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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九尾狐現身

南宮瑰霞正坐在一顆葡萄藤下,悠哉悠哉的吃著葡萄。落日西沉,八月的天空被玫瑰色的晚霞染紅,正像她修成人形那天。做狐貍時,總覺得白晝將盡時候最不好,野獸們都要出來覓食,太陽沉甸甸的那么大,叫她心里怪怕的。等做了人,能站立起來了,才覺得落日好看,晚霞充滿柔情蜜意,夜里的月也清朗明亮。

不知道做了仙兒,會不會又是另一番景象,南宮瑰霞想,可成仙兒這事兒正困擾著她。

其實南宮瑰霞不算是個人兒,只是個九尾狐妖而已。九尾狐妖跟其他妖怪很不一樣,其他妖怪修仙,要么是癡等著積攢靈力,要么是吸人精華提升靈力,反正就是到了那么個時候,砰地一聲,飛天成仙了。當然,到底有沒有砰地一聲,瑰霞也不知道,但她覺得這么隆重的事兒,應該有點聲響吧!九尾狐呢,比較特別,屬于修仙妖怪里的異類。九尾狐本來沒有尾巴,修行每增加一百年,會生出一條尾巴,生出九條尾巴之前,九尾狐必須尋到一個真心人,吃了他/她的心,方可成仙。

所以,嚴格來說,南宮瑰霞是個八尾狐妖,她已經修行了八百九十九年,還沒尋得一個真心人!自己是個快要駕鶴西去的八尾狐妖了,然而,能不能駕上這閑云野鶴,也是個兩可,畢竟吃了太多野鶴。

正尋思著,葭月悄無聲息的竄到了她身邊,趴到了她腿上。

葭月是個修行四百多年的小九尾狐,剛剛幻化成人形,耳朵還毛茸茸立著,行為舉止上也似狐不似人,讓瑰霞很是頭疼。

“姐,你可怎么辦??!這眼看著就只剩下一年了!”葭月擔憂的問。

葭月雖然叫瑰霞姐姐,但兩只狐并沒有什么親緣關系,只是情似姐妹,故以此相稱。葭月之所以這么擔憂,是因為根據九尾狐老祖宗留下來的那塊殘破石碑上的記載,九尾狐長出第九條尾巴之前,必須得成仙,所以修行九百年還沒尋到真心人且食得其心的倒霉狐貍,非但修為保不住,還得把自己小命搭進去。

想必老祖宗們在制定規(guī)則的時候,沒料到真有像南宮瑰霞這么不爭氣的狐貍精吧!

“能怎么辦,該吃吃該喝喝,怡然自得,享受剩下的一年狐生唄?!蹦蠈m瑰霞故作淡定的說,雖然她心里也著急,但是活了這么久,遇了這么多人,瑰霞知道著急也沒用——什么都沒用。真愛這種東西,既難相遇,更不可求。

“你也太廢了。”葭月說著,深深嘆了口氣,“你要死了,我可怎么辦??!八百九十九年,你連個真心人都找不到!”

“你是年少不經事呀,等你到了我這個歲數,也未必能找到真心人!”瑰霞不滿的說,她最厭惡別的妖埋冤她沒能耐,并非她不夠動人亦或不夠恒心,而是真心實在難尋。

“你看,咱們要想有個人形,就得先修煉個百年;幻化成人形之后,還得再適應個幾十年,然后才能去戀人尋人,這歲月啊,如白駒過隙,搖著扇子的時候,日子就都過去啦?!惫逑颊f著,變出一把降紫色的團扇,輕搖了起來。

想著反正自己也要死了,得好好教育一下葭月,以免她重蹈復轍,瑰霞接著說:“你看我,幾百年前遇到的那個書生,口口聲聲說什么生死相許,我一現出真身,立馬嚇得屁滾尿流,頭也不回的跑了;我就想著,找個膽兒大的唄,之后那個江湖豪客,成天嚷嚷著相思苦,苦相思,居然想把我的仙丹挖出來獻給皇上;后來我還遇到過一個老頭,花前月下,好不愜意,我想著垂垂老者,對生應該沒那么留戀,結果看見我的尾巴,直接嚇死了!”

“哦呦,你還好意思說!那個進京趕考的書生,為遇見的每一個富家小姐寫詩作畫來便騙取盤纏;那個江湖豪客,不過是個整日流連風月場所的三教九流之人;那個老頭就更糟糕了,光小妾就有十一個!”葭月氣鼓鼓的說。想起這些人來,她比瑰霞還氣,“對了,十幾年前那位將軍呢?我記得當時你興沖沖的說這次肯定尋到真心人了!”

南宮瑰霞沉默了一下,岔開了話題:“所謂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那都是假的。”

葭月聽了之后,若有所思,片刻之后,葭月抖了抖耳朵,說:“姐,我覺得,你選人選的有問題!”

“怎么說?”瑰霞問。

“就是。。?!陛缭掳櫫税櫛穷^,似乎在選擇語句:“你看,既然咱們目的是為了得到人家的一顆真心,那咱應該先篩選一下!比如選擇嘉言懿行的正人君子,最好不畏死亡,牽掛還少的,又或者得了什么重疾,本來就時日無多的!是不是更能成事!”

