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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嫡女

知了聲聲,詮釋著夏的酷熱。

伴月齋中,杏眼桃腮的少女歪在美人榻上,慵懶的翻著賬冊。

一身淡粉色的滾雪細紗裙,系了條白色腰帶,裙擺上綴一圈彩色碎寶石,

云髻上斜簪了一支金海棠珠花步搖,長長的珠飾顫顫垂下,在鬢間俏皮的搖曳。

正六品國子監(jiān)司業(yè)蘇離桓的嫡長女,蘇溶月。

年芳十三,自幼習武且擅書畫,唯一的兄長兩年前投身軍營。

丫鬟碧靈端了盆冰走過去屈了一下身,低聲道:“小姐可別累著了,臘月大少爺回來探親,到時看您瘦了肯定心疼。”

“小姐?”碧靈見她沒有出聲,又遲疑著喚了一句。

蘇溶月點點頭,莞爾一笑,清波流轉(zhuǎn)間隱現(xiàn)風華。

“···莊子上半年的收益不錯,改明兒再去鋪子里看看?!彼掀鹳~冊,剛下榻伸個懶腰,‘咯吱’一聲響,不由得撅起小嘴,看一下午賬目還真是有些肩酸頸痛。

她纖手放在后頸,用力捶打幾下才總算舒坦點兒。

祈雨上前來,“小姐,二夫人帶著二少爺往這邊來了?!边€隱晦的使著眼色。

她了然一笑,下意識看向門外,還未開口說話就聽到一陣扭捏又矯情的媚笑聲,那是“獨”屬于劉氏的貓腔嗓子···

二夫人帶著七歲的蘇啟扭噠著小細腰已經(jīng)走到門口了,故作弱柳扶風的模樣看的蘇溶月一陣作嘔。

劉氏年約三十,纖細白嫩,身著大朵牡丹散花裙外披金絲薄煙紗,桃花眸媚意蕩漾,嘴角邊一粒細細的黑痣倒是添了幾分風情。

蘇溶月生母方氏,三年前病逝,二姨娘劉氏便被扶正了,就是這位二夫人。

劉氏輕搖著團扇在牡丹椅坐下,還故意呼扇幾下好似有什么難聞的氣味嗆了鼻子。

她斜瞥一眼這位大小姐,譏笑地說:“喲,咱們的大小姐見了長輩都不知道行禮?”

蘇溶月坐回美人榻,“嘖嘖,二姨娘裝不下去了,本小姐還想再多看幾年猴戲呢?!?

一副我樂得看戲,你不演了還怪可惜的模樣。

劉氏被她話里的輕賤氣的捏緊扇柄,“你那個死去的娘就是這么教養(yǎng)你的,果然短命鬼教出來的都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逼瓶诖罅R回去心里才舒坦了,還心情極好的摸著兒子的頭。

“二姨娘才扶正幾天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一個妾出身的物件兒也敢對我這個嫡出的大小姐放肆,難怪你兒子跟你一樣小家子氣,庶出就是庶出,骨子里的?!?

劉氏安撫的拍拍兒子的頭,看著他委屈漲紅的小臉,心下有些后悔帶他過來。

她最恨的就是別人說她是妾,兒子是庶出,這小蹄子偏偏戳她心窩子。

“本夫人的兒子現(xiàn)在是堂堂正正的蘇家二公子,嫡出!”

“你不還是一樣要在我娘排位前執(zhí)妾禮?”

“怎么,扶正個一年半載就真把自己當正兒八經(jīng)的夫人了?”

“十幾年的妾味都腌入骨了,你自己不都嫌嗆得慌么。”

她看著蘇啟捏緊小拳頭瞪過來,隨即補充道,“你兒子也一樣,在娘胎里就腌入味了?!?

···劉氏不想當著兒子的面繼續(xù)這個話題。

她細長的眉梢輕挑,笑的幸災(zāi)樂禍。

“小賤蹄子,別得意的太早,你那個兄長馬上就會去戰(zhàn)場,突厥人自來兇狠善戰(zhàn),···有你哭的時候。”

說完便仔細觀察蘇溶月的表情,尋找驚慌失措的痕跡,“本夫人已備下白布,咱們蘇府若出個馬革裹尸的少爺也是份榮耀呢?!?

蘇溶月心下大驚,哥哥才去軍營兩年便要去打仗么?他才十五歲呀!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下急的六神無主。

難怪劉氏昨晚竟敢下毒,哼!看來這毒婦早知此事!可惜沒抓到她狐貍尾巴···

她不愿在劉氏面前露怯,鎮(zhèn)定的端起茶盞才淡淡的說,“二姨娘的白布還是你們母子留著用吧,畢竟是庶子,夭折也很常見呢。”

“看看你這庶出的兒子,見了嫡姐也不行禮?四書五經(jīng)白念了不成?”

