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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替嫁

茂密青翠的竹林間,一座精致的四角方亭坐落于其中,兩個輕紗遮面的女子跪坐在亭間的紫檀木桌旁,二人都素衣素簪,宛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主位上的女子漫不經(jīng)心地撫著一把做工精巧地古琴,而副位上的女子則低著頭,沉默不言。

“莞兒,替嫁之事你可想好了?”主位上的女子問道。

“師父,徒兒想好了,我與瑤兒眉目相似,又都自幼待在傾城派,極少外出,此番替嫁,定不會露出馬腳?!蹦角遢刚f完向前推手作了一個揖。

“瑤兒是與你眉目相似,但她畢竟是皇室的三公主,是皇上欽定的和親人選,此事不僅關乎你和她,更關乎兩個王朝的命運。孰重孰輕,你需好好思量,不可意氣用事呀?!甭鍖幘簧岬眠@個宛若親女的嫡傳弟子去蹚皇室這趟渾水,以她這不懂勾心斗角的性格,倘若替嫁,如何在那昭和皇室明哲保身,又如何面對那機智過人的的六皇子。

“師父教我武功,護我長大,對我恩重如山,此次本應聽從師父勸阻,但是瑤兒自幼與我相識,哥哥又是疼我護我的血親,他們兩個相愛一場,卻又因瑤兒和親之事受阻,如今皇室車馬即將來傾城派迎接瑤兒回宮,我自是不能坐視不管。”慕清莞淡淡地回答,語氣波瀾不驚,看不出情緒有何變化。

“既然你已想清楚,那為師也就不多說了。你雖承襲了你師祖的一身功力,又在武功上有旁人無法比擬的天賦,早早做了這江湖中的翹楚,但到底是年紀輕,不知世間紛擾,人心難測。此次替嫁,多事小心?!甭鍖幘辉俣鄤?,身為傾城派長老,她也是從上一代江湖的刀光劍影中一步步走到現(xiàn)在這個地位。自知年輕一輩自有他們的造化,自要經(jīng)歷他們自己的江湖。

“徒兒謹遵師父教誨,此去定萬般小心。”慕清莞再次作揖,她是自小跟在師父身邊,與師父感情深厚,自知師父對她百般不舍,萬般擔憂。

“你有你的路要走,為師也不便過多插手你的人生?!奥鍖幘龂@了口氣,停下了撫琴的手。

“這雪凝丹你且隨身帶著,為師最擔心的就是你身上的寒毒發(fā)作,若不是當初師父將她一身功力傳授給你,克制了這寒毒的發(fā)作,否則徒兒你就活不到今日。”洛寧君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玉瓶遞給了慕清莞。

“是,多虧師祖?zhèn)魇诠α?,也多虧師父這些年為我走南闖北遍尋良藥。是你們給了莞兒另一次生命。救命之恩,沒齒難忘?!蹦角遢鸽p手接下藥,恭敬地對著洛寧君磕了三個頭。

“傾城派向來避世,只憂黎民疾苦,不管皇室內(nèi)亂,不問江湖紛爭,你此次替嫁離山,為師也要閉關便不送你了,往后天高路廣雖難相見,但你要記得為師始終是你的師父,傾城派也是你最大的靠山?!?

“徒兒謹記,如若將來某日莞兒能夠脫離皇室之事,無論山高水遠定來傾城山與師父相見?!蹦角遢溉塘嗽S久的眼淚不禁翻滾而下,此次離山禍福難測,不知何時才能如愿。

“你且退下吧,好好與瑤兒商量一下替嫁事宜?!甭鍖幘劾锿嘎吨?,這個她唯一的嫡傳弟子,她此生最大的驕傲,如今遠去,禍福難料,怎能叫人不憂心。

“徒兒告退?!蹦角遢笍谋炭胀ぶ型肆顺鋈?。

沿著青苔點綴的碎石小徑,慕清莞一路直行到了李琉瑤居住的尋芳居。一意孤行上傾城,不為問劍只尋芳。這是多年前思慕祖師爺?shù)慕羞b劍寒驚識在此居暫住時所題,真跡早在風雨中消弭,留下的字句被后人反復臨摹,倒也流傳至今。

“莞兒姐姐你來了?!碧覙湎抡局呐与m然也同慕清莞一樣輕紗遮面,但是一眼就能看出兩人眉目極其相似。

“瑤兒,我來與你一同商量一下替嫁事宜。”慕清莞緩緩走向李琉瑤,清風吹過,片片桃花掉落,漫天芳菲在兩位傾城女子身邊翩翩飛舞。

“姐姐,妹妹我這次真是發(fā)愁呀。本想求著母妃去說情,畢竟最想嫁那位皇子的是榮貴妃的五公主,可是自從父皇下旨之后她就對我避而不見。你看看,我愁的頭發(fā)都掉了不少呢?!崩盍瓞帗u晃著慕清莞的手,滿是難過地抱怨道。