南宮瑰霞聽了,心里一凜,自己活了這么多年,怎么連這么明顯的道理都沒想明白?年少時且覺得時間富裕,不思進取,現在倉皇無措,葭月這個想法,倒是可行。

“有道理!那不如你去幫我找找人吧!”瑰霞說著,用團扇輕輕拍了一下葭月的額頭,久違的露出了笑容。

“為什么是我啊,不該你自己去找嗎!”葭月不滿的嘟囔。

“哎呀,我時日無多了,你且讓我享受一下,你還多的是時間呢?!惫逑颊f。

第二天夜里,月朗星稀,夏夜雖燥熱,卻不妨礙南宮瑰霞酣睡,狐貍總是愛眠。葭月趁著月色,偷溜到瑰霞府上,把她搖了起來,瑰霞正懵懵怔怔,只聽葭月興奮的說:“姐,我還真找到這么個人,你來看看怎么樣!”

“快說來聽聽!”聽聞葭月已經找到合適人選,瑰霞也來了興致,一下子清醒了。

“賢王項燕!”葭月說。

“什么?你說的可是當今四皇子?”瑰霞問。

“正是他!”葭月說。

“那個四皇子不是既不得圣寵,還。。。是個瞎子嗎?”瑰霞問。

“對對,就是他就是他!傳聞這個四皇子啊,心懷天下,忠孝仁義!兒時皇帝很是喜愛他,但是后來突然生病眼睛瞎了,慢慢就不太得寵了。你看啊,他德行好,生著病,無牽掛!是不是很符合要求?”葭月越說越興奮,露出了她那四條狐貍尾巴,搖搖晃晃,好不愜意。瑰霞看了,使勁兒拽了她其中一條尾巴,嚇得葭月趕緊收了回去。

“可他看不見??!”瑰霞說。言外之意是她們畢竟是狐貍精,迷倒男人,靠美色肯定更快一些。

“看不見是個問題嗎?!你之前那些看得見的,有真心嗎?”葭月反問。

瑰霞忽然覺得葭月這小丫頭,雖然剛剛修得人形,思考能力卻已經超凡脫俗了。瑰霞作為狐貍精,對自己的身材姿色那是頗有信心的,加上百年時間浸潤,琴棋書畫也略懂一二,但是仍舊沒得到一個真心人,可見,眼里看著的,耳里聽聞的,都不足以作為真愛的依據。

所以,這個四皇子雖然看不見,倒是真不妨礙他愛上自己。

“他可有妻妾?”瑰霞問。

“沒有!居然沒有!四皇子今年二十三,雖然早已行了冠禮,但是還沒選定太子妃呢!我打聽著吧,他皇子身份在這,小門小戶攀不上,但是真在朝中有權勢的大臣,又頗顧慮他瞎這個事兒,不樂意把女兒嫁給他?!陛缭抡f。

“可能也不光是瞎這個事兒。我聽聞,早年皇上對他非常寵愛,甚至動了立為太子的心思,導致現今太子對他很是忌憚,傳聞他突生眼疾這事兒,跟太子也有關系。而朝中大臣畏懼太子,大多不敢與四皇子過于親近,更別提嫁娶聯姻了?!惫逑颊f,她雖然對政事了無興趣,但是活得久了,多少還是懂一些的。

“如果是真的,那更合適了!這人估計也很難再成為太子了,又飽受太子擠兌,說不定已經不想活了呢!”葭月說著,語氣不禁得意起來,話里話外的為自己完成了一件頗為重要的任務而自豪。

瑰霞卻皺起了眉頭。

“怎么了啊?”葭月問。

“我跟你說,據說這個四皇子出生時,皇上夢見飛龍入宮呢,現在說他的命運,言之尚早??!而且,這人好像不怎么近美色?!惫逑颊f。

“姐!他一個瞎子近什么美色啊!你別管他什么命運了,說不定皇上那夢的意思,就是他要為你獻身,助你得到成仙呢!”葭月認定自己判斷沒錯,據理力爭。

瑰霞還是猶豫著沒說話。

“姐!你又沒多少時間了,先試試唄,又不吃虧!”葭月說。

“說的是有道理,但是做起來很難?。∈紫仍趺唇咏际莻€問題,畢竟是個皇子?!惫逑颊f出了自己的疑慮。

“我想想,這不容易嘛,去京城最大的青樓醉生夢死做個藝妓怎么樣?”葭月建議到,她最近迷戀看歌女舞女的凄美愛情故事,覺得風月之地似乎總能真愛頻出。

“餿主意,你以為每個藝妓都能尋得真愛?再說了這人不近美色,又怎會流連風月之地?且讓我想想。。?!惫逑颊f著,陷入了沉思。

葭月覺得有道理,于是閉了嘴。

“我倒是想到了個辦法,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惫逑监恼f。

“什么辦法?”葭月問。

“走,咱們去趟太子府。”瑰霞說著,已經起了身。

“太子府?你確定是太子府?”葭月不明所以,但也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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