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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蘇鳳藻!”秦崇歌黑著臉,雙眼微瞇,眼中露出危險的光芒,“你身體有恙?田總管何在?”

“奴才在?!币粋€太監(jiān)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到秦崇歌面前。

“朕命你送來的玉露凝血膏皇后娘娘可是喜歡?”

“回皇上……”田總管額頭上冒出冷汗,皇上和皇后娘娘之間劍拔弩張,方才皇上得知皇后娘娘拒絕了賞賜,差點翻了桌子,如今又提起這檔子事,他不管說什么都是錯的。

“皇上有心體恤,但臣妾皮糙肉厚的,用不著那么嬌貴的藥?;噬线€是給李辰妃送去吧。冷宮簡陋凄清,若是怠慢了皇上臣妾罪過可就大了。皇上您沒什么事就先回吧?”蘇鳳藻淡淡地說道。

“你說什么?”秦崇歌臉色大變,他皺著眉頭看著蘇鳳藻,以前她為了獲得寵幸,什么下作的方法都使用過?,F(xiàn)在這種無所謂的態(tài)度跟以前判若兩人。若即若離,欲擒故縱,是這個女人的新計策嗎?他這樣想著,對蘇鳳藻的厭惡更添幾分。

若不是蘇家的勢力處處牽制他,他怎么可能再三忍受蘇鳳藻這種人,怎么可能再三忍受蘇家耀武揚威!

“太后娘娘明日一早便從慶云寺歸來,銀兒一事必定要重審。朕雖然不知道太后會如何發(fā)落你,但你大可轉(zhuǎn)告蘇家,你皇后的寶座無人能替代,哼。”

秦崇歌說完這句話狠狠地攥緊拳頭,旋即又輕輕地松開,拂袖而去。

“喂,女人,你想憋死我?”待到秦崇歌離去之后,宇文墨川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嘖嘖,沒想到你看起來瘦瘦弱弱的,某些地方還是挺女人的?!?

“流氓?!碧K鳳藻臉一紅,這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他們兩個的姿勢有多么曖昧,她有些尷尬,慌忙將宇文墨川推開,將枕頭放到中間,“你睡那邊,我睡這邊,你要是敢越過來一步,我就……”

“你就怎么樣?”宇文墨川戲謔地靠近,淡淡的青草香味蔓延,那聲音中帶著極致的魅惑。

“如果你對我用美人計,那我就將計就計。”蘇鳳藻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吞咽了口水。

“將計就計?我對你這種沒人要的丑女人可沒興趣?!庇钗哪ㄕf完這句話,懶懶地躺到另一邊,不過片刻便發(fā)出了鼾聲。

蘇鳳藻翻了個白眼,不想與他計較些什么。她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想著明日需要應(yīng)對的麻煩事,心情有些糟糕。

朱紅縈社,綿延不絕的雕梁畫棟上瀝粉貼金,九條金龍纏繞著九條金鳳,火焰騰升,如同騰云駕霧一般。龍鳳和璽彩繪在陽光下有些刺眼,七彩琉璃閃耀,古樸莊嚴的宮殿映著旭日東升,極為肅穆。

蘇鳳藻走在漢白玉鋪成的甬道上,左右兩邊站滿了宮女,她們穿著青綠色簡約樸素的宮裝,面無表情地舉著雉尾扇。雉尾扇五光十色的,晃得她有些眼花,抬頭望去,只覺得那漢白玉砌成的臺階足足有上百層,氤氳著紫氣東來,憑空里,竟生出一種渺小蒼茫的錯覺。

“皇后娘娘到?!币粋€太監(jiān)高聲唱道。

蘇鳳藻站在臺階面前,只聽得臺階上方傳來一聲尖尖的“宣”聲,跟隨著的宮女太監(jiān)便退到一邊,恭恭敬敬地跪下。

偌大的廣場上,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大氣不敢出一聲。

“皇后娘娘,請吧?!币粋€怪聲怪氣的太監(jiān)居高臨下地看著蘇鳳藻,“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可是等您多時了。”

臺階很是陡峭,雖然只有五層樓的高度,但她現(xiàn)在這副行頭不是一般的繁瑣。近十斤重的黃金鳳冠扣在頭上,壓得她腦袋昏昏沉沉的,身上的流蘇瓔珞交錯,金銀絲線織成的鳳凰大氅上鑲嵌著近百塊細小的虎睛石,華麗笨重。

鞋底是用青白玉制成的,足足有十公分高,在寬廣平整的大路上也只能移動著細小碎步前行,以這種行頭上近百層臺階簡直是酷刑。

“皇后娘娘,請吧。”站在臺階上方的太監(jiān)有些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蘇鳳藻,這臺階極為陡峭,以皇后的打扮必定會非常吃力,如果沒有宮女太監(jiān)扶著,從臺階上摔下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他樂得看皇后出丑。

