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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禁錮的生魂

楔子

雨夜,微涼,姬璃看著滿目瘡痍的不歸州,熟悉的身影倒在泥水中沒了氣息,身上無一處是完好的,鮮血混著雨水形成一道又一道鮮明的血水滲進(jìn)土壤中。

忍著悲痛的她先是將阿爹阿娘的尸骨安葬好,而后又將師兄弟們安葬進(jìn)姬氏陵墓,他們是為守護(hù)不歸州而亡,入姬氏陵墓是應(yīng)該的!

“你不該回來!”就在她背著最小的師弟欲進(jìn)陵墓時(shí),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

“轟隆”一聲響雷照亮她發(fā)白且狼狽不堪的面容,她的眼睛很紅,幾乎要滲出血來。

“我的孩子,快離開他吧,王族江氏不會護(hù)你,你愛的那個(gè)男子更加不會為了你與各大州家族為敵!”母親臨死前的話記憶猶新,一字一句都是在剮她的心!

她終究是愛錯(cuò)了,付錯(cuò)了情,害了不歸州所有人!

“你來作甚?來看我的笑話?”她淺笑出聲,眼淚混著雨水滴落在地。

“你殺了納蘭二姑娘,平陽州州主是不會放過你的?!彼救坏溃抗獾目粗仟N不堪的背影。

姬璃聞言,像只被人操控的木偶緩慢轉(zhuǎn)身,隔著雨水看著依舊高高在上的他。

“你過來就是為了同我說這句話?難道你沒看到……”我家破人亡了么?

“平陽州州主因你惹出的禍端而發(fā)難于王族江氏,我今日必須將你帶回都城給平陽州一個(gè)交代。”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無情的告知她,他過來的目的。

“交代?呵……”姬璃咬唇,鼻子難以呼吸,喉間更是疼得厲害。放下背上的小師弟,她揚(yáng)起臉上的笑容,一向神采奕奕的眸子里不知何時(shí)起沒了光?!耙裁唇淮??以命抵命么?”

“不要你的命,要你的雙眼和廢除你的修為!”

他冰冷的話落下,手中的劍朝她面容上一揮,姬璃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雙眸就被劍風(fēng)無情的劃傷,哪怕她及時(shí)閉上雙眼,可還是被傷了。

“啊啊啊”

鉆心疼痛襲來,無論是被傷的雙眼還是那顆跳動的心!他當(dāng)真對她動手了,在她對他毫無防備之時(shí)!

摔倒在地,泥水染臟她的紅衣,她雙手緊緊的捂住血流不停的雙眼,她嘴里發(fā)出痛苦的吶喊聲。

“江域,你好狠的心!為了納蘭羨婭竟是這般對我!”她沙啞哭腔的絕望道。

“對不起,我別無選擇!”他拉下眼簾,手中攥緊的劍微顫,閉上雙眸,雨水濕了他淡漠面容,他抬手,手中的劍再次朝她揮去。

倒在泥濘中的姬璃只聽到他這么一句話后,四肢便傳來疼感,鮮血從她被劃破的四肢筋脈中瘋狂涌出,她身上的靈力修為頓時(shí)被抽空,身體的勁力突然一散,她一絲力氣都沒有了。

暈死過去的她躺在泥濘之中,鮮血從她雙眼及四肢中涌出,雨水無情的拍打她慘白的面容。

江域手中攥緊的劍把一松,掉落在地,他緩緩張開緊閉上的雙眼,那雙淡漠的雙眸不知何時(shí)起染上了紅絲。

跪倒在姬璃身邊,他雙手顫抖得厲害,小心翼翼的抱起她,止住她血流不止的傷口。

抬手溫柔的擦拭掉她面容上的血跡,他低頭埋在她脖頸間感受著她微弱的脈搏。

“對不起,阿璃,他們欠你的,我會一一幫你討回來!”他帶有哭腔顫聲道。

––––––

“不要你的命,要你的雙眼和廢除你的修為!”

冰冷無情的話自耳邊響起,姬璃從夢中驚醒。

她翻身跌下床,還未愈合的雙眸又流出血淚來,浸濕她雙眸上的白布。

她的世界一片黑暗,拜江域所賜,那個(gè)她放在心尖之上的人所賜!

他不愛她!

