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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山中一少年

天啟三十六年,冬月初八。

蒼域國西境西路軍大營。

“報(bào)!將軍,押往北境的糧草在蒼域山一帶被劫!”

原本在帥帳里商討軍情的幾個將領(lǐng),隨著傳信士兵的話音落下,臉上都流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被劫了?!”

“怎么可能?!那可是軍糧?。 ?

“是?。空l有這么大的膽子?!會不會是混進(jìn)蒼域的奸細(xì)?!”

眾人議論紛紛的檔口傳來一聲輕咳。

大家立刻安靜下來,朝帥坐上的人看去。

帥坐上的穆劭軟甲外裹著狐裘大氅,手里接過親衛(wèi)阿勁遞上來的手爐,眉頭輕蹙問道:“葛峰現(xiàn)下何處?!”

“稟將軍,葛副將仍在蒼域山下盤亙,等候?qū)④娭噶睢!眰餍疟鸬馈?

“樓景庭那邊可知曉此事?”穆劭又問。

“葛副將派屬下回來報(bào)信的同時(shí)也派了人去西境?!?

“報(bào)!將軍,屬下六日前抵達(dá)北境,蘄州由哈烈皇子帥三萬大軍壓境叫陣十?dāng)?shù)日,樓副將聽從將軍指令實(shí)施拖延戰(zhàn)術(shù),不料蘄軍軍營半夜遭劫,損失慘重,如今駐扎在距離北境百里之外的鏡湖以北休整?!?

就在帥帳里眾人都在等著穆劭的下一步指令時(shí),前些日子穆劭派往北路軍的斥候回來了。

所報(bào)之事,卻也是遭劫,只是他所報(bào)的是敵軍遭劫。

“遭劫?!敵軍也被劫了?!”

“是的,樓將軍派人特地去打探過,但是也沒查出是什么人所為,蘄軍一路上丟盔棄甲,跑的很是狼狽,不像是假意敗走?!背夂虼鸬馈?

這倒是新鮮了,穆劭從軍十幾年,還是頭一遭遇上這樣的事,敵我兩方幾乎同時(shí)被劫,還都不是對方干的!

冬月初十。

北境蒼域山山腳下。

葛峰帶著手下的兄弟,窩在一塊一丈來寬的巖壁后啃著干糧。

“副將,將軍讓咱們先回去,咱們還是遵從軍令吧!”開口說話的正是回西境傳信的士兵。

葛峰看著背囊里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燒餅,臉色黑了再黑,其實(shí)也難怪他這么不甘心。

三日前。

穆劭收到北境守將樓景庭的借糧信函,令葛峰帶著一小隊(duì)人馬押送糧草至北境。

押送糧草的車馬日夜兼程,行至蒼域山下玲瓏谷,在被積雪覆蓋的路面上留下了深深的車轍印。

葛峰裹著厚厚的棉斗篷,可是風(fēng)依舊不停的往脖頸里面灌,心里不禁咒罵這鬼天氣,原想著進(jìn)了峽谷,風(fēng)勢小一些的時(shí)候,就讓大伙就地休息一陣。

誰知剛進(jìn)了谷,入口處就落下巨石封住了退路,經(jīng)驗(yàn)告訴他,是中了埋伏,可讓他納悶的是,這是在蒼域境內(nèi),有誰敢埋伏攻擊軍隊(duì)?!

就在他還來不及想通的時(shí)候,峽谷中央出現(xiàn)了一隊(duì)人,為首的竟是一個看上去只十五六歲的少年,只見那少年一身紅色裋褐,外披一件月白的連帽斗篷,駁領(lǐng)上圍著一圈雪白的狐毛,手里提著一桿梨花槍,筆挺的站在一片雪白里,當(dāng)真是好看。

“生劫,東西和兵器留下,不殺你們!”少年清脆的聲音堪堪落下,他身后那一隊(duì)人便自覺的朝兩邊分開,留出了一條通道。

葛峰的后槽牙都咬出聲了,他打了大半輩子的仗,還是頭一回被一個毛頭小子這般侮辱。

“我當(dāng)是什么人這么大膽,竟敢阻攔軍隊(duì)的押糧車,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葛峰從背后抽出自己的大刀橫在胸前,身后的兵士也早已進(jìn)入了備戰(zhàn)狀態(tài)。

那少年將槍身往懷里一抱,抄著手偏頭看著對面面色通紅的葛峰,看了一陣,然后面無表情的開口對身后的手下交代道:“可以打殘,不能打死,去吧!”

