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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妖身半載

不知多少個春秋過去,人界改朝換代,人間靈力甚微。天界天帝一意孤行,強行壓制其余各界,導致穩(wěn)定之局逐漸土崩瓦解。

萬年前,天帝用計,致使狐族青殿正主白顏喪命于忘川,青山狐族哀痛不已,林帝長子聽從妖帝之令撤走妖界與天界的唯一通路浮塔梯,從此妖族同魔族、魅族一樣淪為天地二界所不容。

神籍狐族,從此貶為妖物,天,妖冷戰(zhàn)。

妖帝林川秉性溫良,明辨是非。妖界能者甚,多居于結(jié)界“百丈”之上的青山。

青山周身靈力以妖帝之靈供給,妖帝林川之靈,以山川萬物為本。所以青山一年四季百樹不枯,遍地生機靈氣,反而有不同于天族那種拘束和森嚴的魅力。

環(huán)望青山,共四處核心:青、白二殿、崇武殿以及妖帝處事之所——清名堂。

近些日子來滿山皆在忙碌眾妖渡人劫之事,就像清名堂,門檻都快踏出洞來了。放眼望去,人頭攢動,簡直同云端俯瞰人間趕集一般熱鬧。

不過,這也怪不得他們。

人劫——萬年來才不過有一次。是決定著妖靈力與壽命長短的關鍵,尋常小妖,若人劫都過不得,那日后雷劫必死無疑。

所以也不怪滿青山都和戰(zhàn)爭了似的,如今帝父一刻都不得空,而我已經(jīng)沒人管教了大半個月了,這幾個月里別說父親,連兩個哥哥的閣里都人頭攢動的。我一向不愛湊熱鬧,也是實為不易才尋了個清靜處,死纏爛打的跑去了白殿。

白殿的正主人,是白策。也是那個從沒見過的青殿正主,白顏的獨子。

白策不過六千歲便接管了白殿正主之位,在歷屆四處,是從來沒有過的榮耀。一是因為白策哥哥本身天賦絕佳,二來也是帝父為了緬懷前任青殿主舍己護族從而嘉獎四尾白氏的。

總而言之,四尾的白氏是青山狐族的中流砥柱,也是九尾林氏永生永世的不二之臣。

至于這白殿為什么能忙里偷閑·····

這是由于白殿只管占卜未來之事,其余的幾乎都不需要白殿來操心。并且為了人劫白策還特意把沒什么事的下人統(tǒng)統(tǒng)趕去了大哥和二哥那兒做幫手。

這倒是便宜了我,這樣一來整個白殿簡直就是天上人間。

于是,為了方便我“為所欲為”,哦不不不,是修身養(yǎng)性。我足足賴了白策三天,他終于同意了,結(jié)果·····

結(jié)果我就一不小心,就愛上了無人管教的日子。

這幾天雪昕去溫家?guī)兔ε渌?,沒可信的人陪我過去,而我又一向怕黑,所以只能等老嬤嬤一關門就往密道里竄。

白策好說歹說,拿我沒有辦法,只能先用法術(shù)好密道里鑲在墻邊的紅燭,并等在霜閣密道的門口,日復一日,毫無怨言。

他甚至比兄長們還縱容我,就像第四個哥哥一樣,也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最了解我的脾性。

就連二哥都說,世上除了兄弟和父母,整個青山就屬白策最慣著我那些壞毛病。

就像今天一早,白策這點作息徹底算是被我傳染了,倒頭一睡,就再也沒起來。

白策的近侍青書在外頭真是急得跳腳,快要氣死了。要不是今天這點事真是沒有辦法再推脫了,他也不想去擾人清夢。

他一咬牙,咳了兩聲算是給自己打氣,上去就開始喊:

“正主,今日開鏡之禮,可遲不得啊?!彼穆曇艉茼懀@然他也有自知之明,沒敢離白策太近,只是向外頭拍手,叫了外頭的小狐貍把東西都拿進來。他是白策從小到大的近侍,他一喊,白策倒也就醒了,他猛地坐起一只手扶著額,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像是想起了個重大的問題。

“昨天你親自送小四回去的么?”昨天在殿里說話倒是說到半夜。

青書替他束好發(fā)正給他戴白殿里的玉佩,頭也沒抬,倒也直接就建議他:“你倒是該去看看,四姑娘那的雪昕前幾日去了溫家?guī)椭渌?,那些個低等的灑掃小侍女怎么可能斗得過九尾林家的小姑娘?!?