疼痛的傷口時(shí)時(shí)刻刻提醒著她。

她該知道,她早該知道的,她早該知道他一點(diǎn)都不愛她。

為了王族江氏的安危而嫁給他哥哥王足足三年之久,以長嫂的身份看著他與另一個(gè)女子相戀相愛她就該知道他不愛她!從不歸州姬氏被滅族他從未護(hù)過她家族之人她就該知道他不愛她!

“我的孩子,快離開他吧,王族江氏不會護(hù)你,你愛的那個(gè)男子更加不會為了你與各大州家族為敵!”阿娘臨死前的話如魔咒般日日夜夜糾纏著她,折磨著她。

緊閉的房門被打開,發(fā)出“咿呀”的蒼涼聲,外面的光照亮幽暗的房間,可惜再亮,她也無法看到。

沒了雙眼,她再也無法為死去的阿爹阿娘看這世間萬物,沒了靈力修為她很快便會老去,死去,一抔黃土最終是她這一生的結(jié)局,而她所愛的那個(gè)男子將會與他的青梅竹馬長長久久的相愛,不老不死。

“嗚嗚嗚……”

幽靜空曠的殿內(nèi)傳出哭泣聲。

躺在冰涼地上的她抱緊自己嗚咽出聲,聲音很小,卻很絕望,從她眼角流出的不再是眼淚,而是血水。

阿爹阿娘沒有了,不歸州也沒有了,這世間就只剩下她一個(gè)人了。

––––––

第一章:

“姬璃已死,惡貫滿盈的姬氏一脈算是徹底絕了,簡直是天大的喜訊!”

這則消息一傳出,整座云瑤各州家族振奮不已,天大的喜訊,舉州歡慶。

“姬氏連最后的血脈都沒能保???是怎么死的?姬氏再惡,可姬璃再怎么說也是王族王后,各大州家族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王族王權(quán)雖日漸衰敗,但江氏也不是隨意任人欺辱之門。再說了,東陵州的小州主不是對那妖女傾心已久了么,傳言那位天資聰穎的小州主還曾為了那妖女而抗婚,為此還被東陵州主打得下不了床。”

“王族王后?別開玩笑了!王可從未承認(rèn)過姬璃這個(gè)王后,據(jù)說他們成親三年,王可從未踏入過她的宮殿,我們云瑤的王后可是守了足足三年的活寡!”說到這里嘆息一聲。“不過也是個(gè)可憐之人,至于東陵州的小州主,人家自有姻緣,怎會傾心于一個(gè)妖女!”

“嗤,要我說,最可惜的還是小郡爺和平陽州納蘭氏三姑娘,當(dāng)年若不是姬氏逼人太甚,姬璃殺了納蘭氏二姑娘,間接毀了小郡爺和納蘭氏三姑娘的姻緣,怕是現(xiàn)在他們兩人早就是一對神仙俠侶了!”

“……”

“……”

不同的討論聲從大街小巷里傳出,死后的姬璃更是成為百姓飯后談?wù)搶ο蟆?

七十八年后。

姬璃渾渾噩噩,腳不沾地的隨風(fēng)飄蕩,面色慘白,周身一片死氣,白皙的脖頸上有一道很深的傷痕,清晰見骨,血跡早已干枯,但愣是愈合不了,微瞇的雙眼皮上也有一道傷痕。

還活著的時(shí)候姬璃每日都會被眼皮上的傷口折磨得夜不能寐,每流一次淚便疼一次。想不到死后變成鬼傷口不疼了,眼睛也能看到,就是未痊愈的傷疤有些難看。

“咕?!倍瞧鱽砭揄?,姬璃慘白的面上劃過一抹尷尬。

做人活著要填飽肚子,做鬼飄著也要填飽肚子!

做人難,做鬼更難!

做人時(shí)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做鬼后連個(gè)墳?zāi)苟紱]有,無處安家,只能做個(gè)孤魂野鬼到處飄蕩。

瞧,多諷刺,她堂堂一個(gè)王族王后,連一座像樣的墓碑都沒有。

嗅到空氣中飄來的香蠟味,只覺這味誘人至極,哦,不,是誘鬼至極??谇恢械酿ひ函偪穹置冢瞧さ慕新暼缋棕灦?,活著的時(shí)候不知道香蠟味竟是如此好聞,死后才知曉香蠟味堪比鬼界美味!越聞越上頭,越聞越想吃,只可惜她做了七十八年的鬼從未嘗過香蠟的滋味。

一來是沒人給她燒過香蠟,二來是曾經(jīng)在人界稱王的她在鬼界只能做個(gè)縮頭烏龜。

順著香蠟味飄到一處墳?zāi)骨?,只見墳?zāi)沟闹魅硕自谝欢严阆炘獙氈虚g“噗呲噗噗呲”的狂啃香蠟。

姬璃蹲在一邊渴望的盯著墳?zāi)怪魅耸种械南阆灒挼煤?,恨不得撲上去咬一口?

