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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傳言

景和十年,臨安城城門。

一隊(duì)人馬從官道緩緩靠近,十幾人護(hù)著一駕馬車走來。為首的護(hù)衛(wèi)一身黑衣,氣度從容,平靜沉凝,腰間玉佩上清晰可見一字“楓”。后十幾個(gè)人或正容嚴(yán)肅或嬉皮笑臉,但都落地?zé)o聲,無疑都是身懷武功之輩。一列早早等待在城門的人見此陣仗雙腿不禁打顫,但還是撐著笑容上前,一陣寒暄后便將其迎了進(jìn)去。

路邊茶樓傳來議論聲。

“這是哪個(gè)當(dāng)官的回來了?竟還有宮里的人親自來迎接?!?

“還能是誰啊,這條路可是到那富得遍地都是黃金水的云州啊,定是那顧家小公子回來了。這兩年,云州在他手里那是多風(fēng)光啊,‘百石糧粟百箱寶,不抵云州一畝地’啊?!?

“顧臨楓?他上任云州知州不是才兩年嗎,怎么就回來了?”

“嘿嘿,別忘了冬織宴啊,他怕也是急著求自己的姻緣了。”

“說得有理啊,哈哈哈?!?

……

二樓乾字號包廂。本在下棋的兩人聽到這議論聲,下意識地看向那珠簾后面的身影。

賀祝說道:“我們要做的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沒想到太女殿下難得把我們約出來,是為了算計(jì)佳人。若是這顧臨楓,雖說顧府人丁凋零,但他的能力也是妥妥的擔(dān)得起正君之位?!绷之吚湫σ宦暎骸耙粋€(gè)男人而已,也不過是勉強(qiáng)相配罷了。”賀祝聽聞也不在意,轉(zhuǎn)頭對著珠簾問道:“殿下,您怎么想?”

珠簾隨風(fēng)輕輕搖動了下,依稀可見一玄色身影,衣擺上有著若隱若現(xiàn)的金龍暗紋。過了許久,賀祝和林畢才聽到一溫潤如玉的聲音:

“本王親自出手了,他還能跑?”

林畢神色不變,賀祝卻已經(jīng)哧哧地笑了起來。

……

而在天字號包廂,茶樓老板金隆聽著這對話,心中不快。

一人斜靠在軟塌上,蒼青色的長袍垂落,看著手中卷宗的眉眼清冽無波,暗藏寒冰。

金隆站在她身后道:“主子,是否要將那樓下的幾人給處理了?”

“不必,隨她去?!?

“是?!?

……

傍晚,顧府。

顧臨楓剛進(jìn)宮述職回來,衣服都來不及換,便急急地向正廂房走去:“莫管家,奶奶怎么樣了?”莫管家恭敬地跟了上去:“小公子放心,家主這兩天精神好了許多,現(xiàn)在估計(jì)還未就寢呢?!薄拔覐脑浦輲砹艘幌淝嘤裆?,你吩咐人每日取一些與露水同煮,讓奶奶入睡前喝上一點(diǎn)兒,可以助眠安神。”

“小公子放心?!蹦芗铱粗嫔辖辜钡男」?,頓覺心酸,要不是少小姐與姑爺走得早,小公子也不至于才15歲就被派到云州去,一去便是兩年,如今家主舊傷復(fù)發(fā),身體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到時(shí)候小公子……

顧臨楓到了房門口,理了理衣擺走了進(jìn)去,一眼便看見了靠在軟枕上的顧家主,兩年前顧家主雖然眉發(fā)皆白,但是仍舊精神矍鑠,走路如風(fēng),而如今顧臨楓看著她暗淡的眼睛和消瘦的身體,心頭酸澀得難受。

“奶奶!”顧老大人轉(zhuǎn)頭,便看到了撲過來跪在床頭的小孫兒,不由得露出溫柔的笑容,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頭:“楓兒回來了?在云州過得可好?我瞧著你瘦了許多?!鳖櫯R楓看著眼前和往時(shí)無二的寵溺笑容,眼淚便再也忍不住,他胡亂一抹:“奶奶放心,孫兒過得很好,云州也都安排好了,這次回來要跟奶奶一起過年。”顧老大人伸手把他的眼淚抹去道:“知道楓兒最貼心了,別太擔(dān)心,奶奶很好?!?

祖孫倆說了些話,顧老大人看著孫兒衣服上的風(fēng)塵,更覺心疼:“你一路舟車勞頓,匆匆進(jìn)宮,連衣服都還未換過,先去洗漱,休息一會兒,你如今賦閑,有什么話明日說也是一樣的?!鳖櫯R楓看著奶奶眉眼間藏著的疲憊,鼻頭一酸,點(diǎn)了點(diǎn)頭,為其掖了掖被角便離開了。

顧老大人看著顧臨楓的背影,無聲地嘆了口氣。

“老莫?!?

門外的莫管家立即走了進(jìn)來:“老奴在。”

顧老大人閉上眼問道:“這次楓兒進(jìn)宮,陛下除了政事可還說了什么?”“具體的老奴也不大清楚,只是……”莫管家暗暗瞧了瞧她的神情,“據(jù)說……陛下想給小公子指婚,小公子回絕了。另外,幾日之前臨安就開始有了很多傳言……”

“什么傳言?”

莫管家猶豫了幾秒,才道:“……說小公子提前回臨安是為了參加冬織宴?!?

房間內(nèi)陷入了寂靜。過了好一會兒,才響起顧老大人的嘆息:“她們倒是急。”那自己的動作也要加快了。

……

臨安城因?yàn)轭櫦倚」拥奶嵩鐨w來與即將到來的冬織宴而熱鬧起來。但這份熱鬧并沒有影響到落凰街的盡頭。尹楚安來到這座不起眼的府邸的時(shí)候,看到的就是府里的人毫無波動的臉。她習(xí)以為常,聳了聳肩向書房走去。

一進(jìn)去,她就看到那俯身認(rèn)真作畫的人。尹楚安走過去,將幾張紙扔給她就轉(zhuǎn)身自己找茶喝去了。

姜珹抬頭,眉眼黑白分明,眼角藏著寒冰料峭,皮膚很白,像是上好的羊脂玉。她放下筆、拿起那幾張紙看了看,皺了皺眉:“你給我這個(gè)做什么?”上面寫著這幾日的傳言的來源和即將到來的冬織宴的名單。尹楚安提著個(gè)茶壺走了過來:“這跟你沒關(guān)系?你今年滿19了吧,今年的冬織宴可是要給三位皇女選正君,還有你的那位姐姐和你,就算往年你沒參加,今年我看莊親王的意思是要把你接回臨安,別告訴我你不準(zhǔn)備赴宴,郡王殿下?”

“我不是郡王?!苯A隨意地將紙丟到一邊。

尹楚安很沒風(fēng)度地翻了個(gè)白眼:“要不是你早些年‘病重’去了別院修養(yǎng),你早就是郡王了。再說,一個(gè)稱號而已,上頭那位隨時(shí)可以給你?!苯A依舊不在意:“那去就是了,我不受重視,常年不在臨安,身體還不好,難不成還期望著她們能給我什么好姻緣?”

“那可是你的正君,能給你生兒育女的。”

“我‘病重’?!?

“那岳家還能給你支持呢?”

“我‘病重’?!?

“那人家總能照顧你的身體吧?!?

“我又不是真的病重?!?

“……”真的很想將這個(gè)無恥的家伙給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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