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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故事還要從一千年前的長安城開始說起,那時的長安是天下貴氣聚集之地,城內(nèi)才人騷客輩出,城外的山林里多少也沾染了些靈氣,花草樹木飛禽走獸日日吸收著天地間的精華,竟也有不少開了靈智,修煉成了精怪。

居住在山下村子里的村民們?nèi)杖丈仙讲伤庒鳙C維持生計,據(jù)他們說,茲要一進(jìn)這山里,那真是遍地都是邁著兩撮根須到處跑的人參娃娃們,運(yùn)氣好些,進(jìn)入這山林最深處,在林子里守上幾夜,還能逮住一根上百年的人參精,那可真真是長成了人形的參,,光是切些須末泡水喝,立馬便憊怠皆消,紅光滿面,容光煥發(fā)。要是切下一片煮上一杯濃濃的參茶,百病全消,無病無痛。若是日日佐以這百年老參調(diào)養(yǎng)身體,古稀之年雄風(fēng)不弱于年輕人,老來抱子毫無問題,長命百歲不是夢。

不過,村里流傳著一個傳說,每逢雨夜,林中便會憑空出現(xiàn)一座小竹樓,門口掛著兩盞大紅燈籠,風(fēng)雨中搖晃著的昏黃燭光讓人分不清來處去路,仿若被蠱惑般緩緩地一步一步踏進(jìn)這座小樓。而進(jìn)去的人沒有一個再出現(xiàn)過,像是化成了雨在林中消散……

也曾有膽大之人想要一勘究竟,卻也像傳說中一樣,再不曾有人見過他,留下父母妻兒不愿相信,一日日等待他的歸來。從此,每到下雨的夜晚,家家緊閉門戶,熄滅燭火,村子里無比的靜謐。

這一日,天色未暗,空中便飄起了雨花,不論是田間勞作的還是山間采藥的或是村口閑話的人俱都神色一緊,一路狂奔至家中,原本還人來人往高聲交談的村落登時清了空,只剩黃昏歸巢的烏鴉在空中呀呀掠過。

與此同時,五里地外有一個背著行囊的書生正奮步前行,正是前來長安赴考的舉子羅玄,他早晨從客棧出門時,將自己的舉薦信落在了被褥里,幸好發(fā)現(xiàn)及時,他又匆匆調(diào)頭回去找回了這封信,要是沒有它,進(jìn)了長安城可就無處安身了,更遑論參加接下來的科考。不過也因此耽誤了些功夫,這不,快天黑了還沒找到客棧,天上還下起了雨花。

他抬頭看了看天,有些黑沉,心想看這架勢今夜怕是有一場大雨,再找不到過夜的地方就是不淋死也要凍死在這荒郊野外,可是一路走來連座破廟也不曾看見,都怪自己粗心耽誤了趕路的行程,還好這快到長安城了,再往前走說不定也能看到一兩戶人家,求他們收留一夜應(yīng)該也可以。這樣想著,他不禁加快了腳步。

只是,他不知道,他平平無奇的人生從此刻開始慢慢偏離……

這天色漸深,雨勢果真越來越大,匆忙趕路尋找住處的小書生在這倒頭澆下來的瓢潑大雨里連路都看不清,只得保持原來的方向,不敢變化,直直地向東走去。他一直走一直走,卻還是連一座房子都不曾看見,直到撞上了一顆粗壯的樹。

“哎喲!”小書生揉著屁股,捂著鼻子,哎喲哎喲地從地上爬起來,探頭仔細(xì)一看,原來是撞上了一顆大樹。不過這一撞,焦急趕路的大腦倒是有些冷靜下來了,他開始思索自己是不是走錯了路,所以一路走來一戶人家都不曾看到。

“啊……啊啊啾!啊啾!”小書生的思考被無法控制的噴嚏打斷,他抬起早已濕透的衣袖擦了擦癢癢的鼻頭,再擦擦臉上滴落的雨水,雨水打在臉上,眼睛也有些看不清了。這時,他感覺前方好像有光,抬起頭,風(fēng)雨夜里,兩盞孤獨(dú)的燈籠在風(fēng)雨中搖晃。