“這次和親,她們一個個都像商量好似的,原本我也是想讓母親借著前朝嫡公主的身份去向皇上求情,可是母親她也不愿意見我。”慕清莞略微無奈地皺了皺秀氣的眉頭。

“對呀,總感覺她們好像不約而同的在謀劃些什么。”李琉瑤若有所思地撇了撇嘴,然后拉著慕清莞的手走到樹下的石桌前坐下。

“姐姐,你替嫁真的沒事嗎?你可是我最好的姐姐,我可不想讓你出事?!崩盍瓞幇训购玫牟杷p輕遞給了慕清莞。

“沒事,瑤兒你不用擔心,認識我們的人不多,即便認得也很難輕易分辨出你我二人,到時候我替你嫁到昭和國,你則頂替我的身份,然后先不要輕舉妄動,好好待在傾城山,這里最是安全,等到時機成熟了再想辦法說清一切吧?!蹦角遢肝罩?,面色冷靜的對李琉瑤說道。

“姐姐你真好,慕哥哥他也知道我們的計劃了嗎?”李琉瑤托著腮淺笑著問道。

“我早已書信一封告知于兄長,這已是如今的萬全之策。”說完這句話,慕清莞忽然感到一股寒意開始由內(nèi)往外擴散,“不好,寒毒好像要發(fā)作了?!蹦角遢感睦镞@樣想著時緊緊握了一下拳頭,她努力克制著蔓延愈烈的刺骨寒痛,知道她中寒毒的人并不多,她不想此時在瑤兒面前落出破綻。

“姐姐,你怎么了?怎么忽然看著臉色就不好了?!爆巸簼M臉擔憂地走向慕清莞。

“沒事,可能最近練劍太累了?!蹦角遢笖[手讓瑤兒坐下不用擔心。

“瑤兒,我還有事就先走了?!痹挳叄角遢妇痛掖译x開了尋芳居,留下了錯愕中的李琉瑤。

一回到歸落閣,慕清莞就急匆匆地開始運功治療,她盤膝而坐,緊閉著雙眼,但是越發(fā)痛苦的神情彰顯出她此刻的難受。這寒毒自打她出生就有,父母對于她體內(nèi)的寒毒一事也未曾告知太多,這毒來歷離奇,醫(yī)治更是難上加難,連江湖上有名的神醫(yī)蕭遙也束手無策,這些年如若不是靠著各種天靈地寶以及一身渾厚內(nèi)力,恐怕難以撐到今天。

“呼~”寒毒被壓制下來后,慕清莞松了口氣,她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眉頭的汗。

“誰!”一道黑影趁著夜色靈巧的翻進她的屋中,慕清莞霎時提高了警惕,擺出一副隨時都會拔劍的而出的姿勢。

這時只見遮擋寢室與正廳的輕紗后緩緩出現(xiàn)一個人影。

“莞兒,是我?!彪m然隔著紗,但仍能分辨出是一個身形挺拔的男子,這名男子用手環(huán)著劍,背對著莞兒而站。

“淵叔叔是你?!蹦角遢讣泵Υ┥闲?,她整理好衣衫后推開輕紗走向苗淵。

“你的寒毒發(fā)作的愈發(fā)頻繁了。需要盡快找到醫(yī)治之法?!泵鐪Y擰著眉,語氣凝重地說道。

“是,最近好像更難壓制了,不過不礙事,師父她已經(jīng)為我在尋辦法了?!痹谀角遢傅难壑?,苗淵好像自從她有記憶那天起或者更早就開始一直暗中跟隨在她身邊保護她,他好像對自己是不求回報的付出,更多時候是像在守護某種珍貴的東西,她對這個神秘莫測,又武功高強的叔叔知之甚少,苗淵雖從不提起他的出身,但是卻給慕清莞一種熟悉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可以信賴于他。

“苗叔叔,我要離山了?!蹦角遢赣行┆q豫地說道,她是不愿讓更多人牽扯到替嫁這件事情中的,特別是自己很在乎的人,可是她若不說,苗叔叔也會知道,很早以前慕清莞就發(fā)現(xiàn),苗淵是一個不論自己去哪,做什么,他都會待在自己身邊暗中保護的人。

“去哪?昭和?替嫁?”苗叔叔向來惜字如金,能不多說一個字就不多說一個字。

“是,這是目前可以想到的最萬全之策。”慕清莞看著苗淵的眉頭蹙的愈發(fā)緊。

”你既然決定想必已是深思熟慮之后的,我便不多加勸說了?!泵鐪Y語氣低沉地說道。

“此行不易?!泵鐪Y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

“我知道。不過不用擔心淵叔叔,我自有應對之法?!蹦角遢感χ参康?。

“嗯,你曾救過他,昭和六皇子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況且你身后還有傾城山以及……,咳,總之你會無恙?!泵鐪Y話說到一半后好像又想起來了什么,又給憋了回去。

“淵叔叔以及什么?”慕清莞不解的問道。

“以及你父親?!泵鐪Y回答道。

“你體內(nèi)的寒毒我會想辦法的,你不要多慮,好好休息。天色已晚,我不便多留此處?!痹挳?,只見苗淵身形靈巧的躍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之中。

看著來也神秘走也神秘的淵叔叔,莞兒不禁搖了搖頭,這歸落園就她一人,可這淵叔叔卻從不走尋常道,每次不是翻窗就是跳墻,身形卓異,一看便是老手,也不知道以前是不是什么江湖名盜之類的。

“蕭靖初,我們可是好久不見了?!蹦角遢高呑呦虼策呎f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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