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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溥儀成立滿洲國!”

“后續(xù)后續(xù)——”

外面的報童,拿著報紙在路上喊叫著,報道了一連好幾個月。樓月拿了份報紙,報紙上的日期。

民國23年,臘月初四。

上海的雪下的不大,倒也有幾分意境。零星的雪星子落在梅花的枝末上,一樹寒梅白玉條,似是遠離了俗世與喧囂。

“剛來的丫頭”一個約莫四十五上下的婦女叫來了一個小女孩,小女孩的眼里清澈干凈喚名三月,她是三月底生的。

“梅姨,你喊我啥事兒啊?”三月有些尋思不透,剛和掃雪的姐姐聊的正好,正好聊到神仙似的小姐,被梅姨打斷了,這就不滿的噘嘴朝著梅姨撒嬌了。

“你要聽你青姐說還是聽梅姨說小姐的事兒?”梅姨也遷就著小孩兒,三月也就十六的樣子,正是天真可愛的年紀。梅姨捂嘴含笑的看著小孩兒三月,三月眼里滿心期待的望著梅姨。

“那就聽梅姨說的,梅姨是府上的老人了,肯定聽梅姨說啊。”三月討好的笑著,這可逗笑了梅姨,梅姨勾了勾三月的小鼻子。

“這油嘴滑舌的東西?!?

“梅姨,你倒是講講嘛,這神仙姐姐倒是什么仙女模樣!”

梅姨揉了揉三月的腦袋,把自己的掃帚遞給了三月,兩人就坐在門府的門檻上,梅姨緩緩開口。

“這秦小姐是三爺姐姐嫁去人家的妹子,那會兒也就豆蔻的年紀,生的一副水靈模樣,眼眸跟明鏡似的,可讓梅姨我看的生楞?!?

三月只遠遠見著過這神仙姐姐的模樣,卻看的不真切。單看側(cè)身美背柳腰,手里捧著本不知什么名的書。跟天上的月亮似的,旁人站在她身邊都黯淡了。

“可惜啊……”

梅姨的眼里突然多了幾分同情,語氣都弱了幾分,聽的三月著急,催促著梅姨。

“怎的了梅姨?秦小姐不活的好好的嗎?上海誰不知道三爺最寵的也就是秦小姐了?”

梅姨搖了搖頭,看向園子。

“小姐身子本來就差,經(jīng)過那件事情以后,身子就更差了。”

后院梅花對著的是秦樓月的房間。梅花顫動著顛落了幾分雪,露出了原本嬌艷的模樣。

“說是一個向小姐求親不成的公子哥,一把火燒了東雪園,一家人都燒死了。就小姐那日夜里發(fā)燒,半夜醒了過來才發(fā)現(xiàn)走水了,拖著個病體倒在了園中間。”

“咔——”西廂房的門開了,一個身著青色旗袍披著一件披風。她站的離三月很遠,三月卻感覺她融入了梅花和這雪景,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三爺那日去看姐姐就撞見了這事兒,破門而入的時候就見倒在園中間的秦小姐?!?

秦樓月漫步在梅林之中,打掃雪的下人低頭向她問好。她的臉上依舊是涼薄之感,三月也略帶慌張,好像秦樓月就朝著三月來了似的,有些慌張的轉(zhuǎn)移了視線,小臉通紅。

梅姨講得投入,沒發(fā)現(xiàn)身后向著大門這邊走來的樓月。

“以后如果犯錯了,去求三爺是沒用的,來求求秦小姐,秦小姐開口比誰都好使。”

三月回神,然后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當梅姨說完的時候,也順著三月的目光看去,自然是看到了樓月,連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星子,用了點力道拍了一下三月的肩膀。

三月故作鎮(zhèn)定的站了起來,眼神卻沒有離開秦樓月。秦小姐走的不快不滿,端莊也穩(wěn)重。她站定在三月與梅姨的面前。這回三月是真切的看到了梅姨口中神仙似的秦小姐。