“正主啊,今日開鏡之禮,可遲不得啊?!闭f著他向外頭拍手,叫了外頭的小狐貍把東西都拿進來。他是白策從小到大的近侍,說話做事兩不耽誤一向是他的風格。

他一喊,白策倒也就醒了,他猛地坐起一只手扶著額,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活動活動,猛地想起了個的問題。

“昨天你親自送小四回去的么?”昨天在殿里說話說到半夜,他囑咐了青書送小四回去,可小四一向貪玩,肯定不會聽青書的早早回去。

“你昨天頭疼睡得早,四姑娘半夜才走?!?

青書替他束好發(fā)正給他戴白殿里的玉佩,頭也沒抬。

“你倒是該去看看。”他說道

“四姑娘那的雪昕前幾日去了溫家?guī)椭渌?,那些個低等的灑掃小侍女怎么可能斗得過九尾林家的小姑娘?!?

晚睡,晚起,她倒是樂得自在。白策心里想著。

如今整個青山,應該也只有小四這么快樂了。

“正主,你好像很開心?”青書在鏡子里看見了白策的笑容。

“我這還什么事都沒說呢?!彼悬c摸不著頭腦。

“沒什么,忽然想到了一點趣事而已?!卑撞哒酒饋?,沖小狐貍揮手,讓他們都下去。

等了幾分鐘,屋子里只有他與青書,才開口:

“你等等去小四那里找我,我去把她拉起來?!?

小四向來貪睡,想來沒了雪昕喊她,倒是真真懸的慌。

“正主,你這個?!卑撞叨紱]理他,轉(zhuǎn)身使了小法瞬行就去了林若的閣宇。

唉,青書嘆了口氣,卻還是轉(zhuǎn)身就往外跑,有時候他真的想給正主一個白眼。

他是真不知道,還是真不知道?正主瞬行只需要一個轉(zhuǎn)身,而他去到那個正主一秒就到達的目的地,也許需要很久,很久,很久······

而事實也證明,從小到大的情誼絲毫沒有判斷錯。

白策來時便是如此一副景象:幾個才有人形的小妖對結(jié)界內(nèi)睡得安穩(wěn)的小姑奶奶果然毫無辦法。

小四一向淺眠,外頭不知下了多少咒法,所以任她們怎么喊里頭都是安安靜靜的。

總之我就這么好好的睡在里頭,絲毫不受影響。

“行了,都散開?!彼驹谕馊ο瘸隽寺?。

“白正主,您來了?!闭驹诤箢^的小狐貍看見了他,只是簡單的沖他行禮,然后招呼著小狐貍們讓出路來。

白策從外頭撥開人群,伸手掌心平行于胸前,掌間不由得凝聚出白色的靈光,我雖說不會什么法術(shù),可帝父和二哥都教了各種結(jié)界方便我自保。

顯然他們沒料到,我把這些用在了隔絕噪音上。

他將手掌對著那環(huán)繞著床榻的青色光圈,隨后耀眼的白光化開了一道有一道結(jié)界。白策的靈力是很銳氣的,兩相碰撞引起的強光令眾人都轉(zhuǎn)了頭,而再回頭時,房門早就大開。人已經(jīng)半跪在床邊,試圖叫醒我。

雖說他和我從小青梅竹馬,可這畢竟還是半大姑娘的閨房。

他回頭看了看半天沒有反應的小侍女,只能拍出了點聲響叫她們回神:

“沒時間了,還有一個時辰典禮都要開始了?!痹捯粢宦洌惶嵝蚜说拇蠹一锏故橇⒖绦袆悠饋?,開始上下拾掇。拉人的拉人,端水的端水。

白策轉(zhuǎn)過身,見四五個人已經(jīng)人拉了起來,接著看見了端著衣服的小侍女,把她手里的托盤接過來,然后揮手說:“你先下去吧,去把珠釵拿上來?!?

小侍女都是這些天才來的,白策冷不丁的拿走了東西,把人嚇得一動不動。

“人家才三千多歲而已,估計之前見過最大的位分也只是他們各自的小長老而已,你這個四大殿的正殿主,冷不丁搶別人的活,還不得嚇死他們?!?