許是姬璃的目光太過強(qiáng)烈,埋頭狂啃香蠟的墳?zāi)怪魅送蝗惶ь^,目光如炬的盯了她一眼,還在垂涎墳?zāi)怪魅讼阆灥乃诳吹綁災(zāi)怪魅饲喟酌嫒輹r(shí),她垂涎香蠟的目光僵住了,面色白了一圈。

厲厲厲厲厲鬼!二大爺?shù)?,她太倒霉了吧?

緊張兮兮的盯著墳?zāi)沟闹魅?,只見它面色青黑,除了目光中有狠意外,并沒有其他過激舉動。

討不到吃的且還存在安全隱患,姬璃趕緊順著風(fēng)飄走。

反正她又沒有墳?zāi)?,想飄哪就飄哪,就是偶爾會碰上一些難纏的鬼魂罷了。

今天的風(fēng)似乎有些大,她飄了好一會才停下來。

不知不覺中她飄到了慶原州顧氏旁支的顧家小院內(nèi),說是旁支還不如說是顧氏嫡親次子,只因不愿修煉靈力便出了顧氏嫡親一脈甘愿為旁支。

坐在顧家小院幺女閨房中的房梁上,姬璃俯視下方顧家幺女。

只見病弱少女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嘴里不停的說著胡話,怕是快不行了。

姬璃猜測這快要嗝屁的少女應(yīng)該就是慶原州州主顧涅承的弟弟顧苑博的孫子輩!

顧苑博未修煉靈力,當(dāng)年她還活著的時(shí)候機(jī)緣巧合下見過顧苑博一面,還受過他幫助。那時(shí)她還是少女,而顧苑博卻已是而立之年,掰著手指頭算下來他因沒修煉靈力壽命與常人無差,現(xiàn)在怕是已經(jīng)在顧家祠堂里供奉著。

躺在床上的少女面露痛苦,臉上沒有半絲血色,比當(dāng)鬼的姬璃面色還要差上三分。

見少女眉宇間盤旋的一團(tuán)黑霧,姬璃知曉,她活不多久了。

面相短命,眉宇帶黑霧,分明就是病久纏身,一副短命鬼的面相,能活到現(xiàn)在算是祖上積德冒青煙保佑了。

“我的兒呀,是為娘不好,沒能照顧好你!”面色憔悴的婦人邊哭喊邊步伐釀蹌的走進(jìn)來跪倒在少女床頭悲切。

看到這一幕姬璃突然覺得沒意思,欲要離去時(shí),誰料想剛剛還很悲切的婦人突然抬起手來捂住少女的口鼻。

躺在床上的少女痛苦掙扎,緊閉的雙眸落淚,片刻后雙手雙腳一抽,頓時(shí)沒了氣力,婦人這才松開少女的口鼻。

坐在房梁上的姬璃有幾分渾渾噩噩,腦中閃過無數(shù)模糊不清的片段,痛苦將她重重包圍。

這些年來她忘記了許多事情。

“姬璃,不歸州子民被屠全都怨你!”

女人絕望的嘶吼在耳邊一遍又一遍的環(huán)繞,讓她無處可躲。

在她陷入自己情緒中無法出來時(shí),少女閨房中突然涌入許多人,一個(gè)兩個(gè)跪倒在床頭哭得悲切,但是真正悲傷的卻沒幾個(gè)。

婦人為死去的少女畫上精致妝容,換上華貴壽衣,最后在人們不舍的哭泣聲中入了棺。

一系列動作利索,熟練,似乎不是頭一回做這種事。

喇叭聲響了一路,冥紙?jiān)诳罩酗h灑,一路上送棺的人不少,少女被葬在了郊外而不是在顧家陵墓里,靈位更是沒有進(jìn)顧家祠堂。

姬璃好奇,人走后她圍著新墳轉(zhuǎn)了一圈,這才驚奇發(fā)現(xiàn)新墳四面八方都被釘上有些年頭的棺材釘,戾氣很重,這些棺材釘怕是從別的棺材上拔下來的,而且年份還不低于百年,導(dǎo)致明明是新墳陰氣卻極重。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要禁錮住少女的魂魄?少女是做了什么罪大惡極之事么?如果是為何不直接嘯殺了她的魂魄?

