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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身不由己

H城,一座臨海的莊園里,白粉色和紫色洋桔?;ū榈囟_,潔白美麗。新娘一身華麗的拖尾婚紗,手捧一束白色桔梗,緩緩地走向新郎。

因為頭紗遮擋了新娘的面容,若隱若現(xiàn),新郎有些看不清她的容貌,卻也能感覺她的漂亮。他之前并不認識這個新娘,但依然很紳士的伸出一只手,拉住新娘的手,小心翼翼地扶著她,讓她站在自己的面前。

神父開始宣讀誓詞,來場的嘉賓無一不歡呼雀躍,祝賀兩位新人。但這場婚禮有多荒唐,只有這一對已經(jīng)是法律意義上的夫妻才知道。

新郎是H城H大學院長賀彬榮的孫子賀楊。因為這層關系,23歲的賀楊畢業(yè)之后直接留在H大學當了一名大學老師。新娘李鈴兒還是一名剛剛大四,即將面臨畢業(yè)的學生。她怎么也想不到二十歲生日當天,父母突然趕回來逼著她跟一個陌生男人領了結婚證。兩個人在雙方家長逼迫下匆忙領了證,連對方的樣貌也記不清楚。在這場婚禮之前他們誰也不認識誰,直到現(xiàn)在因為頭紗阻擋視線,他們依舊看不清彼此面容。

何其荒唐!

李鈴兒的父母都是音樂家,常年奔走在世界各地演出。在李鈴兒很小的時候,他們在H大學演出偶遇故人賀彬榮,得知他們當年的同窗故友,也是賀彬榮的兒子和兒媳在一場火災中喪生,只留下了同樣年幼的賀楊。幾個人當即就為兩個人定了這門親事。

直到后來李鈴兒二十歲生日當天,她才知道她被安排來H市上學,也是為了來跟賀楊結婚。

賀楊視線一直在李鈴兒臉上,想穿過頭紗看清這個他為了讓爺爺高興,才同意結婚的新娘。直到聽著神父念完誓詞,一只金毛叼著戒指跑上來。他取出戒指,拉起新娘的左手,單膝跪地,慢慢為她帶上戒指。

李鈴兒驚了一下,下意識想抽回自己的手。隔著頭紗,她看到賀楊一身灰色亮片西服,單膝跪地的姿態(tài)優(yōu)雅又溫柔,看不清賀楊的表情,但她大概能猜到他的心情。

突然,一聲急促地呼喊?!扳弮?,鈴兒!”

李鈴兒和賀楊幾乎同時轉(zhuǎn)過頭。

“南絮出車禍了!”說話的是李鈴兒家的保姆,宋阿姨。

聽到南絮出車禍的消息,李鈴兒抽回剛剛帶好戒指,還被賀楊握著的手。另一只手里的桔?;ㄒ驗轭澏兜粼诘厣希ò耆隽艘簧?。她掀起頭紗,不顧形象的跑到宋阿姨面前,急切又驚恐,還帶著一絲哭腔:“她在哪里?南絮在哪里?”

也在同時,賀楊松開手,同樣不顧形象跑到宋阿姨面前。也同樣急切又驚恐。他剛想問,就被李鈴兒搶先問了。

“醫(yī)院!H市第十六人民醫(yī)院!剛被救護車拉走!”宋阿姨說。

李鈴兒不顧高跟鞋的危險,也不顧婚紗的厚重,提起婚紗就往莊園外跑去。

賀楊也同樣著急,他剛想追著李鈴兒出去,卻突然轉(zhuǎn)身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李鈴兒在莊園外往醫(yī)院方向的公路上跑著,身上的桔?;ò瓯伙L吹在空中,遠遠看著就像是桔梗仙子下凡一樣。因為莊園在郊區(qū),很偏,過往車輛很少,李鈴兒打不到車很著急。