沒錯,接話的就是我這個才被四五個人拉起來,說話都還是沒過腦子的。

話說,我真真是沒有一絲想起床的欲望。

方才我是閉著眼,聽著白策進來的。這人劫的開鏡大典我實在是覺著有我沒我都無所謂,我又不是什么非到不可的人。

無非是所有人都知道,這青山狐族由我們林氏掌管。

我是姓林,可我真的不想去那個大典。

“白策,這才幾點,天都沒亮呢,我為什么要去?”我還沉浸在沒睡醒的意識里,生氣自己昨天想的,以為是萬全之策的好辦法,居然三倆下就被搞定了。

搞了半天還是老老實實的被拉到椅子上,任她們折騰來折騰去的。心里難免不痛快。

我就是個一點法術(shù)都不會的陪襯,為什么還非得去給人笑話。

“咱們家最缺的就是你了,你一定得去,也不看看林帝多順著你。”他說話的聲音很輕,溫溫的,就像在哄小孩子。結(jié)果說著說著連一旁上妝的小狐妖都側(cè)著臉偷笑。

可是看他站在一旁,卻只是看看我又看看小侍女,然后一臉的疑惑。

應該在他看來只是在哄小孩子吧。我自己暗自的想著。

那些才有人形的小姑娘,都是情竇初開的年紀,看到白策哄著我,也是都誤會了吧。

默默的用一根手指把我歪著的頭推正,轉(zhuǎn)頭還挑了不少釵環(huán)遞給在后頭的侍女,仔細吩咐:

“用這些吧,她向來就愛這些青色的物件。”

我順著他的手看去,都是上次生辰他尋來的,倒是說的沒有錯,我是很喜歡的,每一件都精致的很,散著不同尋常的光彩。

這一奪目的光芒,倒是讓我沒那么困乏了。方才眼睛都不曾睜開幾次,這下醒了倒是將他看了個仔細。抬頭便瞄上了那塊松松垮垮的吊在腰間的玉佩。

不用腦子也知道,一定是匆匆忙忙的跑來盯著,連玉都還沒系好,讓我有點過意不去。也就沒管什么禮數(shù),上手便拽下來重新系好。

白策本是看著別處的,感到腰間被抽走什么才低了頭??匆娺@小丫頭仔仔細細的模樣,不可思議的笑著調(diào)侃:

“你這小白眼狼居然也會心疼我,這么多年終于開竅了,也是沒辛苦我白疼你一場,嗯?”

我一向是想起什么就做什么的,懶得同他插科打諢,只是還沒等我開口反駁,青書便急急忙忙的跑進來,他一向是性子急的,一進來就看著他黑著臉說:“都什么時候了,你倆還沒走。”白策和我站的地方不在一處,他的比我遠得多。所以青書才著急。

“你也動作快點?!卑撞弑磺鄷鲩T還不忘回頭囑咐我,“你要是遲了,燚哥怕是又要嘮叨?!?

“知道了?!蔽尹c頭回答,隨后同小侍女們說,“就用個一個簪子就可以了,簡單些”

身后的小侍女也很快的梳了個很簡單的,方便我節(jié)約時間。

“可以了?!毙『偸疽馕?,我轉(zhuǎn)身時看了她一眼,小狐貍瘦瘦長長的,連頭都不敢抬起來。她很害怕,就像所有第一次到青山的小狐貍一樣。

“四姑娘沒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她連說話聲音都是低低的,而且很輕很輕。我本來不應該再耽擱這么久的,可是看著她,自己邁開的腳步不自覺地收回來。

“你抬頭,看著我的眼睛。”我停下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就是想幫她一把。

我收回了平時咋咋呼呼的脾氣,從身后放著東西的盤子里給了她一塊正四方的令牌——是三木閣的標志。

“四姑娘····”她握住令牌,人卻跪著一動不動。

我沒阻止她什么,這也不是什么能一步登天的東西。

“我給你,不是我可憐你,你也不會和其他小狐貍有什么不同?!闭f話的某瞬間,我覺得我特別像白策,“我希望在你以后活在青山的每一天,都必須比今天放松和自在?!?

我在和她說,也是在暗示自己。往后余生,逍遙自在。

青山狐族的分族如今只剩下四尾、六尾以及我們林氏的九尾靈狐。

溫家擅醫(yī),白家占卜。林家生來靈力頭腦超凡,都是妖界眾人皆知的。

典禮還沒開始,索性緊趕慢趕還是到了。

我正百無聊賴,不遠處看見溫禧和溫裕,也只能暗自打了招呼,一抬頭看見遠處三哥走進來,反倒嚇我一跳。

他多年前就離開青山,上次見他還是好幾千年之前的事。從前他總說我是九尾狐族里的奇葩,還總嘲笑我不會法術(shù),靈力甚微。今日真是難得,他不遠處見我,擰著眉,硬生生扯出的一點表情,好像比以前的死樣子要好。