隨著少年的一聲令下,他身后的一隊(duì)人立刻變換位置,步伐詭異卻很有章程的朝著葛峰一行人移動過去。

原先葛峰還不把這些人放在眼里,只當(dāng)他們就是一個被家里慣壞了的傻小子帶出來胡鬧的跟班,可是當(dāng)他見識了這些人的步法之后,心里大叫不妙。

可惜為時(shí)已晚,兩隊(duì)人馬交手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葛峰帶來的三百多人就已經(jīng)都爬倒在地,或斷手,或斷腳,都失去了戰(zhàn)斗能力,但也當(dāng)真都沒死。

只剩下葛峰一個人滿頭大汗的還在咬牙堅(jiān)持,少年似乎是等得不耐煩了,腳下輕輕一蹬,整個人便提槍撲了過來,不等葛峰看清楚他的招式,就被他的槍桿劈在了肩膀上,登時(shí)整個人打斜倒了下去,整條手臂都失去了知覺。

“兄弟們的傷雖說不至于丟了性命,可是若再不行醫(yī)治,只怕是要落下殘疾!更何況,反抗軍令,將軍那邊定是要重重責(zé)罰的。”傳信的士兵再次勸道。

葛峰這么窩囊的丟了糧草,恨不能當(dāng)場抹了脖子,可是他也不能枉顧兄弟們的性命。

四天后,他帶著一眾殘兵回到了西路軍營,一見了穆劭便跪倒在地。

“將軍,是末將辦事不利,請將軍軍法處置!”

“你稍后去領(lǐng)三十大板,且先說說吃了這么大的虧,知不知道是栽在了誰的手里?!”

“將軍,末將去打探過了,在蒼域山一代,有一個土匪窩,雖然那小子的樣貌不像是草寇山匪,可是那一帶地處邊境,沒有什么江湖門派,能有這種戰(zhàn)力的也就是那群土匪了。”葛峰在說到那個少年的時(shí)候,還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

“土匪?!”將軍瞇起眼睛,一副難以置信又若有所思的樣子。

北境蒼域山上。

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初歇,被積雪覆蓋的斷崖旁站著一高一矮兩個人影,鴉青的天際傳來一聲清冽的鷹鳴,緊接著,一只展翅滑翔的海東青便沖破山澗的云霧,出現(xiàn)在視線里。

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從虎皮斗篷里伸出小臂,那飛至近前的海東青將羽翼一收,粗壯有力的爪穩(wěn)穩(wěn)的抓住男子的小臂,鷹頭親昵的在男子的臉頰上蹭了蹭。

男子將海東青腳上綁著的手指粗細(xì)的小木筒取下來,從里面取出一張被卷成筒狀的布帛,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

站在一旁的少年便將那海東青接了過去,拿起腳下的食盒,從里面取出一條切成巴掌大小的生肉,遞到了海東青喙邊。

海東青吃飽喝足,抖了抖身上的羽毛,爪略一用力,便跳回了男子的肩頭,全程都沒有看那少年一眼。

“喂不熟的狗東西!”少年伸腳踢翻了食盒,白了那只沒良心的鳥一眼,扛起自己的梨花槍轉(zhuǎn)身就要走,卻被男子攔下。

“阿染,你說這蠻子要打到咱寨門口了,該怎么辦?”中年男子裝腔作勢的捋了捋下巴上還沒有兩寸長的胡子,瞇著眼睛似笑非笑的問那少年。

少年并沒有轉(zhuǎn)身看他,面上流露出幾許的不耐:“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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