小書生來不及思索,只知道上蒼庇佑,今夜他不會被凍死在這荒野之地,再度擦了擦從眼睫滑下的雨水,他理了理濕透的衣衫,邁步向燭火處走去。

“扣扣扣,”清脆的叩門聲在這樣大的雨聲里也有些微弱,但是,門依舊開啟了。

“您好,我是上京來的舉人,路遇大雨,請問主人家可否讓小生借宿一宿?小生明日便走?!毙隽藗€揖,垂頭恭聲問道。

“遠(yuǎn)路來的客人?真是好久不曾見過新鮮貨色了……”蒼老的聲音緩緩傳來,卻又好像停留在主人的某段回憶里,再無繼續(xù)。

咦?小書生不解地抬起頭,什么貨色?

只見面前的人背脊微僂,頭發(fā)花白,身著深紫圓領(lǐng)袍衫,明明是如此張揚(yáng)的顏色卻像是被眼前這個老人家壓制住了,只剩服帖乖順。

“公子進(jìn)來吧,外頭雨大,可莫要著涼了?!闭f著,老人轉(zhuǎn)過身,給小書生帶路。

小書生趕緊跟上,目光越過前面走著的佝僂老者,深色雨夜里,前方的二層小樓燈火晃動,明明該是讓人心安的溫暖,小書生卻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一定是太冷了,“啊……啾!”

緊緊抱著肩,縮成一團(tuán)的小書生跟著老者走到竹樓前,老者輕輕推開門,“吱呀”,他恭敬地彎了彎本就不直的腰,緩聲說道:“主人,客人帶到?!?

小書生向前望去,只見空曠的廳堂中只擺了一張四方桌,一女子翹著腿赤著腳坐在胡椅上,烏黑的長發(fā)用一根紅色絲帶隨意地系于腦后,著裸肩長裙,上身只披一件大袖衫羅紗,輕掩雙乳,這一身紅裝艷得讓人視線無法離開,更艷麗的是她的容顏,面若桃花,眼若星辰,黑黝黝地仿佛會吸人的魂魄,這世間的美像是只偏心她一人似的,不過小書生的腦子里只記住了那一張飽滿鮮艷的紅唇,“咕嚕”,他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過來,小呆子?!奔t衣美人勾了勾白嫩的手指,嘴角漾起魅人的笑,眼眸卻未見一絲笑意。

“???啊!哦……”這時書生才像是找回了魂魄,心里不禁驚嘆世間竟有如此佳人,一邊心中默念非禮勿視非禮勿視一邊垂著眼睛向她走去。

還未靠近,鼻尖便嗅到了一股香風(fēng),轉(zhuǎn)瞬便被紅衣美人拉了過去,坐在她的身側(cè),入目便見一對雪白的肉顫顫巍巍,鼻頭突然溫?zé)?,像是有什么流了下來,書生以為還是雨水,卻見美人掩唇輕笑,眼中笑意流露,“嘻,真是個呆子!”

小書生呆呆傻傻地望著她,在她眼中看到了自己,啊,流血了!慌忙抬起衣袖便是一通亂擦,真是太丟臉了,太狼狽了!呀,好尷尬,怎么辦……

正當(dāng)書生腦子里急急地思索化解之法時,他掩在臉上的衣袖被人拉開,美人笑靨如花,雙手攀上他的肩,附到他的耳邊,輕輕淺淺的呼吸溫?zé)岬貫⒃谒亩行┌W,嗯,心有些癢。

只聽她說道:“公子,如此深夜,怎的一人孤身,你……不怕深山老林有妖怪嗎?”

心更癢了,怕呀,這不是遇上你這只妖精嗎?像是書中專門蠱惑人的狐貍精……哎,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看呀呀呀!小書生的臉越來越燙,他覺得,放個生雞蛋在自己臉上,怕是馬上就煮熟了。

“公子,喝了這杯茶,好好去休息吧,”門外老者端上一盞溫?zé)岬牟?,打斷了空氣中飄散著的旖旎氣氛,“您的房間在樓梯口第一間?!?