婚紗沉重,又拖尾,高跟鞋也磨腳,讓李鈴兒一不小心就摔倒在地上。瀝青路把李鈴兒的胳膊擦破了,很疼。但她來不及哭,想站起來,卻突然被賀楊從背后抱起來,放進車里。

原來賀楊是跑去開車,出來就看到李鈴兒摔在地上。他趕忙停下車,去把她抱了起來,放在后座,幫她把婚紗的拖尾也塞好后,迅速開車往醫(yī)院飛奔。

李鈴兒坐在后面,眼淚止不住的流淌。她很害怕,她真的怕失去南絮,怕失去這世界上她最愛的也是最愛她的南絮。

開車的賀楊也一樣很害怕。他和南絮的關系還沒來得及告訴李鈴兒,李鈴兒此刻也來不及在乎賀楊為何也如此緊張。

南絮是李鈴兒的大學舍友,比李鈴兒大三歲。因為是孤兒,所以上學晚些。南絮是在校董事會的資助下被錄取來的優(yōu)質(zhì)生。

南絮性格寡淡溫柔,不喜歡爭搶。李鈴兒性子高傲,勝負欲強。兩個人性子互補。南絮總是像姐姐一樣陪在李鈴兒身邊,讓李鈴兒感受到在父母身上缺失的陪伴。李鈴兒就像孩子一樣依賴著南絮,也讓南絮感受到被需要的溫暖。久而久之,兩個人都成了彼此生命的必需。她們很愛彼此。

南絮對賀楊而言是這個世上最美好的存在,在和李鈴兒結婚之前,他一直以為這輩子陪他到最后的一定是南絮。他們是在學校的圣誕晚會上相識。初見時,南絮穿了一身簡單的橘紅色格子長裙,配了一雙白色三厘米跟的涼鞋。這一身打扮與當時其他人的禮服相比格格不入,但卻不失顏色。南絮天生散發(fā)的溫柔和平淡,讓賀楊不自覺靠近。賀楊知道南絮和自己一樣沒有父母,他逼著自己放下戾氣,用盡溫柔保護她。以至于現(xiàn)在的賀楊對所有人都是溫柔善良,再也不似以前那樣冷酷無情。

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南絮從沒有跟李鈴兒和賀楊他們說過他們彼此,卻沒想到造化弄人,最后他們卻結了婚。

何其荒唐!

到醫(yī)院了。李鈴兒打開車門,就沖進醫(yī)院。因為穿著婚紗,吸引了一路人的目光。她飛奔到急救室門口,被醫(yī)護人員和警察攔下了。

“小姐,請問你是?”

李鈴兒語氣很急,抓著警察的胳膊:“我是南絮的家屬,她在哪兒?”

“她還在搶救,小姐你冷靜一下!”

李鈴兒松開了警察,看著急救室的門,覺得心很痛。她被恐懼包裹,很無助地靠在墻上,哭了出來。

賀楊緊隨其后到了急救室門口,看到李鈴兒的樣子,他沒辦法安慰,此刻的他自己也很無助,心很痛。他癱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淚水再沒忍住。

時間很慢,所有人表情都很凝重。

終于,不知道多長時間后,急救室的門打開了。醫(yī)生穿著綠色的手術服站在門口,眉頭緊皺。

李鈴兒和賀楊沖到醫(yī)生面前,希望得到一絲希望??墒轻t(yī)生搖了搖頭,說了聲“對不起!”

李鈴兒覺得她此刻異常冷靜,她感覺不到悲傷,聽不到外界的一切聲音。她只能感覺到心跳速度加快,伴隨著的疼痛越來越劇烈。她呼吸急促,身體的力量一點點消逝。她捂住胸口,想讓自己沒那么快倒下,她還想見一面南絮。視線掃過在場的所有醫(yī)生和警察,她看到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異常嚴肅,像是在默哀。最后視線停在了賀楊的臉上,她第一次這么清晰地看到賀楊的模樣,她覺得他長得是那樣好看,但她猜不透他臉上的眼淚和眼睛里無限的悲傷是為什么。

視線開始模糊,她伸出手想抓住點什么讓自己能夠站穩(wěn),終究是抓空了。倒下前,她看到賀楊跑過來把自己攬入懷里,她想說話,可是全部力量都用來拼命呼吸,沒有一絲力氣說話。

“李鈴兒?李鈴兒!”賀楊看李鈴兒不對勁,急切地抱住她。

“醫(yī)生,醫(yī)生!”醫(yī)生聽到呼喊,急忙跑過來。馬上開始心肺復蘇,同時喊道:“病人心肌梗塞,并發(fā)休克。馬上手術!”

模糊中李鈴兒聽到賀楊急切的呼喊,感覺到胸口被什么按壓很用力,接著她感覺到周身很是冰涼。她看到眼前有一盞大燈,還能聽到各種儀器的滴滴聲,慢慢的,她再也沒有什么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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