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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花船殺手
夜色靃蘼,秋風(fēng)瑟瑟,藏莨颯纚,水波溶怡。
大武朝晟號三年的杪秋,九月十五圓月之夜,揚(yáng)州邗江河畔。
邗江景致,獨樹一幟,白日清秀,夜晚浪蕩。
此夜邗江河畔的春坊“云上月”燈光旖旎、絢麗繽紛,數(shù)十條花船皆滿客,位于正中最大的喚作“月桂”的花船更是燭光肆曳、鶯歌燕舞。
且聽那歌聲正是揚(yáng)州城今年流行的曲調(diào)“邗江小調(diào)”,只聽那歌聲搖曳、曲調(diào)勾人。
“錦衣彈舞兮然,惹秋潮……”舞女翩躚,伴舞而歌。
“小美人……紗衣曼妙嗚呼,細(xì)軟腰……”接這一句的客人已八分醉,臉色赤紅,滿嘴酒氣,一身的蠶絲錦衣,束發(fā)系雙條金絲飄帶。
客人手已然不老實,追逐美人,扯衣扭拉。
舞女再唱,“飄零時載奴家,念今宵……”
“我的小寶貝,今宵就成全了你……”客人衣袍敞開,衣衫凌亂,嬉笑打鬧中手持酒杯不耽誤再飲一杯。
錦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名滿揚(yáng)州”的揚(yáng)州知府之子李延。
揚(yáng)州鄉(xiāng)民多傳,李公子瀟灑多情,這揚(yáng)州的青樓春坊,李公子皆是戲耍的??停募业镍d母見了都要躞蹀相迎,頭牌隨侍自不必說,最好的酒最動聽的曲兒也要特為李公子準(zhǔn)備。李公子倒也大方,揮金如土,隨手就是上百兩銀子的賞賜,遇到喜歡的女妓,陪侍一夜給的錢兩更是可抵贖身費。
李公子更是跋扈,街頭遇到哪家的貌美姑娘,若是看上了,使個眼神,隨扈的跟班就當(dāng)街搶了去,塞進(jìn)馬車供李公子狎褻,隨扈戲言,李公子夜夜做新郎。
單因當(dāng)街搶民女的勾當(dāng),竟致?lián)P州城數(shù)名女子懸梁。知府大人苦不堪言,但又礙于李延是自己親兒子,只得花錢消災(zāi),營私包庇。
酒杯空了自有侍女斟滿,快摔倒了自有舞女?dāng)v扶,眼見美目盼兮,女子顰笑間滿是春色風(fēng)吟,李延眼花繚然,樂不停杯。
李延酒意愈發(fā),不亦樂乎,追逐到一妙齡歌妓,扔掉酒杯,一把摟過懷來,右手?jǐn)堁?,左手掀衣,嘴已親了上去。
“公子不要……奴家再為公子唱吟一曲……”
離邗江河岸十丈遠(yuǎn)乃片片柳樹,巍峨柳樹下站一男子,男子已站立許久,似乎在等待著什么。月色下隱約可見男子身材瘦厲,眉目凌冽,眼神果決,五官鋒辣。說是男子,但看年紀(jì)卻是不大,亦可稱為少年。
少年身襲黑衣,手握短刀,雙手抱拳,面無表情。
歌聲飄搖,亦傳入黑衣少年耳中,他皺了下眉,系上黑面罩,略使輕功,踏地而起,月光下就如一只黑色的蝙蝠直奔向那“月桂”花船正中。
夜色如水,“月桂”花船上輕歌曼舞、鶯聲喃語,在這圓月升平之夜,卻正在被打破。
霎時一聲鈍器劃破木窗的聲音響起,一個身影躍入船艙。花船上舞女歌舞未歇,卻見一柄短刀已開始了殺戮,黑衣少年先是一刀劈倒守在窗邊的矮身隨扈,一腳踹開一旁飲茶的瘦身隨扈,又橫刀劃向臉色赤紅沉醉在溫柔鄉(xiāng)的李延。
眼看短刀劃向李延脖頸,若無意外,頃刻間李延即血噴船艙一命嗚呼。
貼身為首的隨扈反應(yīng)著實靈敏,剎那間劍已出鞘,一劍指向短刀,空氣中迸發(fā)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這一劍正好刺在短刀前刃,改變了短刀的方向,李延茍且留命。
花船已大驚,眾人扔掉花簇樂器,各奔逃命,數(shù)十名歌妓伶者嚇的跑向船頭,緊擠在一起,瑟瑟發(fā)抖,抽泣哭啼。有怕死的小廝已然跳河,口中忙喊著“殺人啦”。
船頭船尾的隨扈已聽到聲響,抽劍趕來。黑衣少年稍收短刀,看清眼前三、五隨扈位置,揮起短刀切中身后正欲刺劍的瘦身隨扈。刀身滴血,卻無停止,隨力道順而向前一劈,正中另一白面隨扈肩膀,再斜劃用力上挑,白面隨扈濺血倒地。
李延慌亂中欲逃,被黑衣少年一腳踩住后背,“哎呀”聲中,李延仍大聲叫喊:“救我,救我!”
