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貴女之一步驚鴻

又是梅雨季節(jié)，天似乎是日日灰蒙蒙的一片，厚厚的云層堆積在上空，透不過陽光，只有耐人煩厭的小雨延綿不斷。

京城的宋府，是南燕國的左相的府邸。宋溫蘊(yùn)穿著白色的褻衣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的荷塘，不禁皺了皺眉。小桃兒恭敬的雙手捧上銅盆，銅盆里是凈手的清水，還有剛摘的鮮花的瓣。

“小姐您先凈手。”小桃兒順著宋溫蘊(yùn)的目光看向窗外的荷塘，只見不大不小的雨點(diǎn)落入池塘的水面上，驚起一片漣漪。

“這雨今兒怕是停不了，小姐今日還去嗎？”小桃兒知道宋溫蘊(yùn)最討厭雨天，特別是這種連綿的小雨，怎么也下個不停。

宋溫蘊(yùn)挑了挑眉，沒有回答，轉(zhuǎn)身坐在梳妝臺前，對著一旁的夏云道：“梳妝吧，讓人去把二少爺請來。”

夏云吩咐外面的小丫鬟去請二少爺，和小桃兒一起伺候宋溫蘊(yùn)更衣，又讓柳枝把熱水端進(jìn)來侍候小姐梳妝。柳枝抵著頭雙手送上剛剛浸濕的面巾。“小姐請用。”

宋溫蘊(yùn)笑著接了面巾對柳枝說道：“梳個新的樣式，你的手藝我看好的?！边@個柳枝是傅婉送給她的，昨日才來的宋府。上次在傅府留宿的時候，看見這個給傅婉梳頭的婢女手藝不錯，隨意的夸了一句巧手妙人，時隔一日這傅婉就說這要把人送過來。當(dāng)然這送過來不過是想討好她罷了，既然是別人的討好，那又有何不收之理呢。

柳枝給宋溫蘊(yùn)梳頭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甚至自己的目光都不敢在別處停留，認(rèn)真的看著眼前這貴人烏黑的長發(fā)，那一定是很用心的護(hù)養(yǎng)著的和她這種低賤的奴婢一頭糟發(fā)是不一樣的，這一來柳枝更加小心了，生怕弄疼了宋溫蘊(yùn)。

宋溫蘊(yùn)透過銅鏡看見這般小心的柳枝，連梳頭時都不敢多看銅鏡一眼，都是看發(fā)髻有沒有梳理好，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怕是這柳枝連她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吧。像是看見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像只懶散的貓兒看著自己的獵物在自己面前驚慌失措。

“我長得很恐怖嗎？為何讓你如此驚恐？”宋溫蘊(yùn)笑著說道。她似乎只是想打趣兒眼前這個害怕的丫鬟。

聽聞宋溫蘊(yùn)的話，柳枝一驚，連忙跪在宋溫蘊(yùn)腳邊雙手伏地，頭埋得低低的一時說話都不太利索?！芭?，奴婢不敢，奴婢絕無此意?！?

“把頭抬起來，看著我?！彼螠靥N(yùn)的語調(diào)輕柔，她轉(zhuǎn)過身看著地面俯首的柳枝。

柳枝顫顫巍巍的抬起頭，看見宋溫蘊(yùn)的那一剎那，柳枝有些出神，這樣好看的面容，怎么會像傅小姐說的那樣可怕。

“小姐真美?！绷]有念過書，想來想去干巴巴的說了這么一句形容宋溫蘊(yùn)。

“是嗎？”宋溫蘊(yùn)挑眉，看著面前的柳枝，她聽過的恭維之語太多，各種華麗的詞語去贊美她，卻這一句真美到是第一次聽，而且也是出奇的悅耳。

“是的，小姐是我見過的最美的人，小姐我嘴笨，不太會說話?！绷φf完又低著頭了，不敢多看一眼，生怕沖撞她。

“你不認(rèn)為是你這般膽小，不敢看那些個貴人的臉，所以才沒有見過比我更美的人？”宋溫蘊(yùn)調(diào)笑道。

“奴婢有偷偷看過的?！绷φf完一臉羞澀的埋下頭。

宋溫蘊(yùn)一聲嬌笑，“呵，真有趣的丫頭，你也看見了，我不是什么吃人的兇怪，不要這般害怕。這頭發(fā)梳的不錯，賞?！闭f完看著銅鏡里的自己，滿意的摸了摸頭上的珠翠，這樣的發(fā)式搭配這樣的發(fā)釵確實(shí)很巧妙。

“妹妹這是在做什么，在院子里就聽見你在笑，一進(jìn)門就聽你在打賞，誰這么厲害哄你這么高興。”來者是宋府的二少爺宋哲瑜，他與宋溫蘊(yùn)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府里的人都知道宋溫蘊(yùn)下雨天的時候脾氣不太好，也許是平時看上去平易近人所以雨天的糟糕心情就容易很明顯了吧。

“二哥又在取笑我了，還未用早膳吧，來我這用些吧，我讓夏云請的添香樓的十三娘做的?！彼螠靥N(yùn)看見宋哲瑜進(jìn)來了，擺手讓屋里的婢女們下去。柳枝跟著小桃兒準(zhǔn)備退下，只留夏云貼身服侍，也許是柳枝的頭埋得過于低，宋哲瑜一眼就注意到她。

“妹妹一貫是極會享受的，添香樓的廚娘只要你喜歡都能弄來，大早上就能嘗到美味，倒還是托妹妹的洪福，不過剛剛下去的那丫頭有些面生，這是打哪弄的小丫頭這么怕生，不太像你的性子啊！”宋哲瑜自顧的坐在桌前，開始品嘗起桌上剛擺的早膳。添香樓是京都最有名的酒樓，里面的廚子都是個個頂尖的，和御廚的水平不相上下，宋溫蘊(yùn)請來的十三娘不過是添香樓里擅長做早茶的，花點(diǎn)銀子請過來對于添香樓也是無傷大雅，最重要的是想討宋溫蘊(yùn)的歡心罷了。