蘇鳳藻見識過各種各樣的人,早已學(xué)會了察言觀色的本領(lǐng),她冷笑一聲,優(yōu)雅地提起裙子,拾級而上。

一層一層的臺階綿延向上,她緩緩地向前走著,額頭上冒出冷汗,勉強上了三十幾層時,青白玉鞋底一歪,她打了個趔趄,渾身上下足足有幾十斤的重物令她無法保持重心,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不好?!碧K鳳藻臉色一變,如果從三十幾層的臺階上滾下去,輕則重傷,重則全身癱瘓。

只要她滾下去,這身看起來珠光寶氣的裝飾,每一件都可能成為致命武器。

“皇后娘娘小心,臺階無眼,傷了娘娘罪過可就大了,小墨子扶您上去吧?!币粋€戲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蘇鳳藻感覺到身后被一只手抵住,特殊青草香味傳來,高大的身形攔住搖搖欲墜的她。

蘇鳳藻眼睛一亮,幾乎下意識地喊出聲。

“娘娘,喲,小心腳下?!庇钗哪▽χK鳳藻眨了眨眼睛,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說道,“別出聲,放心,不會做對你不利的事情?!?

蘇鳳藻皺了皺眉頭,昨天晚上剛剛縫合住傷口保住一條命,今日一早便不見了蹤影,原本以為他已經(jīng)逃到了別的地方去了,沒成想他裝扮成了太監(jiān)。

看他的臉色,那險些致命的傷已經(jīng)無礙了,這男人的恢復(fù)能力真不一般。蘇鳳藻心里想著,一時間竟隱隱的有些莫名的高興。

“走吧?!碧K鳳藻正了正臉色,恢復(fù)莊嚴高雅姿態(tài),緊握住宇文墨川的手臂,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地往上走。

站在最上方的太監(jiān)眼中射出冷光,他略帶嘲諷地看著蘇鳳藻,冷哼一聲,拂塵一掃,昂首離去。

終于登上最后一層臺階,宇文墨川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跪到一眾太監(jiān)群里,蘇鳳藻整理了一下,還沒走進宮殿,便聽到一陣喧嘩聲。

“蘇皇后人呢?已經(jīng)過了辰時,為何還不見蹤影?皇帝,這可是你的好皇后。真真半點規(guī)矩都不懂。”

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宮殿里發(fā)出,蘇鳳藻雙眼一瞇,立即明白這是太后娘娘給她準備的下馬威。

“臣妾惶恐?!碧K鳳藻快走兩步,跪在宮殿門外的門檻邊,狠狠地磕了三個響頭,額頭上沁出幾絲鮮血,“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臣妾參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哼,蘇氏,你好大的膽子?!碧笈牧伺囊巫臃鍪郑樕嗪诘卣酒饋?,“哀家暫且不理你目無尊長,無規(guī)無矩。關(guān)于銀兒一事,哀家想仔細問個明白,銀兒好好的孩子,怎么說薨就薨了呢?”

“回太后娘娘,臣妾不知?!碧K鳳藻低著頭,身上的金銀飾品壓得她頭腦暈眩,她勉強應(yīng)對著,雙膝跪在漢白玉地板上硌得生疼。

“不知,好一個不知?!碧箝L長的指甲敲打著桌子,語氣中飽含怒氣,“李辰妃,你來說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個字都不許隱瞞!”

“是,太后娘娘?!崩畛藉叩教竺媲肮蛳驴牧巳齻€響頭,她臉色蒼白,一副嬌弱不堪的模樣,臉上梨花帶雨,看起來楚楚可憐。

看到她的模樣,太后語氣一軟,“你且將事情原原本本告訴哀家便可,銀兒是皇家血脈,哀家必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是,太后?!崩畛藉暅I俱下,“銀兒自小聰明乖巧。太后娘娘和皇上自是疼到心尖尖上。那日,銀兒午睡的正香,按照平日里的習慣,銀兒要一直睡到一個時辰之后才能醒來。恰好那時臣妾心口發(fā)悶,便邀了林淑妃和王明妃去御花園散步。皇上用過午膳之后去臣妾宮里,左右逗弄銀兒不醒,待仔細檢查才知……才知……臣妾才離開不足一個時辰,銀兒便……便……便與臣妾天人永隔了……請皇上和太后為臣妾做主啊……”

“哦?這事與蘇皇后有何關(guān)系?”太后斜睨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秦崇歌,冷冷地問道。

“回太后。臣妾離開沉香殿,除了奶娘之外,只有蘇皇后一人看過小女。奶娘反復(fù)解釋說銀兒已經(jīng)睡了,但蘇皇后依然不聽勸阻闖進了沉香殿。那之后……太后娘娘……銀兒好好的孩子就……就……請?zhí)竽锬餅槌兼鲋靼 !崩畛藉橘朐诘厣?,哭得肝腸寸斷。

“蘇鳳藻,你還有何話說?”太后冷著臉,狠狠地拍了拍桌子。

蘇鳳藻慢慢地抬頭,用平淡到?jīng)]有一絲起伏的聲音說道,“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的,是非曲直,自有公論。”

“你……”太后被蘇鳳藻略帶嘲諷的話堵得滿臉通紅,她身子發(fā)顫,“蘇鳳藻,你是說哀家不分曲直嗎?”