為首健壯隨扈氣血高漲,口中嗚呀一聲,揮劍劈臉,力道如山。
黑衣少年卻也不急,側(cè)身一個后仰,寒光一閃,劍擦著鼻尖劃下,無恙。
健壯隨扈見劍未劈中,滿目怒光,一個橫掃直奔黑衣少年腹部,若是中了,開膛破肚。
但見黑衣少年卻不慌,一腳踩著李延,單腳支撐,短刀卻是一個下插在左腹前,擋住了橫掃的鋒劍。刀卻不停,擦著劍刃向前,只砍向健壯隨扈的手腕處。
健壯隨扈一驚,一個后撤,暫得安全,劍卻脫了手,當(dāng)啷一聲掉在地上。
健壯隨扈也是勇猛,向前使赤拳和黑衣少年較量,但與黑衣少年砰啪力戰(zhàn)幾個回合,卻奈何不得黑衣少年半分。
二人戰(zhàn)斗間黑衣少年還順手刺倒另一名疤瘌隨扈,只剩健壯隨扈一人苦戰(zhàn)。
腳底的李延連聲叫苦,眼看自己的隨扈全數(shù)倒地,不由地抓耳捂臉,好一個狼狽絕望。
這健壯隨扈還是糾纏不休,只見黑衣少年左拳做擊面狀,健壯隨扈連忙伸手去擋,黑衣少年右持短刀卻刺向下身,健壯隨扈腿部被刺中一刀,血流如注,其大叫呻吟,痛不欲生,大汗津津,再不能戰(zhàn)。
花船跌宕,歌妓舞女擁作一團(tuán)瑟瑟發(fā)抖,抽泣聲高低不斷,但黑衣少年卻視若無物,對那歌妓舞女一眼未撇。
黑衣少年踢翻趴在地上的李延,原本趴著的李延正臉朝上,似乎不敢看黑衣少年,半側(cè)著臉連聲求饒:“大俠饒命,大俠饒命,金銀珠寶、榮華富貴我都給你,且饒了我吧……”
黑衣少年默不作聲,用左手袖襟拭去短刀鮮血。
“你可知我是李延?乃是揚(yáng)州知府李大人的兒子?你敢殺我?你就不怕被滿門抄斬?”錦衣男子軟硬兼施,妄圖嚇唬住這刺客。
“哦,知府大人……”黑衣少年輕聲復(fù)述。
“對對,知府大人正是我父親,這揚(yáng)州城里他是最大的官,并且我父親和朝堂首輔大人還是……”
“我知道?!?
“那快放了我,你要敢動我一根毫毛,我父親可饒不了你!”
“哦?放了你……恐怕不行?!?
“你要怎樣?”
“不怎樣,殺了你。”
“你……你到底是何人?為何要殺我?”李延渾身發(fā)抖,赤紅的臉已變得煞白。
“有人要殺你。”
“啊,有人要殺我,是何人?”
“這個,不能告訴你?!?
“大俠,你要是為了錢,我可以給你,要多少都可以,哪怕是萬兩黃金我也給,只求大俠饒我一命……”
“萬兩黃金?李公子果真慷慨,那可真是一大筆錢呢。”
黑衣少年擦干凈短刀,低頭,兩只眼睛直喇喇看著地上的李延。
“是啊是啊,你若是同意,今夜就取了去……”
“若我對那萬兩黃金沒興趣呢?”
黑衣少年輕聲厲語,沒人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想干什么。
李延臉色煞白,驚恐萬分,想必酒早就醒了,他嘴里喃喃細(xì)語,不知道想說什么,敞開的衣袍凌亂在地上,正好露出了胸口。
花船眾人擠抱在船頭,側(cè)目小心點看著船艙中發(fā)生的一切,膽小的歌妓已捂住眼睛,不敢直視。
“你究竟要怎樣?”
“四月初,揚(yáng)州花市,當(dāng)街搶奪民女,致其母死;五月中,賭錢輸,因不兌現(xiàn)賭資傷一人;七月尾,青樓與人奪魁,致二人重傷;八月……”
李延驚恐,身如篩糠。
“這件件血案,可都是你李延作的孽呀?!?
“大俠……饒命……”地上的李延已經(jīng)哭出聲來,全沒了平日里跋扈的氣焰。
“若是饒了你的命,那些被你虐殺的亡靈豈不是昭雪無門?若是由得你這種牲畜危害四方,也對不起這天理昭昭。罷了,和你說這些也是枉然,你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殘暴無恥的混蛋,是沒辦法理解什么是公道的?!焙谝律倌暌桓那謇?,說了許多。
“我錯了,我補(bǔ)償,我賠錢,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饒命……”,李延苦苦哀求。
黑衣少年搖了搖頭,突然短刀朝下,直刺李延胸部,正中心臟。李延雙手抓緊刀刃,手指間鮮血潺潺,眼睛瞪的雞蛋大,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似乎還要說什么,但已說不出口,頃刻咽氣。
“李延李公子被殺了!”船頭尖叫聲四起,周圍的花船被“月桂”花船的打斗驚擾,眾人已扶欄踮腳查看,但聽得“李公子被殺”眾人無不驚恐,原本鶯歌燕舞的邗江河此刻已成了驚悚之地。
健壯的隨扈雖身負(fù)重傷,但卻依然頑固,似乎想要為主人報仇。但黑衣少年抽出短刀,立橫在他肩口,血淋淋的刀刃散發(fā)著濃重腥氣,他動也不敢動。
“我不殺你?!?
黑衣少年說罷,走到窗前,躍身而起,使輕功欲走,健壯隨扈挺身而追,被一腳踹回船內(nèi)。
黑衣少年倏然騰空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