道:“真是個好胚子,這雙眼睛真是勾人心魂啊,韃子見了一定會很喜歡,我就吃點虧,讓她做我的徒兒,如何?經(jīng)我調教,定會青出于藍,你也不必費心照顧她了?!?

阿翁護著小孫女,生怕那歌妓趁他不備便把她奪走了,說道:“誰愿意做你徒兒,你還是少癡心妄想。若你有這么大能耐,又怎會連一個人都留著不住?!?

歌妓錯愕了一下,瞪了他一眼,對著那小姑娘說道:“你阿翁不是什么好人,他騙了你,其實你爹爹不是病死的?!闭f完,邪魅一笑,轉身,踏著江面又回到了畫船上和那群公子哥飲酒作樂。

小姑娘不可置信地問道:“阿翁,那位姊姊說的話是真的嗎?爹爹難道不是病死的嗎?”

阿翁對她說道:“她不是什么姊姊,她年紀和阿翁差不多,不知吃了什么藥還是練了什么法,看上去容貌竟和幾十年前一樣。不知多少公子哥被她所騙,以為她稚嫩著,誰知他們被這老妖婆玩弄在手還不知,被她迷得顛三倒四。至于你爹爹,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比較好,就不要再細問了,該是你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現(xiàn)在多知無益。”

祖孫兩人回到山野之中,小姑娘一直在想那歌妓說的話,夜不能寐,抬頭只見繁星點點,爬上了房頂,不曾想,阿翁早已在那。

問道:“阿翁,你也睡不著嗎?”

“是啊,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就睡不著了?!?

“阿翁,今日聽到有人說現(xiàn)在的天下不姓李,姓朱了?!?

“姓李,姓朱有什么不同,還不是自己的日子照過,和我們沒啥關系?!?

小姑娘點了點頭。

沉靜了片刻,阿翁開口道:“螢兒,有些事情你就不要深究了,也不要怪阿翁不肯將其中原委告訴你,就是知道了,我一個老頭子,你一個小姑娘,又有什么奈何?!?

小姑娘忿恨道:“若是有仇家,阿翁你一條毒鞭便能讓江湖人懼怕,我雖為女流,跟著阿翁練上三年五年,再不行就十年,也一定要讓他們血債血償。阿翁,又何必如此氣短?!?

阿翁道:“我毒鞭王的名號,哪是他們懼怕我,不過是懼怕我手中的毒鞭,若是單論鞭法,便是中流的江湖高手也排不上名,不過精通制毒之法,讓手中的金鞭染上劇毒,各個聞風喪膽,但是如今,這毒卻制不成了,當日我機緣巧合才得到那一劇毒之物,如今,卻是不可能了。江湖人也未知我無法再制劇毒,若是知道,定然都要上門尋仇?!?

嘆了口氣,又繼續(xù)說道:“今日,你見的那歌妓也非尋常人,江湖人稱“老姿娘”,雖然年紀和你阿翁一般大,但是容顏不衰,風韻更是一年比一年更增,多少武功高強的人士都過不了她的“美人關”。以后,你切記不可學她,看到她都要繞開走?!?

小姑娘點了點頭應承著,若有所思。

天微亮,小姑娘便早早起床將早飯做好,提著竹籃,帶著昨日下山買的祭奠品到山后頭祭拜三年前不明不白死去的阿爹。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阿爹平日待人寬和,怎么會有仇人?到底是結下了什么仇才導致這殺身之禍?再說,爹爹一向神機妙算,怎么會算不出這一劫?難道是算出了這一劫躲不過嗎?世人都說知道得太多無益,想來阿爹定是知道得太多了。

正想得出神,一股奇香襲來,緊接著一陣花雨落滿墓前。小姑娘正疑惑間,那歌妓便已立在跟前。

小姑娘驚慌間,往后退了幾步,問道:“你是老姿娘?”

“不錯,想來老毒鞭是和你說了,他沒說我什么壞話吧!”

“阿翁說你和他一般大?!?

老姿娘咯咯笑起來:“那你信嗎?”

小姑娘不置可否,呆望著這張二十來歲的臉是怎么長在一個老婦人身上的,說道:“阿翁讓我離你遠點,你心術不正?!?

老姿娘步步緊逼,小姑娘步步往后退。

老姿娘問道:“你就是莫老閣主的孤女?你是莫螢?”

小姑娘回答道:“正是?!?

“這天下亂糟糟,你能找得出幾個心術正的???!便是連你阿翁也心術不正,他若是心術正,便不會做那條毒鞭,你說是與不是?”

莫螢被問得啞口無言,無力反駁,只得強辯道:“阿翁待我極好?!?

“你阿翁若是真待你好,怎么會連你阿爹怎么死的都不肯告訴你?。俊?

“你不要在這諸多挑撥,阿翁定有他的苦衷?!?

“是,你阿翁是這世上第一的好人,但有些事情并不一定要等你阿翁告訴你才可以知道?!?

莫螢兩眼放光,問道:“你知道我啊爹是怎么死的?是不是?”

老姿娘說道:“是啊,但是我偏不告訴你,若是我和你說了,對我有什么益處?”

“如果你想我當你徒兒才肯告訴我,那你便不必說了?!?

“好,好,好,是有幾分骨氣,我是越來越喜歡你了,不管你肯與不肯,你遲早是我的徒兒。再說,你以為憑借你阿翁那下三流的鞭法便能手刃仇人嗎?如果可以,你阿翁何必一直躲藏在這深山之中。你阿翁的能耐,也不過就是那條毒鞭,當真以為看不出啊!別把江湖人都當傻子看?!?

“你,你到底想怎樣?難不成我做不成你徒兒,你便要殺了我阿翁嗎?”

“好徒兒,殺了你阿翁,你豈不是恨我?!我和他又無什么深仇大恨,不過是看他不順眼,殺他做什么?作為見面禮,我也沒什么好給你的,便給你透一點消息,想知道你阿爹是怎么死的,你重回靈機閣便可略知一二?!?

說完一陣風似的去無蹤影。

阿翁遠遠地喚道:“螢兒,螢兒,你是在和誰說話呢?”

莫螢心想糟了,這滿地的落花,往地上一看,哪還有什么落花,便是落葉也不見一片,稍放寬了心,回答道:“我怕阿爹悶,說說話替他解悶呢?!?

毒鞭王走近了責備道:“怎么也不喊我和你一起來?”

莫螢回道:“昨晚阿翁睡得晚,今日我想你能多睡會,便自己先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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