宋溫蘊(yùn)也不緊不慢的坐下，端起白瓷盅，小口吃著里面的燕窩?！案低袼徒o我的梳頭丫鬟，怎么二哥喜歡？要我送給二哥讓她幫你梳梳頭？看你這樣子著實(shí)該打理打理了，哪像個翩翩少年郎，倒像是城門守衛(wèi)的糙漢子了?！彼螠靥N(yùn)放下白瓷盅，接過夏云遞過來的絹巾，優(yōu)雅的擦了擦嘴，然后仔細(xì)端看眼前的宋哲瑜道。

宋哲瑜聽聞有些驚異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說道：“哎呀，真的這般夸張嗎？最近被父親送到校場練習(xí)騎射，確實(shí)風(fēng)吹雨淋的，真的像那些糙漢子嗎？那你趕緊的把那小丫頭給我弄來吧，我這還要在校場待許久，這樣下去我怕京城的女子都移情別戀了，都去喜歡江澈那小子了。”

“你倒是想的美，那可是別人送給我的，你不費(fèi)毫毛就想要走，未免太癡心妄想了吧！再者京城的女子哪有移情別戀，就是從未戀過?！彼螠靥N(yùn)聽著二哥提到江澈，更是拿自己跟江澈比，她自是會站在江澈這邊，誰叫她喜歡呢。

“你就這么喜歡江澈那廝嗎？那小子有什么好的，值得你這般為之神魂顛倒？我看尹舟就比那江澈強(qiáng)多了，跟我一樣文武雙全，玉樹臨風(fēng)的，不像那江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滿腦子只有詩書大道甚是無聊。”聽著自己妹妹這樣貶低自己去贊揚(yáng)別的男人，內(nèi)心頗為不爽。

“我就是喜歡江澈，他就是好?！彼螠靥N(yùn)認(rèn)真的回答宋哲瑜的問題。誰都知道，左相府的嫡女二小姐宋溫蘊(yùn)喜歡江澈。那江澈又是誰呢？以學(xué)識位居南燕四公子之一，父親是當(dāng)今翰林院掌院大學(xué)士，學(xué)生眾多的松江書院的院長，而宋哲瑜提到的尹舟便是文武雙全而位居南燕四公子榜首的人其父是順天府府尹，其余兩位中，有南燕唯一的異姓王景川王世子沈霄，擅長謀略，十四歲帶三千精兵大獲胡人三萬兵馬一戰(zhàn)成名是南燕最年輕的少年將軍，最后一位便是宋哲瑜，是南燕權(quán)勢最大的左相嫡子，以風(fēng)流出名，擅長琴棋，喜好風(fēng)流，與人吟詩作對。

“哼，沒良心的丫頭，怎么不夸夸你哥哥好呢？說吧，這一大早的把我叫來所為何事！”宋哲瑜冷哼一聲，不高興都寫在了臉上。

“今天你要去傅府吧！帶我去見江澈。”宋溫蘊(yùn)想見江澈，她對宋哲瑜沒有商量的口吻，而是必須。

“你怎么知道江澈今天會去傅府的？”宋哲瑜有些驚訝，江澈這人出了名的冷清，不通世故，從來不會看見他出現(xiàn)在什么宴會上，就連上次梁王趙文拓親自下帖都沒有將江澈請過來，后來名流世家給江家下帖也不會再特意邀請江澈。

“哼，你果然是事先知道了，知道了居然也不告訴我。傅府的老夫人可是他父親的師母，江澈最為尊師重道，傅老夫人的壽宴江澈一定會去的?！彼螠靥N(yùn)說的是一部分原因，可她真的確定江澈會去還是因?yàn)榻旱男∶媒仆低蹈嬖V她的。

“既然江澈都要去傅府了，你自己去便是了，要我?guī)闳プ魃??！彼握荑げ灰詾槿坏恼f。他這個妹妹是全家的掌中寶，眼中珠，從小到大都是順著她來的，她美麗聰慧，戀慕她的男人可以排到京城外，可以說天下好男兒隨她挑，但是她就偏偏喜歡那個對誰都冷冰冰的江澈，所以他對那個江澈喜歡不起來，自己眼中的寶，怎么在江澈眼里就視為無物呢？

“二哥明知道去了傅府江澈肯定在男賓區(qū)的，就算開了宴席也隔著老遠(yuǎn)，后面就算可以一起賞玩，他也一定下席就早早離去的。”宋溫蘊(yùn)討好的說著，還招手示意夏云將前幾日在鴻雁齋花重金買來的觀臺硯程了上來。

看著夏云手上端著的硯，和聞到的隱約的墨香，宋哲瑜挑眉看著宋溫蘊(yùn)說道：“呵，用這種方式誘惑我?guī)闳ツ匈e區(qū)？”

“嗯哼?！彼螠靥N(yùn)輕哼一聲也不回答，只是手有意無意的摸著硯臺。

“要是被母親知道了怎么辦？”

“迷路了不小心進(jìn)去的?！?

“這么拙劣的借口，傅府你去了多少次了還能迷路？”

“當(dāng)然我肯定保證，至始至終，我都沒有見過哥哥?！?

“好，成交?！?

宋哲瑜抱著夏云遞過去的硯臺，像抱著孩子一樣捂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準(zhǔn)備帶回他的院子好好供起來，走到門口時還不忘對宋溫蘊(yùn)說道：“一炷香后，老地方石湫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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