用三月的話講,說秦小姐像神仙倒不如說更像月亮,跟月亮一樣清冷。臉上的表情也是跟月光似的,說是清冷但是又多了幾分溫柔,頭頂上也落了雪星子,她踏著雪來,沒有打傘。這日,無風無雨也無晴。

“梅姨,三哥何時能到府上?”小姐的聲音帶著幾分少女的奶氣,婉轉(zhuǎn)卻不嬌媚。不是標準的小臉,瓜子臉的臉頰帶著幾點微紅,眼里有明月。濃密未經(jīng)雕琢的眉毛,自然卻不雜亂,粉嫩的唇邊一開一合。她的身上沒有那些貴小姐的洋貨的味道,只有一股書卷氣息,飽讀詩書又得體。她說到三哥的時候,梅姨可能沒有看到,但是三月真切的看到了。

秦小姐的目光柔和,似在詢問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兒。

“三爺今兒個早早的就出了門,估摸著這會兒還在鋪子里忙活招呼客人?!甭牭矫芬痰幕卮?,樓月微微頷首。

“梅姨,幫我多備幾份糯米團子,我給店里的伙計送點去,明兒是小年了?!?

“好的小姐?!泵芬炭戳巳乱谎劾乱黄鹑チ藦N房。她回頭又看了一眼秦樓月,這回三月真切的和她對上了眼,樓月眼中的月亮讓三月為之一動,嘴上卻止不住的笑意。

“我也想伺候這樣月亮似的小姐。”

“別想的有些沒的東西,抓緊的去小廚房?!?

三月在做糯米團子的時候想到小姐傻呵呵的笑出了聲,給梅姨拍了后腦勺。小孩兒就吃痛的叫了一聲,看向梅姨。

“專心做團子,別耽誤小姐時間。”聽到梅姨這話,三月可算認真的做糯米團子了,可腦子里總想起樓月的模樣。三月也想讀書,本來都能上學堂了,三月的阿娘答應她要讓她上一年學堂的,那是三月求阿娘求來的,三月好生羨慕那些女學生。

那日,三月剛剪了女學生的頭發(fā),阿爹買了一身女學生的衣服,是灰藍色的,可把三月高興壞了。

可惜,三月不想上學了,三月想阿爹阿娘回來。

糯米團子上了蒸鍋,三月坐在地板上,看著出發(fā)里的師傅做。梅姨心疼三月,三月還小,沒做一會兒就讓她休息了。三月望著忙碌的廚房,人來人往想到了很多,想起她家以前過小年的時候,阿娘總給她做好了麥芽糖然后等小年的晚上讓三月吃一點。

三月沒有告訴阿娘,其實三月知道阿娘把做好的麥芽糖藏在床底下,三月總是會偷偷吃,然后再放回去,哥哥總會在干完農(nóng)活以后,牽著三月的手。

“阿娘……三月想吃麥芽糖了?!比碌哪樕挠行┤飧?,臉上有些雀斑,嘟起了小嘴,抽抽搭搭的就哭了,三月將自己蜷縮在角落。

“怎么了?”三月抬起臉,看到的是微微蹙眉的秦樓月,三月慌忙起身,潦草的擦了擦臉上的眼淚,但是還是抽著氣。

“哭的孩子沒有麥芽糖吃的。”秦樓月露出一個笑容,明眸皓齒。像是外面的梅花一樣,冬日中的一抹清香。三月怔愣的看著秦樓月,樓月將包的方方正正的紙遞給了三月。

“不哭的孩子,都要獎勵麥芽糖。”秦樓月笑的溫暖,跟圓月一樣,清冷卻溫暖。

三月原本就泫然欲泣的模樣,眼淚這回就真真的落了,一張小臉哭成淚人了。

“小姐……”三月欲開口說些什么,秦樓月是微笑著開口的,冷月比暖陽更耀眼。

“你……會做糯米團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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