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姑射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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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這樣的夜里無星無月,唯高高的屋檐上還余著殘雪,映著無盡的漆黑終有了些許亮度。今夜,似乎與那日格外的相似,只輝煌大氣的殿堂穿梭于歲月,不知何時已悄然染上了斑駁,錦繡般的歲月在無聲的的斑駁里描繪著昔日繁華的光景。年華似乎沒有給悠遠醇厚的鐘聲留下富有情態(tài)的痕跡。一切都自然的難為人知。而她又一次,順著鐘聲登上了這座兀自矗立著的小小的角樓……
山中的霧氣聚的很重,即便是這般,曲折而上的棧道旁也沒有如預期般的點起火把,一頂暖轎穩(wěn)穩(wěn)地落到山腳的松雪間,隨行的轎夫躬身道:“殿下,祁業(yè)寺到了。”轎中的女子懶懶地應了聲,道:“你且?guī)嘶厝グ?,這兒挺冷的,切莫挨了凍?!?
遠處,那老粗干的唐槐虬枝盤曲,一簇簇蒼勁的枝條遮擋了部分反射到雪上的月光,使旁側佇立的人也只留下個模糊昏暗的影子。
他聽到她落在疏雪間的齊整而規(guī)律的腳步聲便轉過身來,與她一起并肩踏上了上山的棧道。他看了眼牧也緊隨在袖中的手,道:“我托人給你送過去的藥可還有效?”
牧也倒是未料到哥哥會先問這個,笑笑道:“早就和你說沒大礙了,偏你還這般惦記,硬是要送藥過來?!?
牧弗的眉眼彎了彎,斂去了眼眸中如星般奪人的光芒,笑應道:“總想著天寒,能讓你舒服些?!彼龅梅啪徚讼蚯暗哪_步,好像回想著什么,低低地道:“再遇到那祇江的將軍,哥哥定給你報仇?!?
“啊”牧也被他語調中突如其來的認真弄的有些錯愕,幽聲低笑道:“算了吧,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而后的時刻倆人都沒有再說什么,就仿似方才的話語已惹得思緒飄過萬水千山又與往生相見......
祁業(yè)寺的福堂著實建的寬敞,眾山環(huán)抱間的相對平坦的空地上,它已于此歷經(jīng)了萬朝萬代,前來祈福的人或許只會感嘆它佇立于皇朝,為萬皇所新建,卻不知它原本便是如此,正如那份飽寄著情感的沉淀,始終沉睡于歷史的深處。
牧也道:“我早已請方丈將儀禮之物都預備好了,你只過去便是了?!蹦粮ヂ砸稽c頭,便像著后院的福堂去了。
寺中的掃地僧見到她,只是略一頷首,便仍舊忙著手中的活計兒。
順乎于禮而又不拘于禮。
牧也也不知道為什么每次從邊塞回來,都要到這兒來上一柱香,沒有誦經(jīng),沒有祈福,就那樣地跪在承擔了無數(shù)期望的蒲團上,感受著沉香點點熏染,聚了又散。她急的想起了弟弟那天說的話-因為飽經(jīng)殺戮,所以我們百般祈佑。
沉香透過墨跡緩緩襲來,也許他說的對吧,或也許,正是因為心中有了記掛,才會讓此事在短暫的生命中演化為定式。
只是今日,她卻愿有所不同。
從侍者手中接過三炷香,感受著虔誠的熏香在鼻尖纏繞,她第一次道出了心中的愿望。
永安。
大蒼的江山,皇朝的子民,我的公子,永安。
香霧漸散,眸眼亦開。
記得,她會再來,于此點一柱香,望逝者安息,魂魄早歸,而他,會來此散三縷香,慰母萬久心傷。
急得,似有腳步聲自遠方來,驀然回首,卻見他踏雪而來。他走的不急不緩,卻已將天地間的美景融于眉宇之間,他的眼眸悄然一動,世間萬物便已黯然,觀者的魂魄亦已隨他而去,再一回神,只余一抹飄然致美的身影于松雪之上……
是的,任何的筆墨在他的容顏前都失去了描繪的意義,任何的詞藻在他的氣魄前都失去了形容的華麗。
墨般的發(fā),白色的袍。
山巒傾退,飄雪驟停,如此飄逸,如此瀟然。
瞻王,和則。
早時,牧也與他同守邊疆。他的靜,他的謀,他的動,他的武,都曾是那般的令她傾心。時隔再見,原本是該高興的,卻不知于何時,已有些復雜的情感于不經(jīng)意間映入了心間。
他的步調就這樣停在了她的面前。不似往昔,卻如昨日。
牧也福了福身道:“王爺吉祥。”
和則拱手回禮道:“公主萬福?!?
然后,兩人相對客套的笑笑,皆是無言。
最后是牧也率先開了口,道:“皇兄還在后堂等本宮,王爺無事本宮便先行一步了。”
和則含笑的點點頭,一雙溫潤的眸子始終未從她的身影上離去,即便已背過身去,那樣熾熱的目光仍使她感到慌亂,可她極力仍做笑顏,緩步轉過福堂。
遙遙的,福堂后的廊,和則靜靜地看著她。她的臉上帶著疏離的笑,那獨屬于她的笑,含著高傲,含著隱忍,含著寂寥,只是不知于何時已長存于他的心間。
風夾著大團的雪打在屋檐上,卻又瞬時滾落,胡同中的風肆虐著,木窗叫囂著發(fā)出巨響,似乎只有完全的破裂才能將心中壓抑的情感完全的釋放出來。
一頂小轎穿越風雪而來,轎中的人未待轎子停穩(wěn)便已是卷著一團寒氣奪門而入。
客堂中沒有燒地龍,只當中的落地雕花雙戲紋暖爐帶的屋中的空氣染上了暖意,屋中的女子臨窗而立,一雙清冷的眸子不時的看向窗外紛雪的世界,直到那抹身影闖入。
她將茶杯順手放到窗欞前的小臺上,轉身打簾,等著那快步而來的少年。
他的眼眶紅腫著,堅毅的眼眸盡顯悲痛,猶帶著稚氣的小臉也因風的撕扯而干裂,他拱手一禮再開口時已是止不住的哽咽:“阿姐......”
這一刻,匡于眼眶中的悲痛終是決堤而出,這個曾在戰(zhàn)場上神勇抗敵的少年將軍將臉深深地埋在姐姐懷中,這一刻,極力偽裝的堅強終是轟然崩塌,也許,飽經(jīng)殺戮的他也許未曾想過自己會有一日哭的像個嬰孩。
牧也微微含著笑看著他,一雙眸子卻在擁他入懷之后望進黑暗的是無盡的神傷與悵然。她極力地將語調放得很輕道:“走,我們到昭仁宮去看看你母親。”
牧裕聞言抬頭問道:“你們不是都該在外堂拜過了嗎?”
牧也攏了攏他因淚水而粘在臉上的發(fā),溫聲道:“那是宮里依禮辦的......你也要當心身子,畢竟令娘娘最記掛的還是你?!彼謱⒆约旱呐L幫他系上,輕聲道:“外面風吹的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