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撿了個小啞巴

一聲驚雷，響破天際。

黑夜里，南山上。

一個男人攙扶著一個女人，懷里還抱著一個孩子。

兩人步履艱難的往前跑，沒有目的地，只知道跑，拼命的往前跑。

身后傳來了追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終于，在臨近懸崖邊的時候，女人停下了腳步。

她實在是跑不動了，而且也絕望了。

她才剛生完孩子，此刻能堅持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用了她全部的力氣。

她知道，再這么下去，他們都跑不掉，而且如果被抓到，也只有一個結(jié)果——死。

“顧蝶，再堅持一下，好不好，我們一定能逃出去的?！?

男人聲音苦苦哀求，一只手緊緊的摟住懷里的孩子，一只手用力的攙扶著已經(jīng)筋疲力盡的女人。

即便是這樣的黑夜，他都能看到女人那張慘白的臉。

她沒有力氣了，她跑不動了。

莫樹淵心疼極了，他回頭看了一眼。

那些人已經(jīng)快追上來了。

再不跑，很快他們?nèi)齻€人都要被抓住的。

被叫做顧蝶女人搖了搖頭，她咬緊牙關(guān)，像是用著最后一絲力氣把男人推到了一個石堆邊上。

“莫樹淵，這輩子我欠你的，等下輩子我再還吧！”

女人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此時她心里已經(jīng)作出了選擇。

她絕望的看著眼前這個要立刻奔向她的男人，然后又往后退了幾步。

“別過來，我求求你，就在那里待著別動?！?

她的聲音已經(jīng)帶著哭腔，本是美得讓人窒息的那張臉，此刻因為剛剛生產(chǎn)完又經(jīng)歷了被人追趕而變得蒼白。

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莫樹淵真的不動了，他一直很聽顧蝶的話，從來都是，即便是他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猜到了接下來會發(fā)生的事。

顧蝶望著他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

“樹淵，把他當(dāng)親生的兒子養(yǎng)大，好不好？他就是我們的孩子?！?

莫樹淵要緊牙關(guān)，點點頭，艱難的吐出一個字：“好。”

聲音已經(jīng)極度沙啞。

他永遠都忘不了顧蝶在那兩個人出現(xiàn)的那一瞬間，轉(zhuǎn)身跳下懸崖的那一幕。

南山突然刮起了大風(fēng)，本應(yīng)是一場傾盆大雨，卻在顧蝶轉(zhuǎn)身的那一刻，一陣狂風(fēng)吹來。

將云雨吹走了......

她白色的衣衫被風(fēng)吹起，她真的就像一只揮動著翅膀的白蝴蝶，就這樣在他眼前越飛越遠。

莫樹淵的眼眶紅了，心像是被撕裂一般，想喊卻發(fā)不出一絲聲音。

他抱著懷里的孩子，緊緊的咬著牙關(guān)，一只手死死的拽著身后的石塊，他不能出聲，他答應(yīng)了顧蝶的事情就一定會辦到。

大風(fēng)還帶給了莫樹淵一句話：“他叫莫野，讓他野蠻生長，好好活下去。”

12年后

莫樹淵再次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jié)裢?，額頭上也溢著薄薄的汗珠。

他伸手拿起床頭的鬧鐘看了一眼，凌晨三點。

他一躍而起，木質(zhì)的床板發(fā)出一聲“咯吱”的聲音。

他趕緊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然后簡單的洗漱了一下，便打開臥室門走了出去，下樓，進廚房。

他要準(zhǔn)備一下上午的食材，五點左右就要開門做生意了。

廚房門一打開，迎面便飄來了一陣鹵牛肉的香氣。

莫樹淵熟練的準(zhǔn)備著一切。

一塊塊鹵得香噴噴的牛肉在他的菜刀下很快就變成了薄片，每一片的厚薄都是那么均勻。

這刀功真是厲害。

莫樹淵其實并不擅長做食物，他的手其實不應(yīng)該拿菜刀的……

一切準(zhǔn)備就緒，天已經(jīng)開始萌萌亮了。

他踩著樓梯上樓，木質(zhì)的板子也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這棟老舊的房子，他帶著莫野已經(jīng)住了十二年了。

莫樹淵輕輕的推開了房門，小莫野還在睡覺。

正是暑假，半大的小子能吃能睡，莫樹淵微微揚了下唇角，輕輕的幫他帶上了房門。

在他關(guān)門的那一瞬間，莫野睜開了眼。

他盯著窗外，仔細的聽著，馬路上已經(jīng)有車來車往的聲音、菜市場也開始熱鬧起來。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店門打開，還沒有客人，莫樹淵開始在廚房先忙碌起來，他沒有請伙計，一切都是自己動手，莫野上學(xué)前也會幫幫忙。

這條街是w市的跳蚤市場，魚龍混雜，什么樣的人的都有，唯獨沒有有錢人。

莫樹淵當(dāng)初之所以選這個地方，就是看中了這點。

大家都忙著過自己的生活，沒空管別人，他和莫野自然也不會被人注意。

十幾年過去了，在別人眼里，他只是一個帶著孩子謀生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父親。

而孩子的母親因為生產(chǎn)的時候難產(chǎn)去世了。

大家對莫樹淵也是同情的，一個大男人帶著孩子，是多不容易啊，街坊鄰居也給予了他很多幫助。

彼時，莫樹淵準(zhǔn)備把地上的鐵鍋搬到爐子上，里面有他一大早就起來熬好的牛肉湯。

鍋有些重，莫樹淵的感冒才剛好，身上沒什么力氣。

他咬了咬牙，準(zhǔn)備一氣呵成，只是沒想到鐵鍋的重量好像......好像變輕了。

他疑惑的歪了歪頭，半大的小子從鐵鍋后面露出了腦袋。

嗤著牙笑著對他說：“爸，我?guī)湍??！?

12歲的莫野身高已經(jīng)有170，力氣也比一般的孩子大。

莫樹淵心疼的說：“怎么不多睡一下？”

莫野幫他把半人高的鍋放在爐子上，然后順手打開了爐灶上的火，這才回話：“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莫樹淵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頂，他知道莫野心疼他，這孩子打小就懂事。

莫樹淵突然紅了眼眶，要是顧蝶還在......

要是他們現(xiàn)在生活在一起......

那該多好??！

莫野轉(zhuǎn)身的時候看到的便就是莫樹淵看著他紅了眼眶，他小聲的問到：“爸，您怎么了？”

莫樹淵這才收回思緒，他趕緊別開臉，隨口說了一句：“沒什么，眼被熱氣熏著了，對了，你到貝貝家去買兩瓶醋，趕緊的?！?

莫野點點頭，便往陳貝貝家方向走去。

陳貝貝家離莫野家的早餐店沒有多遠，過個馬路就到了。

莫野剛過馬路，便看到陳貝貝家門口停著一輛大貨車，然后一個男人正在卸貨。

像他們這種地方，這樣的情景隨時隨地都在發(fā)生。

莫野準(zhǔn)備繞過大貨車到陳貝貝家。

他剛剛繞到車頭，一個身影，極快的從他眼皮底下穿過，還沒等他回過神，就聽到幾個小孩子的聲音在耳邊嘰嘰喳喳的叫喚著。

“我看到他跑過去了。”

“快點，追上去?！?

“這么小個子還跑那么快?！?

“找到他我非把他揍一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