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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識

“哪兒來的野丫頭,走走走別擋著我做生意。還不走,再不走我打你了!”

店小二說著摸來一根棍子就要往小乞兒腦袋上招呼過去,小丫頭見狀立馬轉(zhuǎn)身朝大街躥去,只瞬間便淹沒在人群中。

臨清一帶也算是富庶安定之地,民風(fēng)淳樸,安居樂業(yè),街頭巷尾從不見行乞之人,但就在一月前,陸陸續(xù)續(xù)不知從何處涌進(jìn)來一批又一批的難民,如今大街小巷黑夜白日都能看到衣衫襤褸的老幼婦孺沿街乞討,這嚴(yán)重影響到了當(dāng)?shù)匕傩盏纳睢?

當(dāng)?shù)毓賳T為此焦頭爛額,但因恰逢臨清修仙四大世家之一的莫家舉辦試煉會,一時間臨清城涌入了許多仙宗門派,這些個修仙者大部分都是心懷正義之士,若強(qiáng)行將這些難民趕出臨清定會引得修仙者不滿還可能會引起紛爭。

當(dāng)今皇帝沉迷修仙對這些仙門世家都是禮讓有加,若是被有心人在皇上面前參上一本他的烏紗帽定是要讓位的。

思來想去,最終決定找莫家家主商議此時,畢竟四大世家都與朝廷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這種事情他們知道了還是會管一管的。

臨清莫家。

臨清太守不安地用手掌搓著大腿,時不時瞄一眼主座上端莊威嚴(yán)的男人,許多座上男人才開口道,“林太守放心,此事我們莫家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多謝莫家主多謝莫家主,那下官就不打擾先告辭了?!绷痔仄鹕沓獏栃凶髁藘蓚€揖,腳下生風(fēng)般離開了廳堂。

這些個修仙者,修為越高身上的威壓就越大,普通人還真是受不了。

待林太守走后,莫厲行召來一玄衣男子,“可有查清這些難民的來處?”

“已查明,都是瘋魔嶺周邊的村民。一月前瘋魔嶺地脈忽然震動,涌出一批魔獸將周圍數(shù)十個村莊都摧毀了。”黑衣男子停頓了一下看了莫厲行一眼接著道,“在李家發(fā)兩具被魔獸撕爛的尸體,小姐,小姐不見了。”

莫厲行聽后沉默了下來,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是搭在扶手上的拳頭攥得更緊了幾分,片刻后開口道,“你先派人四處找找看,另外安排一批人將城里的難民安置一下。

“是?!?

黑衣男子剛跨出大殿門,便撞見一在門口偷聽的少年,回頭朝大殿內(nèi)瞥了一眼,而后朝那少年作了個揖后就離開了。

少年被突然出現(xiàn)的黑衣男子嚇得輕呼了一聲,本以為黑衣男子沒有向莫厲行揭發(fā)他他可以靜悄悄地溜走,但就在他剛想轉(zhuǎn)身離開時大殿內(nèi)傳出一道威嚴(yán)渾厚的聲音,“快些進(jìn)來。”

少年五官懊惱地皺在了一起,無奈只得進(jìn)去,慢吞吞地走到大殿中央朝莫厲行行了個禮,“爹?!?

“不好好在書房念書,鬼鬼祟祟在外面做什么?”盡管語氣嚴(yán)厲,但此時莫厲行那張嚴(yán)肅刻板的臉上多了幾分父親的慈愛與柔和。

莫思?xì)w低著腦袋,小心翼翼道,“孩兒只是恰巧經(jīng)過,聽見大殿有聲音所以才停下來聽了一會兒?!?

“這段時間你可有去尋你阿姐?”莫厲行道。

“孩兒,還未去?!?

“還未去,就是打算去了。跟你說過多少遍,沒事不要往瘋魔嶺跑,你阿姐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去了會打擾她。再說瘋魔嶺那是什么地方,萬一遇到危險(xiǎn)誰來救你!”

“孩兒,孩兒……”

見莫思?xì)w一副唯唯諾諾的膽小模樣,莫厲行無奈地?fù)]揮手道,“罷了罷了,最近臨清城內(nèi)不太平,你給老老實(shí)實(shí)地呆在家里哪兒都不要去,下去吧?!?