蘇啟小小年紀還不懂得隱藏心思,聽著她輕蔑的語氣滿臉憤慨,吭哧道:“你···”

“停,差點忘了,你也早就腌入味兒了,退下吧?!陛p描淡寫的語氣像是在吩咐最低等的丫鬟小廝。

她惦記著走兩年只來一封信的哥哥,心下暴躁的很。

劉氏騰的起身,壓低聲,“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走著瞧!”

蘇溶月輕撫著腕上的玉鐲,笑的毫不在意,“賤婦,新仇舊恨本小姐慢慢跟你算?!?

“反正你這下賤的姨娘也只會些腌臜的手段而已?!?

看出端倪的劉氏笑的張揚陰險,“我且看這府里誰還能護得住你!”

蘇溶月笑容慢慢收斂,雙眼淬了寒冰似的望過來。

大熱天的,劉氏被她看的心顫,背脊都有些發(fā)涼。

她冷哼著,拉起兒子剛邁出兩步···

“站?。 ?

清脆的聲音讓她下意識頓住。

蘇溶月來到她面前站定,猝不及防就甩了一巴掌。

“啪!”

刺耳的響聲嚇得眾人一怔,“這巴掌是打你一個妾,竟敢辱罵我娘。”

緊接著又一聲響···

“啪!”

“這一巴掌,是打你昨日竟敢給本小姐下毒!”

劉氏猛然被打的偏過臉去,皙白的兩頰很快浮起清晰的指痕。

萬萬沒料到蘇溶月敢動手打她,往日二人如何譏諷辱罵卻從未動過手。

她心里有些慌,昨日的事她到底知道多少···

這小賤坯子仗著自小習武便如此囂張,她咬碎了后槽牙,恨不得把對方挫骨揚灰!

小賤人!

從小就被教導君子動口不動手的蘇啟,腦子瞬間一片空白,臉上沒了血色,手足無措的站著,想說些什么又止住了。

待看到母親臉上的指痕,他腦子一熱罵著“賤人!”就要沖上去跟嫡姐拼命···

嚇得劉氏忙拉住他,看著凌厲的蘇溶月看向兒子這邊,她趕忙又捂住兒子的嘴巴,生怕兒子再吃虧···

蘇啟掙脫不開娘親,只得死死瞪著蘇溶月,恨不得眼神能殺人。

蘇溶月揉著手腕,眼睛彎成了月牙兒,“二姨娘平時保養(yǎng)的不錯,本小姐這手酸···”

門外的丫鬟想去扶二夫人,被大小姐一句“滾出去”嚇得退到門口。

母子二人憋屈的模樣,逗得她“撲哧”笑了,聲音越來越大,明明笑彎了腰笑聲卻逐漸擴大,一串一串的銀鈴聲飄到院子上空。

夏風歡快的跑進來和少女的裙擺玩耍,發(fā)間的海棠步搖也來湊熱鬧,用長長的珠飾為它們打著拍子···

碧靈扶著她,小聲道:“小姐,您發(fā)髻亂了些···”

她笑著擺擺手,“祈雨,替我送送二姨娘和庶弟···”

這是三年來,她心情最好的一天,對討厭的人直接打回去真是痛快!

“二姨娘,來日方長。”

劉氏挺直背脊鎮(zhèn)定的扶一扶鬢角,竭力維持她身為主母的體面,咬碎銀牙卻一個字也沒說。

蘇啟還想說些什么,被母親用力一拽又咽了回去,恨恨的跺腳,隨她出了院子。

伴月齋的丫鬟們看著臊眉耷眼的一行人拍手叫好,真是痛快,往日二夫人可沒少給她們使絆子,今兒大小姐一發(fā)威真是出了口惡氣。

“太解氣了,二夫人剛才臉都綠了,痛快!”一向跳脫的碧靈忙上前給小姐捏著肩膀,還狗腿的問主子手疼不疼···

祈雨則團扇半遮面,邁著極小的碎步子,“嚶嚶嚶....”的佯裝傷心,好似受了極大委屈的小媳婦。

二人這聲情并茂的耍寶大大取悅了自家小姐。

只見她裝模作樣的掀起茶蓋,頭側(cè)過去杏眼一眨,朝二人拋了個俏皮的媚眼兒。

“...哇~啊...”倆丫鬟同時手捧著心口,皺起小眉頭,夸張的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傍晚,蘇溶月才走到松鶴堂門口,一個灰衣圓髻的婆子恭謹行禮,“給大小姐請安?!?

“...張媽媽。”她微避,并未受她全禮。

“午膳時候二夫人說您會過來,老夫人惦記著讓老奴迎著些?!睆垕寢尩吐暬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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