林澈在林氏皮相不算多好,但他從前笑起來是像人間那些俠客一樣無拘無束的。自上次魔族的事后,他就一直在魔界看著符姐姐。我聽二哥說過,是有人故意陷害的,想挑起妖界和魔界的爭端。符羲一年到頭的給天界臉色瞧,出事前還直接出手毀了南天門。

我明白,六界已經(jīng)不如從前太平。

我也明白,三哥離開只是不想天界把火撒給妖界。

可我眼瞧著他走近來,大殿里一下鴉雀無聲,在長老眼里三哥也許真的就是迫害妖族,只謀求一己之私的罪人,可是我眼見著滿堂上下,人人眼中的厭惡,我沒說話,上前去給了他一個普通的擁抱。

“小若?!彼麖那皬牟贿@么叫我,“以后我若是不在家里,你要好好聽哥哥和父親的,知道嗎?”

“你管好你自己?!蔽也豢蜌獾捻斔脑?,“你這話說與不說沒什么區(qū)別?!?

“想敬孝就滾回來,你這幾句好話還不如平常多說我?guī)拙洹!蔽业恼Z氣并不好。我知道父親嘴上不說,心里其實一直都在擔心。每每喊我去,也是旁敲側(cè)擊三哥的消息。

從方才起,堂上也已經(jīng)開始有許多嫌棄的眼神往我們這里看,低著頭全在竊竊私語。

無外乎都是一些什么“叛徒”“丟臉”之類難聽的字眼。我手里都已經(jīng)握著法器想教訓一下那些根本不知道真相的小妖了??晌姨郑绺缇桶盐业氖职聪氯?。沖我搖頭。

他不希望我為他教訓。

因為不明真相的人,道聽途說的就是和事實相悖的。

天界不會放過符姐姐,所以也不會放過三哥,父親真的不想妖界同天界沖突,只能一忍再忍。

三哥今天來,想必一定是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如今出了魔界到處都有人追殺,回到青山絕非易事,肯定是為了大事。

這一切沒有人告訴我,但我都能一一感知到。他的話里有話,眉頭緊鎖,三哥不是那么消極抑郁的人,可他現(xiàn)在·····

“小四,你在想什么?!比缫娢也蛔雎?,開口問我。

“沒什么。”我隨口說了句,他聽完也沒深想,自顧自的從掌間呈出一串靈珠。

東西一出來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里里外外不知多少眼睛盯著。什么話都沒法直接問他,我仔細斟酌,背過身便伸手將指尖的靈氣點入珠串。

一切盡在不言中。我抬頭給了三哥一個眼神。其中的意思他很快領會了,也將指尖的靈力注入其中。

這是只有林家人才會的,帝父連母親都沒教過。

“你現(xiàn)在說吧,這里不會有別人聽見。”我在心里和他說話。

他面露難色,眉頭緊皺。我想他這些年在外流浪或許也有難言之隱。

“你還記得小符羲么?!?

我怎么可能不記得,少年時給我忘不了的回憶的魔族小帝君,尊主符羲。

我不清楚三哥問我符姐姐意欲何為,可我還是老實的回答了。

“記得。”

“她那是為我救我,兩道天雷,差點連魂魄都劈散了?!被蛟S是心里聽著,又或許是已經(jīng)過去了,我從話語里并沒聽出太多悲傷。

他們在人間和魔界的事我也早有耳聞。

三哥渡雷劫,天界生怕妖界再有人飛升成功,就等著三哥受傷那天,想馬上解決了他,他們?nèi)缫馑惚P打得倒是好,三道雷,那是結(jié)結(jié)實實的做足了偷著樂的準備。誰知道符羲那點功力那么抗打,還使了小聰明,引了兩道天雷炸翻了南天門,天君大怒,下令六界,但凡有人敢茍同魔族妖孽違抗天命者,定和魔界一同淪為閻羅冤鬼。

其實妖界有道行的哪個不清楚三哥的冤枉,只是看著父親勃然大怒把三哥趕出青山之后,為了和父親站在一個立場才有現(xiàn)在這樣不理不語的態(tài)度。

符姐姐喜歡三哥,是我想到了的。

只是我沒能想到她把命都拿來幫三哥,幫狐族和青山報復,最后我們青山卻連挺身而出,幫互魔族的勇氣都沒有。

“以后這青山也許沒有時間回來了,這嵐珠算是哥哥給你賠禮,以后的路不論好壞,你都要走下去?!绷殖喊芍榇o我,說著轉(zhuǎn)身便要走

“三哥!”我索性直接喊出了聲,“你再罵一罵我吧。”我對著他轉(zhuǎn)過身的背影,求著他,我還在期盼他留下來。

“小四讓澈哥走,再不走林帝看見就不好走了?!睖卦_上來捂住我的嘴,不讓我喊他,一邊催促,“澈哥,你快走,小四我們會照顧好?!?