莫思?xì)w捏了捏手指,最終還是未能問出口,只得乖乖地聽命離開了大殿。

回到房內(nèi),莫思?xì)w草草整理了些細(xì)軟,又吩咐廚房做了些吃食,待到夜幕降臨偷偷從后門溜了出去。

連夜御劍趕到瘋魔嶺,果然如父親所說一般,周圍的十幾個村落都成了一片廢墟,莫思?xì)w并未在此久留,而是急匆匆地掉轉(zhuǎn)方向往附近的一座峰嶺飛去。

落到一山洞口,朝里面黑黝黝的洞穴輕輕喊了兩聲,“阿姐,阿姐你在嗎?”片刻后里面依舊沒有回應(yīng),莫思?xì)w又焦急地喊了幾聲,但回應(yīng)他的只有呼呼的風(fēng)穿過洞穴的聲音。

情急之下欲進(jìn)洞里尋個究竟,但還未靠近兩步就被結(jié)界給彈了回來。本以為會被狠狠地摔到地面,但半途就被一雙手給接住了,扭頭一看來人,眸子瞬間放出一抹激動的亮光,“阿姐!”

“大半夜的你跑這來做什么?”

“阿姐你沒事吧?”說著將莫十七全身檢查了個遍,見她未有異樣頓時松了口氣。

今晚月色極好,月光下一紅一白兩道身影相視而立,若不是二人明顯的男女特征和眉宇間的神色不同,只瞧這張臉大概就是親爹也分辨不出來。

莫思?xì)w面帶擔(dān)憂道,“阿姐,爹現(xiàn)在派了人四處尋你,既然此次他們認(rèn)為你失蹤了,何不趁此機(jī)會離開此處去別的地方躲一躲?!?

莫十七并未注意莫思?xì)w在說什么,從一開始她的注意力就被一股香氣吸引了,湊近莫思?xì)w身上聞了聞,“可是帶了什么好吃的,快些拿出來我都快餓死了。”

莫思?xì)w這才想起給阿姐帶了食物。這瘋魔嶺都是些魔獸妖物,要么皮糙肉厚,要么狡猾難捕,要么渾身帶著劇毒,也沒有飛禽走獸敢生活在周邊。

生活在附近的百姓都是貧困潦倒,距離最近的鎮(zhèn)子也有幾十里,阿姐沒有配劍無法御劍,爹也不管她,因此阿姐經(jīng)常會餓肚子。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爹為何要將阿姐送來這荒郊野嶺鍛煉心性,阿姐是個姑娘家,哪個世家的女兒不是嬌生慣養(yǎng)倍寵萬千,要?dú)v練的話也應(yīng)該是送他來,他是男人皮糙肉厚,更吃得了這種艱苦。

看了眼阿姐身上的粗布衣衫,手指捏著自己身上那身錦衣綢緞,心中十分不是滋味,明明是孿生姐弟,為何爹就是不喜歡阿姐。

莫十七掂了掂莫思?xì)w遞過來的乾坤袋,準(zhǔn)備得還挺多?!靶辛四憧禳c(diǎn)回去吧,免得那老頭到處找不到你最后來我這要人,好不容易有一段清靜日子你可別給我破壞了?!闭f完心情愉悅地朝洞中邁去。

“阿姐?!蹦?xì)w叫住莫十七,“還有一事,李家夫婦現(xiàn)在如何了?”

莫十七眼中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暗光,“他們啊……”莫十七用手里的笛子輕輕敲著腦袋轉(zhuǎn)過身,眉頭微蹙認(rèn)真回憶了一番,“哦,死了,被魔獸咬死了?!?

莫思?xì)w看著莫十七那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心中五味雜糧。

李家夫婦盡管貧困,但平日待阿姐不錯,如今阿姐這幅似是什么都沒發(fā)生甚至還有些玩味的態(tài)度讓他想起小時候第一次見到莫十七時的情形。

阿爹從未向他說過他有姐姐,但莫氏人多口雜,一日他聽見兩個老嬤嬤在后廚說閑話,盡管他當(dāng)時還小但他明白‘孿生’二字為何意,那兩個老嬤嬤透漏出娘親在生完阿姐后就已經(jīng)奄奄一息,若不是娘親用盡最后一絲氣力將他的腦袋給生出來,恐怕他就會跟著娘親一塊走了。

那時候他才八歲還未學(xué)會御劍,所以只能跟家里管家說要去瘋魔嶺玩,管家一開始是不同意的,但他從小就會撒嬌,管家磨不過他也就答應(yīng)了。

瘋魔嶺,顧名思義就是連魔進(jìn)去都會發(fā)瘋的地方,且不說里頭是怎樣的可怖,就只是生長在山腳的怪樹都是張牙舞爪透著一股邪惡的生氣。

傳說瘋魔嶺的最深處封印著一只上古惡靈,受其氣息的影響這瘋魔嶺中的生靈才會被魔化。

從那兩個嬤嬤談及阿姐的態(tài)度,以及爹為何從未提過阿姐一事可能是有不好原因的猜測下,莫思?xì)w不敢跟管家說他是來尋那未曾謀面的孿生姐姐,但管家?guī)缀跖c他形影不離,暗處明處還有許多人看守著,就在他絞盡腦汁想如何脫離他們監(jiān)視時,阿姐來了。