“啊……啊,哦哦,謝謝您。”書生接過杯子,道了謝,然后一飲而盡,他將杯子放在桌上,隨即站起身來,向紅衣美人做了個揖,表示感謝,然后轉(zhuǎn)身向樓上走去。

“三,”身后突然傳來那女子的聲音,“二……”書生不解地回過頭,“一,倒!”

“哐當(dāng)”一聲,書生應(yīng)聲倒地。

“哼,世間男子都是一樣的貪慕美色。”紅衣女子拍了拍手,跳下椅子,赤腳走到躺著的書生面前,蹲下身子,伸手探入他的懷中,看看有什么有意思的玩意兒,可憐書生人都暈了,還要被上下其手,她抬頭對垂目立在一旁的老者道:“阿力,扒了他,嗯……我想吃紅燒肉!都快幾十年沒吃過人肉了,上一個人的肉真是太渾濁了,我早該想到的,一踏入我的小樓,看見我就色眼瞇瞇的,還妄圖動手動腳,內(nèi)心定是骯臟不堪之徒,放靈池里三天都沒能洗刷干凈他的濁氣!這個不錯,雖然一樣的色欲熏心,不過呆呆的,肉質(zhì)一定非常鮮美~嘖,想想口水都流出來了~”

“是,主人?!?

不一會兒,小書生身上的衣服被扒了個干凈,紅衣美人看著他白白嫩嫩的身體,眼睛一下亮了,這不肥不瘦的身體,吃起來一定格外的香嫩,用力咽了咽口水,“阿力,我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你先剁點(diǎn)肉沫給我做碗宵夜餛飩解解饞。”

“好的,主人?!边@位叫阿力的老者抓起書生的手,用力一扯,就把他扛在了自己的肩上,溫聲道,“稍等,馬上好。”

原來羅玄真的碰上了妖精,還真是蠱惑人心的狐貍精,運(yùn)氣不好還碰上的是一只吃人的狐貍。這只狐貍精名喚阿寧,在這深山修煉了幾百年,化成了人形,專吃那些路過的居心不良的人。不得不說,深夜不要隨意投宿,因?yàn)?,你不知道,你碰上的是不是人?

話說,阿力轉(zhuǎn)身準(zhǔn)備去烹飪?nèi)巳獯蟛?,這時,阿寧驚呼,“阿力,等等!”

她噔噔噔跑到他們面前,低下頭,仔細(xì)觀察書生那裸露的屁股,只見那白肉上赫然映著兩個紅點(diǎn),阿寧抬手,狠狠地擦了上去,紅點(diǎn)還在,白花花的屁股也紅了一大片,狐貍下手從來也沒個輕重。

“放下放下!”阿寧急切地喊道,微微抖動的手泄露了她的激動,當(dāng)書生被放回到地上,她捏著他的臉,左看右看,細(xì)細(xì)端詳他的每一處眉眼,可惜,她搖了搖頭,過去百年,她都長得不一樣了,更何況經(jīng)過幾輪投胎轉(zhuǎn)世的凡人,容貌早已改變。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低下頭,在他的頭頂使勁嗅了嗅,果然,有些東西是千百年不會消散的,比如,靈氣。

想當(dāng)初,她還是一只剛開始修煉的赤狐,有一天她身上濃厚的靈氣被一條蛇妖覬覦了,她被偷襲了,絕望之時一個凡人救了她,卻也被臨死前的蛇妖咬了一口,蛇毒兇猛,凡人根本無法承受,她拼盡最后一點(diǎn)靈力將他送到了靈山頂?shù)撵`池里,自己卻因靈力盡失變成了一只普通的狐貍,當(dāng)凡人醒來時,身旁躺著一只奄奄一息的狐貍,就這樣,他把她帶回了家,小狐貍陪伴了他幾十年,守著他直到壽終正寢,才回了深山老林里繼續(xù)修煉。

“竟真的是他!”

“阿力,快,送他去房間休息!”

“哎呀,我今日如此對他,他明日醒來時我又要怎么解釋呢?”