外頭鼓聲已經(jīng)響了,父親就要來了。長老們都沒說話,就好像沒看見三哥,一切都很正常似的。

小四。我的心底響起他的聲音,我看著他漸遠的背影,心里默默聽著。

“阿若,三哥小時候那是逗你的,哥哥希望你一輩子不會法術(shù),快快樂樂,高枕無憂的。”

“阿若,如果以后有人把你從我們維護了一輩子的世外桃源里把你拉進地獄,你一定不要怪所有哥哥,我們盡力過了?!?

“最后,如果這是青山的最后一次相見,三哥也求你,別怪三哥不敢回頭?!?

從小到大,我從沒有缺少過關懷。大小的事有父母二哥,林澈他總是找不著人影??墒怯洃浝锼诤T外的大石塊上對月當空喝酒撒潑的模樣。

是我如今最想要回去看見的,只是以后難在相見了吧。我難過,家里又少了一個人,可我沒有辦法,也許三哥就是命里注定要離開青山,離開家里。

大典結(jié)束了。如今的青殿沒有正主,故此只需帝父以血開鏡。大哥一向冷臉話又少,二哥也因為聯(lián)姻的事耿耿于懷。他暗地里沖我使了不少眼色,可才因為三哥的事有些怏怏的,也沒心思再理他的事。

好在一結(jié)束,帝父便讓我去他那兒,倒也省了結(jié)束后二哥的一頓訓斥。

三哥來過的事,我沒和任何人說,我也不想說話,反正剛才這么多雙眼睛,總會傳進大哥和父親的耳朵里。

本來去前白策就和我小聲嘀咕說三哥的事父親知道了,讓我哄哄帝父。我覺得沒有必要,畢竟父親又不是不知道三哥是清白的,有什么可生氣。

可才進清名堂母親就沖我使眼色,一偏頭就看見了一言不發(fā)站在里頭的大哥,面無表情的站著聽父親責罵。這時我心里才后悔沒聽白策的早早準備好說辭。

我悄悄地走進去,貓在大哥后頭,我走進第一步大哥就發(fā)現(xiàn)了,背在身后的手往后面指,意思是讓我先不要上前,省得誤傷我。

“林鳶,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連個林澈都管不住,那我如何安心把青山交付給你,將妖界交托于你。”帝父的火氣很大,一點都不像幾千年前天天在青山轉(zhuǎn)悠的父親。

也可能是父親本就不會對我有一點責罵吧,就好像我犯什么錯都無關緊要。

可對于大哥,完全是一副妖帝的威嚴模樣。從小到大不論是誰犯了錯,哪個事情出了紕漏都會算在大哥頭上,甚至是侍衛(wèi)和侍女的管理大哥都要過問負責。

僅僅是因為他會是未來的妖界和青山的帝王,大哥就得活得這么累么。

雖說我和大哥沒什么交流,卻也還是心疼的。我甚至覺得,大哥之所以永遠都沒什么表情,也都是父親給他的擔子太重,累到他連多有點情緒的時間都沒有。

里頭的燈點的并不是太亮,以至于我走上前時,帝父正好摔了東西過來。我也沒想躲,因為覺得應該也不是太疼。可誰知大哥明明在挨罵卻也感受到了我的氣息,用力的拉我到身后,東西砸在一旁的青玉地上,出現(xiàn)了道道裂痕。

還有幾本東西砸在大哥身上,是幾本冊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內(nèi)容。

大哥拉住我的手很冷,涼的像冰。我沖大哥苦笑了笑,我雙手握住他的手,想給他一點溫度。

大哥微愣了一下,然后只是輕輕的說了句:

“小四,你先去父親那兒,別被砸著。

那時候,看著一直忙碌,很少見面的大哥和我說的話,心里突然覺得比剛才溫暖。我想消減他對大哥的怒氣,所以我走上前后行了禮。

只是父親正在氣頭上,沒有聽我說話的意思。母親也在一旁幫我,沖父親說:“小四都在這了,你也就別難為老大了?!?