當(dāng)時他正坐在火堆前,因?qū)ち嗽S多借口管家都不讓他一人離開,為此他十分郁悶也窩火,發(fā)了一通脾氣讓其它人都走開說不想見到他們,其它人便退下去了。

表面上只剩他一人,但其實(shí)他們只是躲到了暗處,默默監(jiān)視著附近的風(fēng)吹草動,稍有異常他們便會出現(xiàn)。

阿姐突然出現(xiàn),大搖大擺地走過來伸手一搶過他手里的兔肉大口啃了起來,莫思?xì)w當(dāng)時就愣在了那兒,回過神后朝身后看了看發(fā)現(xiàn)管家他們并沒有出現(xiàn)。

這個渾身臟兮衣衫有無數(shù)個補(bǔ)丁的女孩像個強(qiáng)盜一般將營地里能吃能喝的都搜刮了去,最后她停在他面前,居高臨下指著他身上的披風(fēng)道,“給我。”霸道冷漠不容反抗的語氣令他害怕,只好將披風(fēng)解下遞給莫十七。

“這么乖。”莫十七以前也打劫過不少的世家子弟,哪個不是驕傲跋扈叫囂著日后定要她好看,但最后還不是被她修理得連親娘都不敢認(rèn),屁都不敢放一個。

這個小男童倒是識趣,令她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這一瞧莫十七甚是震驚,這男童居然與她生得一模一樣。

“你叫什么名字?”莫十七問。

“我,莫思?xì)w?!彼跞醯幕氐溃哪抗庖恢本o緊盯著莫十七手里那把沒有劍鞘劍身上沾著不知是動物還是人血的長劍,那個時候的他已經(jīng)認(rèn)定莫十七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土匪,生怕一個惹她不順心立馬將他砍了喂瘋魔嶺的魔獸。

莫十七聽后神情迅速冷了下來,片刻后湊近莫思?xì)w仔細(xì)瞧了一番,從喉嚨里擠出一聲笑,“好巧,我也姓莫,我叫莫十七,就是不知道和你是不是同一個莫,不過我們的臉倒像是從同一個肚子里生出來的?!?

莫十七說完用長劍閃電般地在他手臂上劃了一條長口子,劃完后將自己的胳臂伸了出來,上面有一道劍疤,她笑著道,“現(xiàn)在我們更像了,弟弟?!?

那句‘弟弟’生硬且?guī)е鴰追肿I諷,并無半分親熱。

莫思?xì)w忍著痛驚恐地對上莫十七那雙幽黑得似是一口無底深潭般映不出任何光亮的瞳孔,盡管表面平靜但依舊能感受到黑暗下的危機(jī)四伏,那微微上揚(yáng)的嘴角向他傳遞著‘她對他感興趣’的訊號。

這人真的是他的姐姐嗎?

莫十七見莫思?xì)w滿臉不相信,將右手腕露了出來,上邊的一圈符紋與莫思?xì)w手腕上的一模一樣。只不過莫思?xì)w手腕的符紋是金色的,而莫十七手腕上的是紅色的。

只要是莫家嫡系,生來手腕就會帶著一圈奇怪的符紋。

他想想過幾百幾千萬個和阿姐相遇時的場景,他也在腦海中勾勒過許許多多個不同的阿姐的形象,可就是未想過阿姐會傷害他。

這時一道劍光猛地朝莫十七襲來,拉開了她與莫思?xì)w的距離。一侍衛(wèi)搖搖晃晃落到莫思?xì)w面前警惕地盯著莫十七。

盡管對方比她高出一個身子但莫十七臉上沒有絲毫懼意,反而眼里帶著幾分嘲意看著對方。

那侍衛(wèi)剛欲出招,就瞬間被一道劍光給抹了脖子。

莫思?xì)w臉色煞白僵在原地,他清楚地感覺到倒在地上的侍衛(wèi)脖頸處噴灑出的滾燙液體濺了幾滴在他臉上,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莫十七還用劍撮了撮地上的人,就像撮一堆爛泥,臉上沒有絲毫殺了人的驚慌,那表情就像在觀察某個普通的物件,平靜得可怕。

那個時候她才八歲,剛剛的表情與第一次相見時的那種淡漠如出一轍。

后面她還加了一句“當(dāng)時我就在旁邊看著,那只魔獸太惡心了,把我好不容易生出的一絲幫忙欲望都給惡心沒了”。

她天生就有視人命如螻蟻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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