“臣妾不敢?!碧K鳳藻低著頭,用最卑微的方式匍匐著,那聲音卻淡到骨子里,“臣妾只想問一句,只因本宮去過李辰妃的沉香殿,便斷定是本宮害死了公主嗎?”

“是朕親眼所見?!鼻爻绺柰蝗徊逶捳f道,“朕到沉香殿的時候,你恰好在銀兒床前,身子顫抖,雙目驚恐,嘴里一直亂七八糟的喊著。你身邊的綠菱也可以作證。證據(jù)確鑿,你還想抵賴嗎?”

他說完這句話,雙拳緊攥,蘇鳳藻這個蛇蝎心腸的女人,為了爭寵什么下作事情都做過。只是礙于蘇家掌權(quán),他一介天子也只能委屈求全。這份屈辱,他必定讓蘇家百倍奉還。

“親眼所見的,就一定是真的嗎?”蘇鳳藻冷笑一聲,“臣妾斗膽,不知道太后娘娘和皇上能否容臣妾詢問李辰妃幾個問題呢?”

說完這句話,蘇鳳藻不卑不亢地抬起頭,太后坐在刻著“萬壽無疆”巨大牌匾的前面的松石椅上,左右兩個年輕宮女舉著雉尾扇,交錯著五彩斑斕?;实圩谟覀?cè)下方的松木椅上,一個太監(jiān)垂首恭候著。

太后左側(cè)下方站了三個盛裝打扮的年輕女子。她們恭恭敬敬地低著頭,大氣不敢出一聲,裝束打扮與李辰妃很是相似,想來應(yīng)該是皇帝的其他妃嬪。

常說三宮六院七十二妃,雖說數(shù)目夸張了些,但在后宮之中,除了太后公主等皇親國戚外,其他女人都歸皇帝所有。想到秦崇歌夜夜流連在不同的女人之間,蘇鳳藻覺得一陣惡心,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厭惡。

“準了?!碧蠛突实蹖σ曇谎?,蘇鳳藻的性情急躁,做事魯莽,雖然有蘇家撐腰,卻是最好拿捏的。礙于蘇家的勢力,他們無法剝奪掉皇后稱號,但借此打壓一下囂張過頭的蘇家卻是極好的機會。只是現(xiàn)在的蘇鳳藻冷靜又沉默,和以前判若兩人,他們有些懷疑,又有些吃驚。

“李辰妃?!碧K鳳藻不理會太后和皇帝眼中的懷疑,她站起身來,慢慢地走到李辰妃面前,用淡漠的聲音說道,“公主聰明伶俐,又漂亮的像個小天使,皇上怕是喜歡的不得了吧?”

“是?!崩畛藉恢捞K鳳藻這句話的涵義,對上她的眼睛時,那雙眼睛像是一潭深淵,平靜淡泊卻射出凌冽的光芒,那光芒似乎能將她看透,她心中詫異萬分,莫名的有些恐懼。

“那李辰妃可否告訴本宮,皇上一般喜歡什么時候去看望小公主呢?”

“皇上雖日理萬機,卻萬般疼愛小公主,每每午時左右便到沉香殿看望小公主,陪小公主用膳……”李辰妃小心翼翼地回答,心思轉(zhuǎn)了幾千轉(zhuǎn),她抬頭瞥了三個嬪妃一眼,她們?nèi)济鏌o表情,似乎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指示。

“哦?”蘇鳳藻抬眼望向秦崇歌。

秦崇歌點點頭。

“這么說,李辰妃明知皇上午時擺駕沉香殿用膳,卻在那時邀了別人去御花園閑逛?”蘇鳳藻冷笑著說道,“李辰妃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還是別有居心?”

“臣妾……”李辰妃臉色一僵,暗道不妙,“臣妾胸口發(fā)悶,這才邀了幾位姐姐去御花園散散心……”

“是嗎?”蘇鳳藻依然冷笑著,她暗地里打量著太后和皇帝的臉色,太后和皇帝雖然沒開口,但看李辰妃的眼神多多少少有了些懷疑。

她并不知道當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蘇鳳藻到底蠢到什么程度,但這明擺著是個圈套,她能做的就是將太后和皇帝的注意力轉(zhuǎn)移到這件事情的疑點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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