“嗚嗚嗚”

一陣陰風(fēng)飄來,夾和著悲悲戚戚的哭泣聲,雖說姬璃也是鬼,但還是被嚇得心肝顫了顫。

順著聲音看去,只見少女面色慘白的被禁錮在新墳周圍。

“你是怎么回事?你阿娘為什么要掐死你?你家人為什么要禁錮住你的魂魄?”姬璃三連發(fā)問,好奇心加上八卦心,想知道的欲望愈加強(qiáng)烈。顧苑博一門都未修煉靈力,弄這些禁術(shù)是為何?

少女只是搖頭哭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沉寂在自己的悲傷情緒中,一時(shí)間接受不了自己變成鬼的事實(shí)。

見少女哭得死去活來,姬璃覺得鬧心,正要離去時(shí)少女卻開口了。

“我叫顧知予,我是顧氏旁支顧家孫女。我阿娘她不愿見我太過痛苦便掐死了我!可是我并不想死!我更不想被禁錮在這里!幫幫我姐姐!我求求你了!”顧知予哀哭,情緒不甘且恐懼。

姬璃聞言哭笑不得,“你都已經(jīng)死了我怎么幫你?再說了,我?guī)土四銓ξ矣惺裁春锰帲俊?

她姬璃從不做吃力不討好的事。

顧知予沒想到姬璃會趁火打劫,滿目悲傷錯(cuò)愕的愣怔住。沉默片刻,她才商量出聲:“要,要不,我把我的陪葬品都給你?”

“不要!”姬璃果斷拒絕,但眸低閃過一抹亮光?!斑@些玩意兒我多得是!”說這話之時(shí)她目光沒離開過顧知予身邊的一堆陪葬品。

“我的魂魄被禁錮住了,一旦禁術(shù)開啟,我定會魂飛魄散!我不想魂飛魄散,我娘并沒有掐死我,我只是假死而已!我現(xiàn)在還是個(gè)生魂!我把我的身體給你!你幫我報(bào)仇!幫我解開禁錮魂魄的禁術(shù)!”顧知予不甘中夾著憤怒,雙眸通紅,幾度要滴血,仇恨幾乎要將她的理智吞沒。

“嘖”姬璃咂舌,不屑?!熬湍隳嵌堂嗟钠粕碜游也挪幌『?,只要我想活,隨隨便便都能找到一具比你好上百倍千倍的身子。”她對顧知予十分看重的身子不屑一顧。

姬璃的一席話直戳顧知予的心肝肺,顧知予當(dāng)心肝寶貝的身軀在她看來一文不值。

顧知予被嫌棄得一文不值,低頭沉默片刻后倏然抬起頭來,眼神中的哀傷神色輾轉(zhuǎn)為濃烈的恨意。“姬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就這么死了!我不甘心自己無緣無故成為他人禁術(shù)的一顆棋子!姬璃,難道你就甘心你當(dāng)年的死嗎?當(dāng)年你為救大家而甘愿犧牲自己的性命,可到頭來你換來了什么?世人的唾罵!無人感激你的相救!哪怕是死了也無人為你正名!”

顧知予的聲音很尖銳,在夜間尤為突兀和刺耳。

聽了她這話姬璃的心突然間空落落的,顧知予的話就如一滴水落入一潭平靜池水中激起小弧度的波紋,雖不起眼,但令人無法忽視。

“你是誰?”她終于正眼直視顧知予,神態(tài)認(rèn)真?!澳阍踔沂羌Я??”

七十八年了,沒想到七十八年后第一個(gè)認(rèn)出她的竟是一個(gè)生魂,實(shí)在可笑至極!

“我猜的?!鳖欀璐鬼?,低聲道:“傳言不歸州姬氏嫡女喜愛紅衣裳,是個(gè)絕色佳人,放眼整座云瑤望去無女子可比擬。曾耳聞你自刎神宮殿一戰(zhàn),結(jié)合你脖頸上的傷疤,所以我能猜測到?!蹦呐录ЯКF(xiàn)在是鬼魂,面上帶傷無血色,卻也絲毫無損她的絕妙容顏,這也是為什么她向她求助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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