阿寧攥著裙子,來來回回地轉(zhuǎn)著圈子,真是苦惱極了。

第二日天還未亮,屋外的雨已經(jīng)停了,書生醒了,他揉了揉眼,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在一間陌生的房間里,大驚,突然又記起昨夜躲雨進(jìn)了一座小竹樓,哦,虛驚虛驚。

只是……后腦勺有點(diǎn)疼,屁股有點(diǎn)像是破皮的疼……奇怪……

突然躥進(jìn)來一個紅色的身影,三步兩步跳到他床上,兩手撐在他耳側(cè),兩腿跨在他腰間,伏在他上方,“嘿嘿嘿,”隨即裂開一個大大的笑臉,這下倒是不像個妖精,像朵燦爛的向日葵,書生心想。

向日葵咧著嘴笑嘻嘻地道:“呆子!你醒啦!昨夜睡得可好?”

小書生漲紅了臉,女兒家的幽香在往他的鼻腔里鉆,他再次抬袖捂臉,咦,衣服呢?!!沒辦法了,只好捂住自己眼睛的小書生臉紅的像只油炸的蝦子,弱弱地道,“姑娘,還請您先下去,如此行為恐損了您的閨譽(yù)……還……還有,小生不叫呆子,小生名喚羅玄?!?

哦~看來他不記得昨晚的事,狡猾的狐貍忐忑的心情立刻煙消云散,好啦,沒事啦,耶!我可真是個機(jī)靈鬼!

只見她立刻腿一合,手一收,直起身子邁下床榻,拍了拍手,仿佛剛才的事從未發(fā)生,她依舊是昨夜那個風(fēng)情萬種的人間尤物。

“欸,你叫……羅玄……我叫阿寧!”狐貍看向床上的書生,面帶希冀,輕輕問道,“你……有印象嗎?”

小書生聽到聲音是從右側(cè)傳來的,緩了口氣,放下手,還真細(xì)細(xì)思索起來,想了半晌,終究是搖了搖頭,“不好意思,我好像沒印象……”

阿寧有些失望,他終究是忘記了這是當(dāng)初救了她之后他為她取的名字,那時的他總是喚著“阿寧,阿寧,歸家了,可以吃飯了”“阿寧,今夜冷,你就和我睡一起罷”“阿寧,你又不乖了”“我的小阿寧是天下最乖的狐貍”

唉,可惜,不在了。

“姑娘,可否回避,小生……小生要起身了。”

阿寧看向臉還有些微微紅不敢正眼瞧她的書生,搖了搖頭,唉,懦弱的書呆子,和以前那個勇敢的恩公差遠(yuǎn)了,怎么偏偏讓我認(rèn)出了他,可惜了這么肥瘦正正好的紅燒肉啊,邊嘆氣邊走出了房間。

這一邊,梳洗完畢的書生,細(xì)細(xì)檢查了自己的行囊,好了,這次什么都沒落下,都在包袱里,便下了樓。下樓便見阿寧還是和昨夜一樣翹著腿光著腳坐在大堂的胡椅上,一下又一下地晃著腿,他正了正身形,抬手一揖,“阿寧姑娘,多謝昨夜的收留之恩,小生還要參加科考,這便告辭了?!卑幎钟煽谥袉境?,唇齒之間,有些說不清的纏綿,這便走了,有些不舍,書生心頭微酸。

阿寧看著眼前垂頭望地的書生,突然想起了昨夜和早晨他漲紅著臉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心里起了捉弄之意。她跳下椅子,在書生面前立定,伸手撫上他的臉,用了些力抬起他的頭,深情地望向他的眼,身體前傾,輕輕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你走吧?!?

書生長成至今,那里經(jīng)受過這么香艷的刺激,這下臉騰地就紅了,又是那副想要說些什么卻一個字都講不出的模樣。

“你你……你……”然后,書生像是下了決心,終于鼓起勇氣道,“你等我……等我考得狀元,便來迎你風(fēng)光入門!”

說完,便轉(zhuǎn)了身,慌忙地跑了。

欸,什么意思,入門?要來接我?狐貍一臉懵懂地望著落荒而逃的身影,好像,有點(diǎn)超出預(yù)期了呀。算了,等下次再有人上門,吃他之前先問問,書生的話什么意思。

版權(quán):瀟湘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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