可父親一點都沒給母親臺階下,還是自顧自的說:“小四,你先去一邊,吩咐你的事延后些說。”聽他這句話,我真的不喜。雖說有錯就該訓責。我這幾百年,我們林家甚至青山,所有妖都活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疲憊不堪。

我默默靠在角落,在黑暗里看著被一束光照亮的地方。比起上次哥哥來看我已經(jīng)低迷了不少。

父親上了年紀,勢必要把青山的一切交給大哥。可是他那一套“委曲求全”真的很累,讓大哥也很累。

“老大,老三這點事,是你處理不周的后果,你要負責。”

“我們?nèi)缃襁€是不夠強大,所以你還有青山,誰都不能出岔子?!?

“這是你的責任,你也不要覺得不公平?!?

說啊,反駁啊,三哥的錯不該算給你。我在心里暗暗吶喊著。

可不論我多熾熱的目光都沒有讓他忤逆帝父。就連,母親都在一邊辯解了。

本來我還期望大哥能主動為自己辯解什么,可從始至終,他也只是一言不發(fā),只有聽著。

就連母親都說了,他都不肯為自己辯解。

因為父帝偏愛,我就要和廢物一樣做什么都被原諒。大哥因為是長子,就必須規(guī)規(guī)矩矩,疲憊的活著。

這份原本很溫暖的責任,明明不應該是壓垮他的東西。

“父親!”從黑暗的角落里走到那片光亮里,我無法袖手旁觀了,松開大哥的手,抬頭看著坐在上頭椅子上那個威嚴的六界聞名的長者。

那是我們的父親,我想告訴他很多。林鳶低頭伸出空的手,摸了摸我的頭。就算從前每一次。

那一刻血緣感充斥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管你們是你大哥的事,林澈做了那么荒唐事,你大哥要負責。”父親話語間全然是激動,三哥的事對他打擊之大也許就是根源。

“以后這個青山會交給他,小四你去一邊,這不是你的責任?!备赣H還是希望我不要管他對于大哥的訓斥。

因為這份責任。

所以我也有我想問的

“憑什么?”這句話終于在第八千個年頭從我嘴里問了出來。

“大哥做的還不夠么?”這是我第一次同父親發(fā)脾氣。為了大哥和最疼我的父親發(fā)脾氣。

“他一年有無數(shù)的事情,每天各界的大小事務都是他,活了這么久連個陪在左右的人都沒有?!?

“我八千歲了,大哥卻比您看我的時間還少,不是因為不來,而是他真的沒時間?!?

“我們都長大了,您有自己的考慮,可是那我的責任呢,我為什么沒有,還有為什么整個妖界只有我不會法術(shù),難道是父親覺得,我活該被當廢人養(yǎng)著?!?

拼盡全力的吶喊,告訴他的,是真的我一直介意的事

就是不論我做了什么都不與我計較,這也是一種壓迫,就同他訓斥大哥一樣,不講道理。

看著自己女兒因為兒子指責自己,林川還是訝異的。

他對女兒是寬容的,可對于林鳶,他腦子只有逼迫,再逼他一把。因為那個即將到來的未來。

父親似乎有些反省,深深的呼出口氣,看著我的眼里那種無力和無奈是我從沒見過的。

“小四,和父親道歉?!背聊拇蟾缯f了我進這個房間以來的第一句話,“父親做這些都是為了你,沒事的?!?

我簡直都懵了,什么叫為了我,一下氣就上頭了。我使勁的仰著頭讓我看起來和他倆一樣有氣勢:

“那為什么只有大哥需要,林澈不需要,我也不需要,小鄴也不需要,這么重的責任,為什么非得只讓大哥承受。”

“因為你。”一旁插進來的母親打斷我,“小四,你要知道兄長和我們做這些都有理由?!?

這一句后,反而沒有了一點聲音。我理解不了這些所謂的苦衷,和這些事憑什么是因為我。我只是覺得,作為長子,作為繼承人,作為兄長,我想幫他。

至少不能任由父親責罵。

可似乎沒有人領情呢。我心想。我把剛仰起的頭一點點埋下,往后退了兩步。卻被大哥拉住。抬頭看見他微微上揚的嘴角,雖然并不明顯,可對于那么冷冰冰的他,已經(jīng)很珍貴了。他又一次抬手拍拍我的頭,向父親的方向指了指。

他是在叫我去和父親道歉。

那一瞬間,我開始更愿意靠近他。

就算我不知道母親說因為我是什么意思,可我心里那個愿望我想等等,也許能說給大哥聽。

版權(quán):云起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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